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帝一没有回应二皇子的邀请。这让本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二皇子开始焦急起来。

二皇子的地位着实有些尴尬。他上面还有一位大皇子。大皇子乃是先皇后的长子，本应该稳坐太子之位。可惜大皇子年幼便生了一场一场大病去世了。先皇后也因此悲痛万分，没几年就去了。没多久，皇帝就将当时的赵贵妃提为了皇后。而二皇子下面的三皇子就是这位继后的孩子。

二皇子的母亲家世不显，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柔。他这么一个没有后台又不受皇帝宠爱的的皇子架在两个嫡皇子之间着实尴尬。可偏偏大皇子已死，他还占据了长子的身份，这让他有了几分争夺皇位的底气。

他三番两次算计柳凝霜不就是为了拉拢柳家的势力。就算柳家明面上不站在自己身边，但其他人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也会给予优待。

原本一切的确是按照他的想法发展。柳凝霜嫁入二皇子府后，其他官员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对二皇子多有照顾。最重要的是，柳凝霜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她平日里不过是和几位夫人小姐喝喝茶赏赏花，便能够得到二皇子费劲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消息。当二皇子苦恼的时候，她也能够迅速想出解决的办法。二皇子也因此进入皇帝眼中，得到重用。

或许是二皇子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妥，也或许是这些年的荣耀和夸赞冲昏了他的脑袋，他居然杀了他最大的帮手。

不过现在的二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小心，不敢露出半点不对劲来。

眼见着侯府大小姐没有回应，他心中着急万分，心里却没有表现分毫，一如既往的温润有礼。

这日，他正好在外约人喝茶，客人刚离开就看到自己的三皇弟推门而来。当朝皇子并不多。继后所生只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其余皇子也不过四位。这四位背后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继后，但能甩二皇子杨钰昊几条大街。

“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哥啊。”三皇子长相不错，只是被继后惯着有几分嚣张跋扈。他很是看不起杨钰昊，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屑，“二哥，怎么有心思在这里。我可听说二哥和柳家大小姐走的亲近，这时候二哥不是该去侯府拜访了嘛，该不会因为柳家大小姐厌了你吧。”

二皇子对上三皇子那双满是鄙夷的目光，忍不住攥紧双拳。他的母亲只不过是五品官的女儿，在那个深宫大院内根本上不得台面。要不是那时候大皇子身体不好，没有人注意他母亲，说不定他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二皇子不敢直接怼二皇子，只能堆起无害的笑容说道：“三弟说笑了。”

“切。谁是你三弟。给你几分脸面喊你一句二哥，你该不会还真的以为你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三皇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里的轻视鄙夷让杨钰昊羞愧欲死。

此时的杨钰昊甚至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够红着脸装出一脸受伤无措的模样。

三皇子看到他这个虚伪的模样只觉得更加恶心。都是皇家养出来的饿狼，装什么小白羊，真恶心。这也是他极其厌恶二皇子的原因。

三皇子惯例一般地嘲讽二皇子一番，随后又扬长而去。这也是皇子们之间的必备节目了。同为皇子，没有势力没有后台偏偏还占据年长之位的二皇子就成为了其他皇子的嘲讽打压对象。

这也是二皇子疯狂算计柳凝霜的原因。当然更多的还是他对皇权的渴望。

帝一不和他见面，二皇子只能联系柳清清。尽管大周对女子的管束比前朝更加严格，但女子也是可以出门游玩的，只是必须蒙面。柳清清作为侯府庶女，比柳凝霜这个嫡女更加自由。

自从和二皇子相爱后，柳清清就常常以拜佛的名义和二皇子偷偷相见。这次也是如此。她在院子里看到熟悉的风筝后便擦干眼角的泪水，收拾收拾东西和母亲告别离开。

她坐着马车一路去了护国寺。在熟悉的厢房内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的柳清清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侯府的时候就有死士在后面跟踪，并且潜伏在厢房周围监视她的一言一行。

二皇子也是真心爱着柳清清的。虽然之前的一切都是算计，但随着两人的相处，他逐渐爱上了这个柔弱可怜的女人。她就像他的母亲一样需要别人的呵护。

二皇子将人搂在怀里互诉情愫之后，才安慰着哭哭啼啼埋怨他不来找自己反倒去找姐姐的柳清清。他眉头轻皱，像是有百般忧愁藏在其中，积郁不散，“清清，我也想娶你。可我没有办法。我终究是皇子，这婚事不由我做主。父皇不会允许我娶你。我只能娶你姐姐为妻，这样才有机会离你更近点。”

男人的话让天真单纯的柳清清弥足深陷，“对不起，昊哥哥，我一点儿都不懂你，还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一点本事都没有，根本配不上你。”她哭得更伤心了。

