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绝望的哭喊声折磨着人们的耳朵。又有人想要逃走，和往常一样，他们没有成功。寥寥几个逃出去的也外面的人送了回来。这是有进无处的地狱。
电棍一下下砸在他们身上，甚至能够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地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可以清楚看到鲜血之中的牙齿。
一旁关在笼子里的大藏獒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大餐。
金先生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闹剧。这样的闹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次，鲜血一层又一层，偏偏每次都有人再犯。
金先生并不是凶神恶煞的长相。他长相及其普通，留着半长的及肩碎发，脖子上挂着金佛牌，手腕上带着一串木头佛珠。似乎越是罪大恶极之人越喜欢烧香拜佛，祈求内心的安宁和**。他还有专门烧香拜佛的静室。静室十分神秘，即便是吴雅也没有进去过。
不过上半年的时候，金先生将随身的一块佛牌送给吴雅当做奖励。吴雅一直随身带着。没办法，她也不想带着，可不带着金先生怕是不敢相信她。一直跟着她的阿德到底还是出了事，在躲避警方追捕的时候从楼上掉下来，直接被工地上的钢管贯穿，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吴雅检查过佛牌里面有定位监听装置。她和张江的交流更加小心了。目前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金先生的犯罪证据，足够警方将人定罪。只是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们实在没有产业园幕后主使的下落。
吴雅也不敢过分使用自己乌鸦嘴的力量。自己倒霉连累几个无辜之人还好，若是牵连了生意，金先生可不会留她。她一直把握好度才让自己能够走进产业园中心。
她坐在一旁撑着手看着凶残的藏獒冲出来将人活生生咬死，没有露出任何同情的情绪，反倒是百无聊赖般打了个哈欠。
一旁有几分儒雅气质的帅气男人好奇的开口，“吴小姐，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画面。”他是半年来新来的，大家叫他罗哥，看上去是金先生的心腹。不过，看金先生对他的态度看，这可能是幕后主使的人，和金先生或许还有几分竞争关系。
有竞争关系就好，有竞争才会打起来，打起来，他们才可以浑水摸鱼。
吴雅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哪儿来的大傻逼，这玩意儿好看吗？都看了多少次了，一点心意都没有。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
罗哥听到她的话，立马变了颜色。
金先生拨动了一下手里的佛珠，一脸和事老的模样劝道：“小雅啊，小罗到底是新来的，没什么见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吴雅上下打量罗哥几眼，嗤笑一声，满是轻视。
罗哥估计也是被人捧惯了的，被气的浑身发抖。这心理素质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金先生看见罗哥这般，也劝道：“小罗啊，小雅可是我们园里的大功臣，年轻漂亮有本事，你可别因为她是女人就看不起她。”
小罗抱着手冷冷看了吴雅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察觉到两个心腹的火花，金先生却没有继续调解，而是继续看着下面的表演。
张江十分担心吴雅的安全。上面为了安全准备收网，这个时候产业园来了一个和幕后主使有关的人，实在让人头皮发麻。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幕后之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些年，张江也算是成为产业园的一员，深受金先生信任。明面上，他的吴雅养的狗。在金先生面前，他又将吴雅的一举一动汇报的淋漓尽致，不放过任何细节。实际上，他和吴雅是这个产业园里相互依靠的战友。
他已经失去过一个战友了，不能够在失去一个。
因为有监听器在，张江不敢和吴雅说些什么。可是两人独处时，他眼中的担心根本遮掩不住。
吴雅倒不是很担心，这几年，她靠着倒霉人设清理了不少人。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是不可能把人处理掉。只不过她动手的话实在惹人怀疑。
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刀杀人。
她沉思片刻。金先生看罗哥不顺眼，罗哥也不是很尊重金先生。两人之间的矛盾毫不掩饰，也或许是根本无法掩饰。金先生接管这片产业园这么多年，难保不会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产业园真正的主人因此忌惮很是正常。
那么这位罗哥很有可能是上面派来监视金先生，顺便提醒他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如果只是监视的话，金先生虽然不耐，但也不敢多做些什么。只要罗哥的行为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他就不会出手对付罗哥。
但如果……罗哥是来取代他的位置呢？
吴雅摸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的粉底都被蹭掉了。她思考焦虑的时候就喜欢扣自己的鼻子。短短两年鼻子上的黑头和粉刺明显变多。
所以，他们如果有办法让金先生认为罗哥是来取代他的，那么金先生会不会主动出手。
这些年，她倒霉鬼的名声在产业园极为出名。连其他产业园都有所耳闻。吴雅清楚，她这个倒霉鬼的名声主要还是金先生传出去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产业园抢人，另一方面金先生也是想利用吴雅倒霉鬼的体质来清除异己。
直接杀人实在不妥，但如果是自己倒霉呢？
这年头虽然讲究科学，但干这行的亏心事做多了对玄学也有几分忌惮。
吴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放下去的时候泼洒了一些水。她顺手用手指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串文字。张江很快就拿了一块抹布过来帮她擦拭桌面。
吴雅并没有多参与金先生和罗哥之间的矛盾。不过罗哥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一直对她很感兴趣。然而在摔断了手之后，他对吴雅敬而远之。
