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辰姐像今天这样开心。”杨晨默看了一眼走开的沈辰，自言自语般地感慨着，“我听过你的名字。”说完他就笑了一下，“她心情不好喝醉酒的时候，会叫臻臻，臻臻，一遍一遍地叫，那会儿我还寻思着臻臻是哪个男孩儿呢，没想到是个女孩儿。”过程中他始终半低着头，用餐巾纸折小纸船玩，“我看得出来，辰姐她很喜欢你，也很在乎你，其实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很不开心。”点到为止，多余的，他半个字都不说了。

段臻的眼眸里闪过自责和心痛，抿唇沉默了一下，“我知道，谢谢你。”

“你忒客气了。”杨晨默恢复了正形，“我对辰姐呢，有种老父亲盼着女儿好的殷切期望，不过有一说一，你俩站一块儿，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郎才女貌，不对，应该说是女才女貌的那种。”

“还是要谢谢你。”段臻被他的话逗笑了。

“哎呀，辰姐要回来了，我闭嘴。”杨晨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这么凶神恶煞的吗？”

“那你是真没见识过。”

沈辰排队结完账回来就看见段臻和杨晨默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特别是杨晨默，手臂闲适地搭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段臻还没答话，杨晨默就挑了挑眉毛，说得很文艺，“我和段学姐聊了点人生和理想。”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辰白他，“再说了，学姐是你叫的吗？”

“我上学那会儿好歹是在你们学校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叫一声学姐还是勉强没有问题的，你说是不是，段学姐？再说了，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呢？违背自然生物的发展规律啊，这道理，我一文科生都懂，而且，象牙多金贵啊！”杨晨默嘴特贫，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沈辰咬牙，“臻臻，别理他。”

段臻但笑不语，而沈辰在她面前又明显收着，杨晨默把握住时机，嚣张得很，就差把“你奈我何”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回去的路上，段臻问沈辰：“咱们学校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是哪个学校？”想了想，“交大吗？”

沈辰耸耸肩，“据杨哥说，是小星星幼儿园。”

段臻失笑，“他可真能。”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胡扯。”沈辰自然地接话，替段臻说了出来，“其实他就是爱耍耍嘴皮子，人整体上还不错，说起来你们都聊什么了？我来回也就一小会儿。”她还是好奇。

段臻目视前方，“人是挺好的，至于聊了什么，等以后再告诉你吧。”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

沈辰有些奇怪，半天才“哦”了一声，摸出了手机。

段臻瞥她一眼，“不许问。”

沈辰尴尬，“没问，就准备刷个微博。”

段臻勾了勾唇角，“你知道就好。”

沈辰低头，有点冒冷汗。

“晚上你回卧室睡，换我去书房。”在小区附近的停车场停好车后，段臻如是说。

“不用，书房里蚊子多，你招架不住。”沈辰挥挥手。

“你就招架得住了？”，段臻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胳膊上，那里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又红又大。

沈辰无言以对，只能去超市买了新的电蚊香，“家里那个可能太久没用不怎么管用了，不用换来换去的，多麻烦。”

蚊子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书房的折叠床睡着不是很舒服，且不说段臻自己曾经短暂地切身体验过，况且沈辰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窝在上边连续几个晚上，想想都难受。

段臻对这话不置可否，沈辰便以为她答应了，结果晚上等她洗完澡出来，段臻已经在书房里躺着了。

“臻臻，回去卧室啦！”沈辰蹲在床前，轻声细语，恳求的语气。

“不回，就在这里。”段臻伸了个懒腰，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漂亮的人连打哈欠都这么可爱，这么想着，沈辰的脸有些热，“这里除了有蚊子，还有一些小虫子。”

她住的这一栋在小区最里边，背靠一座低矮的山林，楼下的空地又有退休老头老太太种的花草蔬菜，蚊虫难免会多了些。

“真的吗？”段臻脱口问出后立马就不说话了。

“我骗你干嘛？”沈辰好笑，“你知道你自己的，最怕那些会爬行的小东西了。”

段臻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铁了心一定要换房间，“可是我现在不怕了。”

沈辰哪里舍得让段臻独自留下来，心里自然也明白段臻缘何这么坚持，蹙眉思索了几秒，“那不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都回卧室睡？”

客厅里的单人沙发小且窄，她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为什么会介意？”段臻一下子从折叠床上坐了起来，睫羽轻闪。

