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旅客，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您乘坐的飞往景市的国航CA1316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不能按时登机，请等候通知…”

灯火辉煌的光市飞机场候机厅里，机场广播在循环地播放着，候机的旅客有的连声抱怨，有的波澜不惊低头玩着手机，蒋琳飞快地打着字，“哦，原来是下雪了。”

段臻蹙着眉，有些焦急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了，飞机延误了快两个小时了，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赶回去，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航班延误，可能很晚才到。”

沈辰秒回。

“嗯，知道了。”

对话框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我等你。”

段臻心里有暖意荡漾，“会很晚，你先休息。”

“我等你。”

一模一样的三个字，段臻怀疑这人在复制粘贴，“那你在家里等我”，她应该放高姿态的，意识到的一瞬间就想撤回。

“好的。”

没来得及，“蒋助理，要不要一起去买些伴手礼？”

蒋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快速收起了手机，“可以的。”

她为什么要买伴手礼？她才不想给她吃好吃的呢，身体总是比大脑更诚实，心里别扭着，手上拿了一盒多口味的糕点。

凌晨时分，飞机抵达了景市，还没等她们走出到达厅，段臻就看见了那个让她思念不已又让她烦恼万分的人，沈辰笔直伫立在横栏外，黑色呢子大衣，帅气的马丁靴，正是之前她送的，对上她视线的一刹，先是有些紧张地低了下头，很快就又看向了她，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他什么，脸颊红红的。

沈辰的忽然出现，让段臻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心疼，沈辰瘦了好多，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了，原来，不只是她，这些日子，沈辰也并不好过。

“沈辰”，是走在她侧后方的蒋琳率先叫出了沈辰的名字，提醒她，“段小姐，你妹妹来接你了。”

段臻轻声应着，在沈辰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穿上”，沈辰将搭在手上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竟是要亲自动手给她穿上。

蒋琳就在身边，段臻躲了一下，“我自己来。”

沈辰这才作罢，微笑向蒋琳问好，“蒋姐姐好。”

蒋琳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段臻安静站在一旁，沈辰和蒋琳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走吧”，她撩了下鬓角的头发，食指上的戒指泛着清冷的光。

等把蒋琳送回公司宿舍，再开车往家里方向走的时候，原本还和蒋琳有说有笑的沈辰却不说话了，一会儿看下手机，一会儿揉下耳朵，一会儿看她两眼，偷偷的那种。

“你和蒋助理很熟吗？”，刚才沈辰又叫了蒋琳好几声“蒋姐姐”，倒显得她有些多余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沈辰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声音小，有点怂，“还行，之前加过微信，这次也是她告诉我你们航班的信息的。”

段臻惊讶地侧头看了过去，语气里有些责怨，“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一点都不听话，还联合着蒋琳一起哄骗她，深更半夜，雪天路滑，光想想她都害怕。

沈辰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子，下一秒就有些慌地说：“段学姐，你，你不要怪蒋姐姐。”

“蒋姐姐”，叫得倒是蛮亲热的，段臻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沈辰眼皮猛跳，心里无端地就慌乱了起来。

段学姐，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进了家，段臻都没再说一句话。

沈辰将行李箱放好，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段学姐…”

“我饿了”，段臻立马就接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那我去煮饭”，沈辰呆了一下，随即开口应下了，像极了她们那几日最平常不过的互动，也成功把接下来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话题引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我想喝粥”，段臻表面非常镇定，却一直在暗暗打量沈辰的神色，心里紧张得像绷了一根弦，只要沈辰有一丝的不耐烦，那根弦就会立时崩掉，越是接近最后的真相，心里也越是害怕，也越是不敢面对。

“嗯，好，那你先休息一下，粥熟了我叫你”，还好，沈辰还是温柔体贴的，只是似乎有些战战兢兢。

段臻点头，蹬掉鞋子躺在沙发上阖上了眼，时间静默了几秒，她听到沈辰刻意压着声响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接着又蹲下身子给她盖上了毛毯，过了许久，久到她眼睫毛都开始止不住的颤动了，久到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才转身离开。

