“查到了，是A级雄虫！”普利莫激动地撞开办公室大门，看到用无机质冷眼瞪着他的尤利西斯才反应过来，连忙噤声。
“好，暂时就这样吧。”尤利西斯没管视频那头满眼好奇，试图询问的雌虫，干脆地切断通讯。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子，军装风纪扣扣到最上面一颗，银白长发一丝不苟地披在身后，尽显高等雌虫的矜持与优雅。
普利莫这才走上前，细致汇报：“那位阁下是半个月前从一场飞船事故中救回来的，据说受了很大惊吓，雄保协会到现在都没查出他的身份。”
“没查到身份？”尤利西斯眉宇微微蹙起，回忆起那只雄虫苍白消瘦的脸庞，黯淡失去神采的双眸，他那时认为那只雄虫可能在发呆，原来还有这段经历……
“是的，因为查不出身份，他的信息也没有出现在匹配数据库里。”甚至连名字都是暂时用的代号。
普利莫没想太多，只是佩服自家少将的好运，一只身心受创，找不到家里虫，还没有登入数据库的雄虫。他的精神力等级还那么巧是最优秀的A级，跟自家少将的S级匹配，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少将完全可以趁着其他竞争者还没意识到那位阁下的存在，先下手为强，争取雄虫的好感。普利莫丝毫不怀疑自家少将的外貌对雄虫的吸引力，赫托雌虫无论是武力还是进化程度，在高等虫族里都霸占着金字塔尖的席位之一，珀尔赛因家族更是赫托雌虫一系的领袖。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位置将会由自家少将来继承。
雄虫太少了，A级雄虫更是凤毛麟角，自家少将又不可能给娶了雌君的雄虫当雌侍，自愿低其他家族的雌虫一头，那是对珀尔赛因家族荣耀的践踏。
所以这只雄虫的出现被普利莫认为是虫神的恩赐，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自家少将精神力控制不住爆发，被送进医院注射稳定药剂，就遇到了那位阁下。
他和埃尔顿上将怎么就没遇到呢？
“虫神的恩赐吗？”尤利西斯意义不明地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压抑又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想到那次短暂的相遇，雄虫莫名的出现，好似遥望着他的方向，又好似无意义的出神。
于私心来说，他也希望是虫神的恩赐，他的精神力暴动已经到了危险边缘，下一次很有可能虫化，如果是那只雄虫，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阁下，鉴于您身边没有别的雌虫，总是呆在医院又得不到好的照顾，我们雄保会高层经商议决定，为您挑选一只雌虫作为雌君或者雌侍，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雄保会这次的来人是他们的副部长之一艾布纳，哪怕知道大概率得不到雄虫的回应，他还是态度恭敬地询问道。
他面前的可是A级雄虫，长得又这么俊美出众，还带着几分病中的苍白柔弱，他也怕吓到了对方，因而笑容越来越像即将诱拐小虫崽的怪叔叔。
洛莱默默盯着他略显僵硬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塞缪尔医生，对方同样向他投来一个安抚的笑容。
洛莱思绪又开始飘远，上辈子雄保会的人什么时候来的他已经忘了，不过他那时候应该还处于惊惶无助的阶段，就凭面前这两只虫这么谨慎怪异的态度，他恐怕也不敢拒绝。
洛莱失神的时候，艾布纳已经跟塞缪尔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显然早有准备，艾布纳将自己的终端光屏放了出来，上面整齐地排放着十位候选雌虫的资料。
他把排在第一位的珀尔赛因少将单独点选出来，放大，推送到洛莱面前。
银发绿眸，精致优雅的雌虫影像猝不及防地出现，洛莱瞳孔骤然放大，眼前浮现的却是这只雌虫面如死灰地被送上战场，在炮火和异族雌虫残忍收割下，浴血倒地的画面。
洛莱的恐惧和愧疚又开始折磨他，好像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他的心脏，他逃避地闭上眼睛，一把将光屏推走：“不！”
“您说什么？”他们没听错吧，二十天了，这位阁下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说，”洛莱不知何时已经冷静下来，回避地用侧脸对着光屏，任由蓝色光斑在他立体分明的脸颊打上一片阴影，他的睫毛还在其中细细地颤抖着，声音嘶哑：“不行。”
他不想再重来一次，那些回忆太痛苦了，那只雌虫没有他会更好！
洛莱的一只手扣在另一只的手腕上，缓缓收紧……
雄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拒绝匹配，看他这么痛苦，艾布纳和塞缪尔医生当然也不敢强迫他，很快将他安抚好退了出去。
“拒绝了？”竟然是拒绝吗？
尤利西斯缓缓倒向座椅，优雅矜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能不能见一见他？”
