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得到解脱。

钟有笙抽了一口烟，眼前一片烟雾弥漫。

他的从者，他的女神，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里，骑着她那黑色的机械神兽疾驰而至，一拳击飞他们的对手，救了他一命。

他应该感激，却有种即将跳下悬崖时被人牢牢拉住已经的失重感。

是他过于不知足了吗？他现在已经摆脱了那些枷锁，手机卡一扔，没有任何人找到他，他已经是自由的，可以追求更多的东西。

然而他脑海里依然想着，怎么样才能解脱得干净利落。

轿车车门被敲了敲，他打开车窗，被递过来一份热腾腾的快餐。

自家从者穿着米团外卖的金黄制服和头盔，骑着电动车，车子背后放着同样土气的外卖箱，让他有种少年时梦中情人的形象被毁坏的错觉，他发誓他虽然抛妻弃子只身来到羊城，但还没穷到让自家从者打工赚钱的地步。

是她说这个身份方便在市内游走熟悉情况，还能顺便赚个外快，非要出去跑的。

“御主，你别整天呆在车子里，出门走走就不会总是想死了。”

接过快餐，车子里顿时飘起一阵快餐的油香味儿，钟有笙把车窗都打开，夏日炎热的气息瞬间就钻进轿车，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曾经的曾经也认为自己未来可期，从结果来看他也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成功，可他不知珍惜，反而感觉自己被那副功成名就的嘴脸恶心得不行。

光是自己至今还存在这个世界，他就充满了罪恶感和愧疚感。

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死去，就是他唯一的愿望。

车外的红发女子看他神游，摇摇头感叹一句这人就是太闲了才想这么多生啊死的，就该让他多吃点苦才能明白轻松活着是件多难得的事情。

周一的晚上，下班时间。

穆悠推开罗马尼那个咖啡店的门，就看到一个橙发少女坐在那儿吃华夫饼，开心地跟坐在她对面的罗马尼聊天，看到推门而进的穆悠，像被发现跑去勾搭别人丈夫的姑娘一样，心虚地闭上嘴低头专心吃东西。

在藤丸立香看来，她是罗马尼的御主，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而事实上她跟罗马尼其实没什么关系，当然不会吃什么醋啦不什么爽啦。

“哎呀，罗马尼，你们聊得很开心嘛~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好带点好吃的过来？”她笑眯眯地，像个咖啡店真正的主人那样，主动走进柜台后面，而罗马尼也没阻止她。

梅林呢？她用眼神示意。

跟平常一样，去夜游了吧。罗马尼也以眼神回答。

梅林不在也好，不用担心会露馅，或者他就是用千里眼看到立香要来，才迅速溜走的。

穆悠探头看到厨房里正在做菜的银发帅哥千和打下手的可爱偶像百，就退出来动作娴熟地在咖啡机前操作，拿店里最好的豆子磨粉给自己泡了一杯香喷喷的拿铁，颇有点暴殄天物的架势。

罗马尼好心疼他珍藏的咖啡豆，穆悠看着不像懂咖啡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是最贵的？！然而他是“从者”，只能把苦吞下去假装不在意。

“之前和医生交换了联系方式，所以我擅自过来打扰了……”立香踌躇一下，还是开口，“其实我御主让我过来跟你们说点事情。”

泡好的咖啡顺滑又不酸涩，带着咖啡独有的苦味，奶味被很完美地衬托出来，更让穆悠知道自己用它来泡拿铁多浪费，但她完全不心疼，毕竟不花自己的钱。

“立香说要等御主你回来才能说。”罗马尼给她打了个眼色。

穆悠当然知道，她嘴上说立香来了怎么不告诉她，其实是千帅哥和百可爱通风报信让她下班就过来演这个御主从者相亲相爱的戏码，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敬业的合作者，为了一杯咖啡就千里迢迢（并没有）赶过来。

拿着咖啡坐到藤丸立香对面，看着这可爱的橙发姑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也不是要紧，不过……我御主说，有人要破坏圣杯战争。”

罗马尼惊讶地咦了一声，穆悠却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呢？”

“呃……”穆悠冷静的态度出乎她意料，立香还是继续说到，“我们应该维护圣杯战争的进行……”

