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南给自己贴好了隐身符，兴致勃勃地准备出宫，然而他走了一刻钟，突然就后悔了。

前路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平日都是乘坐轿辇，从来没有为距离远这种事烦心过，但今日，他不得不考虑自己该怎么用这幅瘦弱的身板走出宫门。

1360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扇了扇短小的翅膀，主动解围：“修仙界有一种鸟类，体型巨大，可载人飞行，你想不想试试？”

陆时南顺着台阶就下了：“可以。”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陆时南小心捏着小雀儿的一根羽毛，小小的雀儿身形一点点变大，直到陆时南伸长手臂才不至于让那根羽毛脱离掌心。他手心缓缓下移，捏了捏大型鸟类修长笔直的腿。

“这是仙鹤，好看吗？”1360把陆时南放在自己背上，回眸笑着问他。

陆时南下意识抱住仙鹤修长的颈，不答反问：“你到底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很多。”1360认真道，“多到你想象不到。”

“哦。”陆时南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夸赞，“那你好厉害哦。”

1360：“……”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

仙鹤展翅，带着陆时南凌空而起，夏日闷热的风也在此刻变得凉爽，陆时南紧紧环抱着仙鹤的脖颈，眼前是晴空万里，身下是整座京城。

他张开一边手臂，拥抱着暖风。

“他们御剑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风声吹散了陆时南的话语，1360只听到几个含糊破碎的字节，他回头，却并没有张口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陆时南便不再问，双手环抱着仙鹤的脖颈，任由夏风吹乱衣衫。

1360直接把他带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景豫大街。

人群熙攘，一片欣欣向荣。

只可惜，这只是表象。

“他们的生活并不好。”1360又变成小雀儿，乖巧地蹲在陆时南肩头。他眼光毒辣，只一眼便看破了这虚假的繁华。

“你倒是看得清楚。”陆时南没有反驳。

陆时南躲避着人群，从街头走到巷尾，在难得出宫的日子，窥视着百姓的生活。

突然，他抬起手，指着一当街纵马的公子哥，说：“你看，那人是元家的三少爷，作恶多端的一把好手，可惜元家实力雄厚，谁也不敢招惹他。”

陆时南说着，扣动袖中弩箭，一箭射中马腿。

马儿受惊，马上的年轻男子重重摔了下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路过行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反而拍手称快。

陆时南愉悦地笑起来，眸中却尽是阴沉之色：“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元家灭门。”

他声音很轻，但1360离他很近，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同时又难免担心，元家根基很深，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你之前是不是说，不能用系统权限杀人？”陆时南戳了戳肩头的一小团灰白，凑在他耳边问。

1360心中警铃大作，急忙道：“绝对不能！你别冲动！否则……”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陆时南失笑，打断他的话，“我只是问问。”

1360明显不信，喋喋不休地嘱咐：“你想灭门的话并不是不行，只是不能利用系统的权利，否则一旦被管理局的人检测到，很可能会被发配到监狱星，监狱星里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狂怎么办……”

陆时南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了小雀儿的喙，微笑道：“乖，闭嘴。”

1360：“……”

“你好像个老妈子。”陆时南嫌弃道。

1360闭了闭眼，落寞地垂下脑袋，看着有几分可怜。

陆时南懒得安慰1360脆弱的心灵，他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摸到了丞相府。

丞相姓梁，是太后的族弟，也是皇后的亲父，在朝中，可谓风光无限。

“等等！”1360声音都变了调，“你有皇后？！”

陆时南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没学过历史吗？”

学过，但是……

1360还是不可置信：“可你的身体……”

陆时南依旧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朕难道一定要宠幸后妃吗？”

1360：“？”

“装病不去不就好了。”陆时南轻飘飘地落下一句，终于收回了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1360：“…………”

1360憋笑：“这种装病的戏码……好像多用于后妃争宠……”

陆时南又捏住了他的喙：“闭嘴。”

1360闭嘴了，但眼里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梁丞相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官，贪污受贿，让他玩的明明白白。