大约两个月的功夫，罗哥在一次交易途中不知所踪。吴雅任务回归之后才得到罗哥的消息。罗哥被人枪杀，身体里的子弹并不属于追踪他们而来的警察。
金先生到底还是动了手。
罗哥的消失并没有改变产业园的运转。上面到底担心两个年轻人的安全，提前动手，一举抓捕产业园所有成员。志得意满的金先生还在庆祝就被抓走了。可惜，金先生并没有被警方带回国内，在当地警方运送犯人的路上，金先生所在的警察发生了爆炸。
那个时候，吴雅和张江已经偷偷回到了国内。张江也恢复了自己的名字萧亭江。上面派便衣警察过来接他们，确保他们安全回国。已经回到了国内，可是他鼻尖似乎还能够闻到产业园里面的血腥味。
坐在车内，萧亭江看着坐在身旁面不改色的女人说道：“你都不害怕吗？”
他自认自己是个汉子，却也为那里的残忍破防崩溃。在亲手打死自己战友的时候，他几乎崩溃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当年和他一起转移到产业园的男人是他的战友。为了保护对方，他们一直装出关系不好的样子。为了他能够继续隐藏下去，那个男人主动让他杀了他。
三十来岁的男人有妻子儿子，却隐藏在罪恶的毒窟五年，一路辗转获得敌人的信任。为此，他还染上了毒|瘾。他不想背叛组织，不想背叛自己的信仰，最后用自己的性命给队友铺一条路。
“怕什么？”吴雅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好歹还活着，没什么好怕的。”
萧亭江苦笑一声，是啊，他们好歹还活着。而很多战友都死了。
收起心中的酸涩，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妹妹是我舅舅的女儿吗？”
他们一家三口刚被人救出的时候，萧亭江只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叫吴雅一个叫萧锦鲤，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直到回家后许久，随着母亲搬到舅舅所在的地方，他才知道母亲被拐卖的真相，也从舅舅那里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被他前妻带走了，叫萧锦鲤，眉心有个不太明显的胎记。
那时候，他就怀疑当初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他舅舅的女儿。但家人对当年的事情闭口不谈，他也不能继续追问。
“是的。”吴雅没有隐瞒，“不过，她现在是我妹妹。你舅舅不想要她。”
萧亭江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都没有怎么读书。他能够猜到的事情，萧知旭未必猜不出来。只是他从来没有前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或许他和萧锦鲤天生没有父女缘，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无法成为父女。
萧亭江没有说话了，呆呆地看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一闪而过。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许久，他才说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看情况吧，回家和家里人团聚，然后看有什么任务。这事儿还没结束呢。”吴雅伸着懒腰说道。幕后主使依旧没有抓到，他们的战斗还要继续下去。只要上面有要求，她还是会潜入那些地方，寻找罪恶。
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过一次，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成为一个卧底警察。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觉悟那么高呢。
她自认为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世，比萧亭江的心理素质高一些。她拍了拍萧亭江的肩膀笑道：“别想那么多，回家好好休息，还有其他同志呢。你不相信自己也要学着相信自己的战友。”
在产业园几年，萧亭江越加沉默，一张糙脸上都多了几分多愁善感的忧郁。长期压抑之后让他在这一刻有了诉说的冲动。
“这两年我在那里总会做噩梦。噩梦里我没有遇到你们姐妹，我妈和我妹都没有从那里逃出来，最后从那里出来的之后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生活，可是没遇到什么好人，活不下去，我就疯了。”
他还记得那一个个噩梦里，他彻底变成了一个魔鬼，杀了很多人，他的父亲，害死母亲妹妹的仇人，但更多是那些无辜的人。他甚至说不清噩梦里的他比起金先生谁跟可恶一些。
他笑着用炸弹将人炸成了血肉，红色的钞票挥洒，对着追捕的警方掏出枪炮。
他数不清他在噩梦里杀了多少人，但最后杀了最多的是他熟悉的人。他们也是警察，他们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他甚至看不清那些人之中是否有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或许是他的同学他的同事他的同胞他的战友。
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去想。
吴雅听着他一字一句地念叨并不清楚他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还是上辈子真的经历过这些。
上辈子，萧锦鲤还是别人手里的锦鲤招牌，被人掌控被人玩弄人生。她或许倒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会知道她有一个姑姑在偏远山区苦苦挣扎。
没有人闯进那个村子冲破一切，萧亭江求助无门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死亡。或许他真的会崩溃发疯吧。
吴雅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也没有想过改变他人的人生，可是一切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发生了天大的改变。幸好，这样的改变是一件好事。
“你想太多了。就是一个噩梦而已。你要想继续当卧底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你这就是道德水平太高，折磨自己。”吴雅劝慰他。
就算那真的是他的上辈子又如何，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人要往前看，他们该完成的属于他们这辈子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