穆悠像是为了思考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拿起咖啡喝了口，“这个圣杯战争受到破坏，对我们会有什么坏处？不如说，维持这个圣杯战争，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我御主也想过，但他认为……遵循这个游戏的规则，才是我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最好方法。”立香露出有点困惑的笑容，她并非不高兴，但也觉得这份感情不能说是正常。

他们的继续存活，就等于继续在牺牲其他参赛者，无论如何都是不合理的。

“要破坏圣杯战争的，该不会是你御主的哥哥吧？”

穆悠不负责任地猜想一下，就从立香的脸上得到答案。也是啦，说到陆雨认识的参赛者，说到底除了他哥还有别人吗？而且谈合作的那天晚上，那个衣冠禽兽的社会精英就对合作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太容易想到了。

“总之就是想提醒罗曼不要因为见过陆晴就放松警惕，对吧？”

“嗯。”藤丸立香点点头。

明明是血缘相系的兄弟，但为了各自的目的互相隐瞒离心，为的甚至不是确切的利益而是虚无缥缈的圣杯。

陆雨和立香的话就是可信的吗？而陆晴又真的另有打算吗？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得很。

算了，比起根本不熟的陆家兄弟，她家那位骑士先生才是真的不可信，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按理说，漫展的失踪人员应该是32人，但实际相关报案还不到12人，这也太……？

方世良就一普通的民警同志，日常抓抓扒手，调解邻里纠纷，夜巡赶赶不良，即便心有解决凶杀案的大志，现实来说这种案子还轮不到他，现在抓着脑袋去看失踪报案真像个多管闲事的傻瓜。

而且你们能不能正常点失踪多少人就报案多少人啊，这不是让他更难确定失踪者吗？？

“小方啊，休息时间你不睡一下吗？”

拿文件夹扇风的前辈大汗淋漓走进办公室，没有骨头地靠在椅子上。

“嗯……最近的失踪案件让我有点在意。”方世良可没觉得自己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连掩饰都没，直截了当地回答前辈。

“说起来你最近对失踪案特别感兴趣啊，不过目前来说还算是正常范围吧。”

他的前辈用着很平常的语气讲述这些可能让几十个家庭破碎的案件，并非因为他们没有正义感，更不能说是麻木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

普通上班族上班面对自己每天要做的工作那种感想吧。

必须要面对的，迟早要处理的，或者会失败，或者会成功，是日常的工作。不过是这份工作会因为性质关系被人赋予夸张的荣誉，或是恶劣的诋毁。

“正常范围么……”

每年寒暑假都是未成年离家出走的高发期，一年多个几十宗实在可以说习以为常，现在天眼可厉害了，失踪人员找到几率比以前大得多，所以方世良能理解前辈心态平和的。

等他发现有好几十宗失踪案的失踪人员找不到失踪痕迹，估计就会开始抓他所剩不多的头发吧。

先给他默哀。

【御主——】

耳边传来自家从者的声音，他看见一只半透明的手在自己电脑屏幕面前点了点。

【可以看看最近的凶杀案件吗？】

我们这边很和平才没有什么凶杀案呢！

方世良在心里如此反驳，但羊城太大了，他们派出所所属区域也就是商业步行街附近，根本不能代表羊城的和平——再说了，一般没有人会主动在这种人流区搞事，就是扒手多一点。

当然出于对库洛洛（犯罪意识）的信任，方世良还是查看了相关记录，顺口问了前辈一句：“涛哥，你最近有听到啥猎奇案件吗？”

“咋滴，身板儿小小就想去查大案？”

“没啦，就想八卦八卦……你知道的，我有在写小说，想找点儿题材。”方世良从电脑后露出半张脸，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纯良无害。

不过被称作涛哥的民警看都没看他，快一米八的个子卖萌有什么好看的，抬着头继续扇文件夹，“我们派出所谁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有兴趣就去分局那边物证鉴定科，别来找我。”

失望地撇撇嘴，方世良回了句知道了。

【什么德性？】库洛洛好奇地问道。

……正义感过强，好奇心过盛，还爱多管闲事的德性可以了吧。

不过考虑到自己召唤出库洛洛，正义感这个名词后面就加个问号吧。

忙得飞起，只能摸鱼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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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7章 知人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