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大步跑出重华宫,祝宝棋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下。
福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在后头小跑追着他,气喘吁吁鞋子都掉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陛下脚程这么好,跑起来比他还快。
祝宝棋听不到身后的喊声,脚下生风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一直到再没有力气了才停下。‘
他靠在深红的宫墙边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陛下……”福顺跌跌撞撞跟上,累得话都说不利索:“您、您怎么、跑、跑这么快?”
祝宝棋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能勉强缓过气,听到福顺问他,他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他,他跑个什么?
想到这里,祝宝棋情绪又缓了不少。只是才刚放松,另一种担忧又浮上心头。
刚才一时冲动在宁子蹇面前承认了他重生的事实,以后就没法再装了。现在的宁子蹇明显脑子不太正常,上辈子下令杀他的时候明明那么绝情,现在又做出一副对他深情不悔的样子,除了脑子抽风,他想不出任何原因。
可别突然整出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死了才明白挚爱”的狗血情节,他恶心。
不想回上清宫,祝宝棋干脆在御花园坐下。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到事成顺利偷渡出宫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眼下显然走不成了,看宁子蹇那个样子,约莫不太可能主动放他离开。
手里没有王牌,祝宝棋十分焦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在御花园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天黑尚春派人来催了几次,他才慢吞吞的回去。
好在他并不是个会把心事藏太久的人,吃了晚膳后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朕要沐浴。尚春,你让人抬水来!”
下午在御花园被冷风吹太久,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刚刚好,还可以调节情绪,一举多得。
尚春看了看外头,犹豫着道:“今日?外头可冷着呢,若是陛下着凉可怎么好?”
“没事。”祝宝棋摇头,“朕乏了,泡澡热乎些。”
既然他坚持,尚春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吩咐烧了热水抬上来。怕他受凉,还把屋子里的地龙打开,炉子也烧得旺旺的,这样一点都不冷了。
脱掉衣裤小心坐到桶里,祝宝棋浑身被热水包围,舒服的轻叹一声。在花园被风吹得僵硬的四肢血液仿佛重新流动,手脚慢慢恢复了活力,神经跟着也放松,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屋里的温度节节升高,热水氤氲出的蒸汽使得人懒洋洋昏昏欲睡,祝宝棋倚在桶壁上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和过去很多次一样,他又开始做梦。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梦境中无非也就是些陈年旧事,有关于上一世的恩怨纠缠。
那时的他很愚蠢,不懂权利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瓶致命毒药。他过分高估了自己在宁子蹇心中的地位,也过分信任他们之间那所谓的爱情可以抵御任何诱|惑,所以最后才吃了那样大的亏。
直到宁子蹇发动兵变的那天,祝宝棋坐在龙椅上恍然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做梦,他之于宁子蹇根本不重要。
被关入冷宫囚禁,从一国之君到阶下囚,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祝宝棋却宛若走过了一生。他在冷宫中反复自省这些年的过错,对于“背叛”了他的宁子蹇,他从最初的错愕震惊,到现在的平静接受,只用了十几个小时。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恨一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耗心神的事,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才从巨大的变故中冷静下来,来不及、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反而精神麻木,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
他一个人在寂静幽森的冷宫中枯坐到天明,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居然是宫后面的那一小块菜地,也许整个皇宫只有那个地方只属于他。
天色渐明,外面传来一阵疾迅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冷宫的木门早已破损不堪,随着一声低哑的“吱呀”,陈旧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打开,接着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祝宝棋面前。
来人背对着清晨初升的朝阳,带着满身志得意满,为这死气沉沉的冷宫带来了几分元气。
祝宝棋不用抬头都知道来得是谁。
“真狼狈啊……”
应棠双手环胸,一双凤眼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坐在木板床上的少年,明艳如三月春花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绝不善良,他大声的嘲笑着祝宝棋如今的惨状,心头千万种快意。
祝宝棋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因此也没有露出任何难堪尴尬的神情,和以往一样,用平静的口吻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
他的淡定让应棠眼角一跳,脸上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狰狞,咬着牙恶狠狠的重复道:
“别装模作样了!你现在应该怕得要死吧?”
祝宝棋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大方承认:“是有点害怕。”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的坦诚让应棠更加惊讶,于是他身为来找茬的胜利者反而先沉不住气,愤怒的上前一把扯住祝宝棋的衣领,将他大力掼在地上,又抬脚蛮横的踩住他的手,眼底满是戾气。
“我最讨厌你这无欲无求无辜纯真的嘴脸了!”他满心恶意,故意说话持续刺激他:“知道你的子蹇现在在做什么吗?”
祝宝棋抿唇不答话。
“不敢问?”应棠又是一笑,“他马上就要成亲了,皇后是他的小师妹师雨灵,你应该不陌生吧?”
祝宝棋果然瞪大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确实不知道这些。
宁子蹇……成亲?跟他的师妹???
他不是基佬吗???
“哈。”终于看到他露出一点自己想看的表情,应棠开心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不过看起来你才是那个更蠢的人。”
祝宝棋总算抬眼给了应棠一个正面回应:“那你是来炫耀的吗?”