厨房里，沈辰熟练地淘米煮粥，也不过是几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她单手撑在料理台上，伸手摸了摸心脏处隐隐的轮廓，使劲地咬了下嘴唇，抱着决然勇敢的心，快步走出了厨房。

段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跪着坐了起来，沈辰走过去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低着头凝视着什么。

那枚由沈辰亲自打磨制作的戒指，戴在她如葱根般的手指上，纯净剔透，却万般的光彩亮丽。

等沈辰在她面前站定，段臻才恍惚地抬起了头，条件反射一般地就伸出左手捂住了戒指，红唇颤动了几下，“你想告诉我什么事？”

沈辰的两只手轻轻地搭在她柔若无骨的肩上，低下身子，半跪在了她的身前，“段臻”，第一次一字一字地叫了她的名字，说不尽的温柔缱绻。

段臻愣了愣，有点不习惯，“嗯。”

“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铺垫，非常直白。

段臻应该开心的，但不知为何就忽然生气了，生气的后果就是沈辰表白的话刚一出口，她就顺手捞起了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沈辰还算反应快，稳稳当当地接住，看看抱枕，看看她，表情有点傻，眼里带着点笑。

段臻更生气了，又拿起了一个抱枕，这次没丢出去，而是挥舞着打了下去。

沈辰没躲，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像个犯了错心甘情愿接受惩罚的罪人，任由她挥着抱枕打。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好气，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沈辰被她打得头发都乱了，还是不避不让的，眼睛都笑弯了。

这人好烦，怎么这么烦？

打着打着，她就不争气的哭了，呜呜咽咽的，她想收回抱枕捂住脸，却被沈辰牢牢地扣住了手，一如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沈辰擦拭着她的眼泪，极尽温柔，“傻瓜，不哭了。”

“你…你不许笑。”

“不笑不笑”，沈辰的眼睛也红了，“那你不哭了。”

“都…怪你，你个…混蛋。”

还在哭，沈辰慌了，心疼了，将抱枕往她手里塞，“要不你继续打吧！”

“打死你。”

又挨了几下，好像没哭了，可停了也不过半分钟。

那些折磨的她夜不能寐的情愫，那些让她欲罢不能的暧昧，还有这些天漫漫长夜的无望等待，如同翻滚着的浪花，一波一波的迅猛浩荡地击打着段臻，心如潮涌，怎么忍都忍不住，止不住又哭了起来。

沈辰心疼得快要死掉，伸开手臂没有任何顾虑地抱住了段臻，抱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段臻就要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温软的身子还在抽动着，胸前的衣襟也湿掉了很大一块，段臻埋在她的怀里，怎么也不肯抬头看她一眼，沈辰再次确定了，百分之一万的确定了，段学姐，分明是喜欢她的，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轻柔地拍着段臻的背，“不哭了，乖。”

段臻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目的便是沈辰线条清晰的锁骨和尖尖的下巴，微微动了下身子，继续往上看去，一下子就对上了柔情满满的双眼，羞得立马就又低下了头，想再往沈辰怀里钻一钻，却不承想下巴触到了沈辰胸前的柔软，本能地脑袋就要往后一退。

但沈辰有些魔怔地紧紧裹着她，空出的一只手还按住她的头把她压回到怀里，她被裹得身上发痛，脸上更是烧得厉害，怎奈力气本就比沈辰小了许多，挣扎不开，只能认命地趴在沈辰胸前，哭过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对不起，我是个超级大笨蛋，害你等了这么久，害你这般伤心难过”，沈辰低声说着，声音里是满满的愧疚。

窝在沈辰的怀里，段臻幸福地闭上了眼睛，都说日久生情，她们之间认识也不过是多半年，她单恋着沈辰甚至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可不知为什么，她好像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一样，而今天，她喜欢的女孩终于向她表白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辰才终于肯放过她，两只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眼睛还泛着红，语气郑重而诚挚，“段臻，我们在一起吧，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脸深情。

她想说好，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伸开双手搂紧了沈辰的脖子，又一次靠在沈辰的怀里。

“混蛋。”

你让我等得好辛苦。

还有，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