“能不能穿墙？”站在库房门口，陆时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1360闭了闭眼：“不能。”

“就算能也不行！”

陆时南叹了口气：“真遗憾。”

“朕都不敢想象，这里面藏着多少宝贝，怕是国库的十倍都不止。”

1360默了一瞬：“国库……很穷？”

“简直穷死了。”陆时南笑着说，“都没钱打仗啦。”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他收了笑，又问：“我能让季铭生来偷么？”

1360：“……”

1360认真地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他要怎么做呢？”

陆时南转身离开，遗憾地耸耸肩：“朕怎么知道？”

远在边关的季铭生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激得他重重打了个哆嗦。

1360说不能利用系统权限杀人，但却没说不能利用系统权限搞一些小动作。比如——偷偷溜进丞相的书房，趁着没人偷看一些不能看的机密。

1360默默看着陆时南的动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皇帝，谁家帝王会这么……这么肆无忌惮。

“假”皇帝一边偷看人家的书信往来，一边口中喃喃着：“原来他们都是丞相的门生么……”

“这几个人……好像和太后走的很近啊。”

“皇后的家书……看来她倒是老实。”

“这是……朝中势力关系图？这老东西还挺讲究。”

陆时南把那张图纸拿到眼前，眯着眼睛观察起来，眼里时而了然，时而意外。

不久，他放下图纸，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你都记住了吗？”1360扑闪着翅膀，问他。

他是有过目不忘的技能的，但陆时南没有，他只看了一会儿，真的能全部记住吗？

“差不多吧。”陆时南在书房中转了几圈，最后又踱步回桌案前，抬手将翻看过的东西放回原处。

滴滴滴，滴滴滴——

脑海中响起一阵提示音，陆时南侧眸看了1360一眼，把系统面板调了出来。

发来通讯的是阿法亚诺，通过系统权限，他看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那双手上下翻着，像是在展示什么。

陆时南眉梢一挑，开口讽刺：“怎么？手残了来找我求医？还是说你脑残了爱上了自己的双手？”

“啧！你就不能好好说说吗？！”阿法亚诺不满地开口，“咱们又没仇！”

“哦。”陆时南敷衍道，“你什么事？”

说到这个，阿法亚诺突然激动地跳起来，亢奋地大笑着：“他系统的，多亏了你！老子捡到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时南愣了愣，下意识看向1360，小声问：“他一直这样吗？”

1360沉痛地点点头：“他这人……有点疯。”

陆时南目光变得同情：“可怜你了。”

遇到这么个神经病。

“诶，你能看到我这边的情况对吧？”阿法亚诺终于笑够了，说起了正事。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阿法亚诺一个闪身就出现在隔壁房间，兴奋地对着房间里睡觉的青年伸出手，“小废物！来给我们系统展示展示你的能力！”

青年似乎习惯了阿法亚诺的不请自来，也没有追究他口中的“系统”二字，只懒懒地翻了个身，伸手碰了下他的手，然后那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腐烂熔化，青年抬起眼皮，情绪非常稳定：“能走了吗？”

话音刚落，阿法亚诺便一阵风似的离开，只留下咯吱作响的房门。

目睹了全程的陆时南和1360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你在做什么？”陆时南问。

“你没看到吗？他可以伤到我诶！而且轻而易举！！！”阿法亚诺自顾自地解释，“老子可是化神期！要不是你个狗系统给我下达了那个破任务，老子心情郁闷出去喝酒，我还碰不到这么厉害的废物呢！”

狗系统陆时南心情复杂，他以前只听过“狗皇帝”，现在又多了个“狗系统”。不过有一点1360说的不错，阿法亚诺确实有点疯。

他捧着腐烂的手，激动地展示给陆时南看，眼里流露出亢奋的光：“说到底，老子该感谢你啊！”

陆时南怀疑他在说反话，但他笑得实在太傻，着实不像阴阳怪气。

“别管他了，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1360扇了扇翅膀，语气无奈，“他这人就这样，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