“炫耀?”应棠冷哼,“我来自然有任务。”
“新皇登基,你这个前朝的皇帝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容易落人口舌,宁子蹇不想见你,所以就让我来解决。”
“我们虽然不对付,好歹也‘夫妻’一场。”说到这里,应棠脸上的笑更显恶毒,“看在以前的感情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只是一点毒药,喝完舒舒服服的走,多好。”
他说着诛心的话,脸上却一派天真,好像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只要你死了,师雨灵自然也不是对手,我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祝宝棋听着他疯狂的言论,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他能骗我,难道就不会骗你吗?”
“应棠,你比我还可怜。”
他的话才落下,脸上就多了个巴掌印。应棠抬起手狠狠地挥下,双目赤红一片,像是被人戳破心思踩了尾巴,气急败坏道:“我才不会像你这样,宛如丧家犬任人摆布!”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好好地江山被你葬送,你闭眼后下去敢面对祝家的祖宗吗!?”
祝宝棋眼睛一闭,苦笑道:“无所谓啊,反正本来也不是我的江山,谁爱要谁要呗。”
应棠的凤眼死死瞪着祝宝棋,似乎想看破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不对……
应棠默默地想着。
他特意跑来这里并不是想看这些。
他想看到祝宝棋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像只偷生的狗一样跪地求饶,还想看他匍匐在地失魂落魄的丑态。
但是祝宝棋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个他向来看不起的、懦弱的可怜虫在面对爱人背叛,情敌耀武扬威的时刻,竟然出奇的冷静从容,像是一个真正具有风骨的帝王,不肯让他瞧见一丝丝的软弱。
没能看到想看的场景,应棠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他从袖中掏出早已放好的白瓷瓶,单手去掉塞子,捏着祝宝棋的下巴将一整瓶毒药全部灌了下去。
祝宝棋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
混合着不知名苦涩味道的毒水让祝宝棋的舌头发麻,差点抑制不住恶心吐出来。可惜应棠死死捂住他的嘴逼迫他全部咽下去,不给他吐的机会。
药性很快发作,甚至比应棠以为的还要快。
祝宝棋疼得在地上不停抽搐,身体扭曲成一个常人难以摆出的姿态,像是活吞了浓硫酸,他甚至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在熔化,口鼻往外不停的喷血,痛到他连尖叫都喊不出口。
更可怕的是,他活活疼了三个小时,期间应棠怕他咬舌自尽,还特意往他嘴里塞了木棍,然后坐在床边静静欣赏,脸上全是快意。
祝宝棋睁开眼,水桶里的水还温热着,而他心有余悸,浑身剧烈发抖 ,上一世临死前的可怕景象好像再次袭来,他甚至错觉自己内脏又开始疼痛。
不敢在水里多待,他取过毛巾架上的干布擦干身体,才穿上亵裤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他警觉的回过头。
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应棠就站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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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只考了三百分的黎耀桐被亲姐一脚蹬到自家工地后开车扬长而去,还停掉了他手上所有的信用卡。
黎耀桐从灰尘中爬起来,昂着刚染的小红毛,踩着两万块球鞋趾高气昂走进工地,表示金鳞本非池中物,小小工地岂能困得住他?!
哼!
然而三天后。
小红毛被漫天灰土弄脏,名贵球鞋也早看不出原先的颜色,灰头土脸的娇气包小少爷摸着脚底血泡眼泪汪汪的给姐姐打电话求饶。
“活该。”亲姐冷笑挂断电话,把在门外头偷听的爷奶爸妈和亲哥都撵了出去,并且强势放话谁敢求情就同等待遇。
无人应援的小少爷只能无奈在工地上艰难搬砖,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
工地上大多都是男人。臭袜子满天飞,宿舍里臭气熏天,连食堂的米饭都是糙的,娇生惯养的黎耀桐顿感人生无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某天工地上又来了新人,是个极其冷淡的小酷哥。酷哥啥都行,搬砖第一名,还能帮黎耀桐把没干完的活顺便解决,而且长得贼帅。
黎耀桐痴呆的捧着盒饭看酷哥看到斗鸡眼,宛若地主家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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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柯没想到自己刚到新工地第一天就被人缠上了。他性格冷脸还臭,以前的工地几乎没什么人愿意招惹他。偏偏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脑子抽风,屁颠屁颠一口一个“裴哥哥”跟在后头叫得甜,工友们聚众玩笑说这是他小媳妇,让他赶紧娶回家,裴柯烦不胜烦。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可是黎耀桐天天围着他叽叽喳喳,赶也赶不走。
“裴哥,我手上又有血泡了QAQ~”黎耀桐哭哭唧唧捧着手凑过来。
裴柯满脸不耐,手上却拿着针小心翼翼帮他挑破血泡,又轻轻贴上创可贴。一抬头看到黎耀桐傻兮兮的小脸,裴柯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小少爷娇气是真娇气,但……漂亮也是真漂亮。
腹黑冷漠酷哥攻X娇气纨绔软萌受
双初恋 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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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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