“那，那就，好。”沈辰结巴了。

“那走吧！”段臻已经抱着枕头和被子走出去了。

沈辰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被拐骗了的感觉。

“赶完稿了？”粉色的床单上，段臻匀称光洁的双腿微微蜷曲着，白皙无瑕的脸颊上露着两个小梨涡，撑着头看着沈辰。

丝质吊带睡裙完美勾勒出她曼妙卓绝的身姿，迷人而性感，单单只是随意地躺在那里就足以让人心猿意马，可是她的神情偏偏又是那么的清纯无害，仿佛一个无意落入凡间的仙子。

灯光在一瞬间亮到晃眼，沈辰控制不住地又脸红心跳了起来，轻着手脚躺下来，这才敢去看她，“嗯，写完了。”

刚才码字的时候，沈辰几次没忍住悄悄回头，发现段臻一直侧躺朝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睫毛轻垂，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好看的阴影。

她的这篇文刚巧写到了一段亲热戏，情节发展需要，读者也爱看，她必须迎合，当下网文审查严格，她的风格偏含蓄内敛，本来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几个段落就能够圆满结束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写着写着就走神了，脑海里全是她和段臻以往在一起时的亲密片段，到最后，连文中的两位主人公都幻化成了她们的影子，在繁星闪烁的广阔夜幕下，在杳无人迹的山间丛林里，她和她，抵死缠绵。

在段臻看不见的地方，她脸红得像滴血一样，身体更是不受控地燥热了起来，哪怕是坐在清凉的空调下都无济于事，等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终于写完了，结果就又被眼前诱惑人心的景色迷住了。

段臻是无心的，是她定力不足而已，沈辰在心中哀叹，空窗这么多年，没理由到现在才忽然渴求，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或许是年龄到了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仰面朝天躺得笔直，目视着天花板，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哑了，“臻臻，晚安。”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光，关灯后，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有窗户外边的阵阵蝉鸣不绝于耳，她似乎听到了段臻的叹气声，轻轻的，有些伤感，有些哀怨。

她闭上眼睛，忍住了要把段臻抱在怀里怜爱的冲动，她始终是没办法跨过心中的那道坎儿，自卑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而这种感觉在暗夜里尤为强烈，令人窒息的同时，也让她保持着异常的理智。

她们睡于同一张床上，却一人盖着一张被子，隔着的空间仿佛横亘着千山万水，爱意绝望又禁忌。

段臻特别安静，没有像上次一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领地，没多久就睡着了，反而是沈辰，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清晨，段臻一醒来就看见了沈辰浓重的黑眼圈，“你半夜去楼下偷菜了？”

沈辰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没有啊。”几秒后，“昨晚上失眠了。”

段臻缄默不语，沈辰的睡眠质量确实比几年前差了很多很多，前几天她晚上起夜或者去客厅里接温水喝，好几次都发现书房的门缝里还透着一丝光亮，她就知道沈辰必定是还没睡，至于是在赶稿还是失眠，她不得而知，总归是经常性的熬夜，而且睡眠很浅很浅，她住院苏醒后的那段时间，哪怕是在睡梦中翻个身，沈辰都会警觉地一下子醒过来。

于是，段臻低声自责，“都是我的错。”

“说什么傻话呀，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养成好习惯，所以作息经常性的颠倒。”沈辰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也跟着飙了出来，精神状态是极度的萎靡，“等一会儿你出去了我补个觉就好了。”说完想要爬起来，“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拉住了沈辰，段臻心中的自责更甚，“我知道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缓缓移动身体靠近沈辰，“那我现在哄你睡，可以吗？”问得特别小心，红唇紧张地抿着，是那么害怕被拒绝。

沈辰本来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用得着哄，结果对上那双楚楚可怜还泛着红的眸子，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我当你默认了。”段臻的头微微地靠向她的一点肩，手绕过去轻拍着她的背，是全身心地依赖着她，呵护着她，又万分小心翼翼的姿态，在她耳畔吐息，声音低柔又极具蛊惑力，“我今天不出去了，你安心睡吧。”

不到一分钟，沈辰就抵抗不住生理上的困乏睡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等她睡熟了，段臻直起身子，低首轻啄她的唇。

沉睡中的人没有任何意识，毫不设防地由着女人眷恋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