普利莫为难地：“这个恐怕不行，据说那位阁下的情况时好时坏，雄保会高层答应提议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恐怕只能搁置了。”
普利莫没料到最关键的问题居然出在雄虫身上，他们可以在雄保会高层身上使力，让他们将这件事提上议程，却没办法左右雄虫的想法。
普利莫本来还认为是虫神的恩赐，有奇迹出现在他们少将身上，如今却不太看好了。
他偷偷瞥了眼他们少将已经还残留着血丝的双眼，给他们少将寻找一位靠谱的雄主已经迫在眉睫，就算那位阁下答应，他也担心那位时高时低的状态，能不能给他们少将提供足够的雄虫信息素，将他安抚下来。
要知道S级雌虫虫化发狂是非常可怕的，如果不小心被雄虫撞见，以雄虫胆小厌恶雌虫本体的个性，肯定会因为恐惧而被雄虫驱逐。到时候就算他们少将侥幸没有死在狂化中，被自己的雄主驱离，得不到信息素安抚，迎接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普利莫的想法也是尤利西斯的顾虑，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在他心头略过，很快被压制下来：“算了，另外寻找别的目标吧。”
他是珀尔赛因家族的雌虫，该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如果死在战场上还好，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雄主死于狂化，整个家族、甚至赫托虫族一系都会因为他而蒙羞。
雌虫的宿命就是如此，他也不会例外。
“人”是群居动物，之前洛莱灵魂飘荡得太久，他习惯了用眼睛去观察，毕竟死尸不会跟他讲话。但随着他第一次开口，渐渐地在塞缪尔医生的引导下，说话也顺畅了很多。
他的身份信息有了名字，尽管还是查不出来历，但谁让他是只珍贵的雄虫呢，还是A级雄虫，光辉虫一系要是拒绝他，难道要眼睁睁地看他跑到那群暗夜虫或者机械虫的地头上，被他们接收吗？
那绝对不可能！
有雄保协会在，洛莱很顺利地拿到了代表身份的终端，连里面保险公司的事故赔偿金额，都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保险公司那群可恶的臭虫还妄图以您没有身份为由，拒绝赔偿，但我们雄保协会也不是吃素的，您出现在那次飞船事故现场，就是那次事故的受害者，要不是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伤的，我们还能为您争取更多。”
洛莱：“……”他当然看得懂面前这位雄保会执事的疯狂暗示，不过他两辈子都坑了那家保险公司，更多赔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而他想把保险金退回去也是不行的，雄虫在虫族拥有绝对的地位，他把保险金退回去的行为只会让虫误会他嫌弃保险金太少，到时候雄保协会肯定会对那家保险公司进行疯狂打压，法院也只会站在他这边。毕竟就如这位执事所说，他出现在事故现场是不争的事实，他也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或许真的跟飞船事故有关。
息事宁虫的做法，是默默收下这笔保险金，保险公司恐怕也不希望他多折腾。
洛莱虽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但他更多的时候还是习惯保持沉默，他把玩着新到手的终端，埋藏许久的身体惯性好像还在，顺手将之打开了。
雄保会执事怜惜地看着他，不知何时停止了对保险公司的讨伐，只因面前的雄虫实在太乖了，从来不会对他们这些办事的虫发火，只会用那双如描似画的漂亮黑眸安安静静地注视他们，认真听他们说话。
他垂眸把玩终端的时候，细碎的黑发轻轻扫过英挺的眉眼，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雄保会执事悄悄红了耳朵，不想打搅对方，正要悄悄退出去，冷不防雄虫抓住了他：“等等！”
“？”年轻的雄保会执事害羞地站住了。
洛莱下意识缩回手：“这个新闻，是真的？”
他语调艰涩，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开口，还是因为刚刚看到的新闻。
“什么新闻？”雄保会执事小心地往他的终端瞟了一眼：“哦，您说珀尔赛因少将找到雄主的新闻啊，伯特莱姆阁下是A级雄虫，听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婚事应该快了吧。”
珀尔赛因少将的状况好像不太好呢，越是进化等级高的雌虫，狂化的危险性就越高，只有A级雄虫的雄虫素才能安抚下来，伯特莱姆阁下虽然有好几个雌侍雌奴，但雌君的位置还是空悬的，他们联姻也算门当户对。
想到A级雄虫，这位执事不由自主地对比了一下伯特莱姆和面前俊美得不像雄虫的洛莱阁下，自觉除了家世，那位伯特莱姆阁下完败。
对了，他们副部长好像也向洛莱阁下推荐过珀尔赛因少将，不过很可惜，洛莱阁下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