柳清清现在还只是一个恋爱脑。可她的恋爱脑怪不了她。就她这个情况能够依靠谁。女子才华不受重视，父亲无视，母亲柔弱不能，连她自己都是任人拿捏的软性子。养在深闺中的柳清清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够许给一个好儿郎。二皇子满足她对如意郎君的所有幻想。她怎么可能不爱上他。

别的不说，杨钰昊的演技可以瞒过了安国侯，自然也不会让柳清清发觉任何破绽。在柳清清心里，二皇子就是一心爱她为了她迎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的好男儿。可她也不想想那个被他迎娶的女人就活该被骗吗？要知道那个人可是她的姐姐。

说到底，柳清清人坏不到哪里去，只有有些自私罢了。但真正大公无私的又有多少。她只不过是无数普通人之中的一员。

在二皇子那里得到承诺之后，柳清清一扫之前悲痛颓丧，欢欢喜喜的坐上马车回了家。她虽然可以出门，但也要及时回家，不然侯府肯定得闹起来。柳清清虽然有些恋爱脑，但也不是完全的蠢货。

她刚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原本此后她和娘亲的丫鬟小厮跪在地上，更可怕的是地上还有一滩血。她也不知道这滩血是谁的，只是觉得莫名的心慌，双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更不顶事，吓得差点叫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将额头磕出鲜血来。

整个侯府能够随意打杀下人自然只有侯府的主人安国侯。

“滚进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柳清清浑身打颤。她吓得双腿发软，可心中的恐惧却又让她手脚并用的朝着主屋内爬过去。等爬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鬓发凌乱。二皇子刚送给她的蝴蝶金簪也掉落在地上。

柳清清刚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身淡黄色的衣裙竟然也沾上了尘土。侯府对她们母女管束并不严格。柳清清明面上只能喊母亲一句姨娘，但私下里是直接喊娘的。这么多年侯府也没有亏待她们母女。这也是柳清清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狼狈的样子。

这时候她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恍恍惚惚之中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最可怕的是，这样的荒唐事还被父亲知道了。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跪在自己的娘亲身边，整个身体都贴在地面上，头低着不敢抬头。她不敢想象父亲知道真相后该如何的暴怒。

“看来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帝一坐在一旁的位置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事情早就调查清楚了，某个程度上来说柳清清也是受害者。只是她着实让人同情不起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会被侯府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柳清清吓得牙齿打颤，不敢说话。回顾这些日子，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和一个外男私相授受，还明知他设计自己的姐姐而隐瞒不报。

虽然早就知道柳清清和二皇子早有苟且，可是真正证实后，安国侯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他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桌。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亏待这对母女。若不是不愿意伤及无辜，他早就让这个胆敢算计他的歌女死在后院。没想到他对她们宽容，她们居然敢算计自己的女儿。

“不愧是你生的女儿，和你一般下贱！！”安国侯猛地一拍桌怒道。

柳清清的娘亲整个人一哆嗦，吓得连连磕头，“侯爷，都是贱妾的错，求你饶了清清吧。”她的额头早就磕出血来，脑袋疼的快炸开，但她不敢停下。

当年她亲眼见过侯爷是如何杀了侯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叛徒。她当年因为怀孕才侥幸逃过一节，此后更是小心谨慎，不敢走错半步。平日里，她吃斋念佛，牢记侯府夫人的每一个爱好，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胆子这么大。

帝一笑了。这对母女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实则不会放过任何往上爬的机会。她们实在太想改变了，自己又没有能力，所以化身藤蔓不肯放过身边可以攀附的大树。

帝一觉得这对母女能够把攀附大树的勇气拿出来变强就足够她们改变自己的了。

柳凝霜的母亲没有来。这些年，她对这位歌女的印象有所改观，但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因为她带来的耻辱。她没有过来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得上良善了。这个时候，侯府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就算让人打死歌女都让人说不出话来。

“爹爹，何必生气。”帝一笑着劝道，“妹妹年纪尚小，养在姨娘身边又没有受过什么教养自然不懂。居然二皇子喜欢，我们不如成人之美。”

说道这里，帝一突然想起来，柳清清她娘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她是个歌女没有个正经名字，只有一个花名——莺歌。这两个字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到底是清倌人的花名，实在上不得台面。就连她本人都嫌弃这个名字。进入侯府后，她不在提起，别人悄然忘记，后来就没有人记得她叫什么了。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一个正经名字。

柳清清听见她的话猛地抬起头。上一秒她还觉得自己荒唐，为自己连累母亲而痛恨不已，下一秒听见自己可以嫁给二皇子百年喜出望外了。不得不说这人让人同情又真的让人同情不起来。从始至终，她心里最重要的都是她自己。这样也好，懂得疼爱自己的人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