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楚天舒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在宋愁看来，楚天舒的态度很明显。

她想要保护楚雾。

两个身份如此尴尬的人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建立起什么深厚的感情，更何况她们之前还相处得不怎么愉快。但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既然楚天舒不希望楚雾受到伤害，他当然会尽力帮忙。

而夏憬鲁莽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如果真的像楚天舒猜的那样，他想要对楚雾下手，不管他最后成不成功，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最重要的是，夏憬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到楚天舒。

无论夏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只要他做了什么，别人就一定会把这件事联想到楚天舒身上。

而另一边，虽然已经和有过共犯经历的盟友通过气，但楚天舒还是不放心，她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准备稍微提醒一下楚雾。正好楚政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楚家吃顿饭，她决定趁这个机会和楚雾说一声。

在原本的剧情里，楚天舒离家后没多久楚政就后悔了，母亲杜月寻知道后也很伤心，所以想借吃饭为由和楚天舒缓和关系，也希望她和楚雾和好。但是原主心中有怨气，没有参加。不过楚天舒本人没有这方面的芥蒂，欣然应允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吃饭这天，竟然是楚雾来接她，这让她颇有一种大白天见了活鬼的感觉。不过想到楚雾大概是想念楚茵了，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因为楚天舒的贴心照顾，楚茵的身体好了不少，两人虽然还没有像寻常母女那样亲密，但也能亲昵地坐在一起聊天。看在楚茵的份上，楚雾今天也老老实实地收了神通，没再施展自己的绿茶技艺。

楚天舒怕楚茵担心，通常只跟她说一些高兴的事，但毕竟母女连心，楚茵还是发现楚天舒最近心情不佳。

她有点担忧地坐到楚天舒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是学校里很累吗？”

可还没等楚天舒开口，楚雾已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挤了进来。

“妈～我好想你，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她语气荡漾地撒着娇，紧紧抱住了楚茵的手臂。

楚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妈妈也很想你。”

原本还有点不自在的楚天舒见到楚雾示威般的眼神也被激起了胜负欲，她不甘示弱地冷笑一声，也抱住了楚茵的另一边手臂，模仿着楚雾的语调，矫揉造作地喊道：“妈～～～～”然后直接靠在了楚茵身上。

她比楚雾多了三个波浪线，此为一胜。她一胜，楚雾零胜，此为二胜。她二胜，楚雾零胜，此为她胜。

综上所述，她赢了。

楚天舒得意地瞟了楚雾一眼，果然看到了她黑如锅底的脸色。

楚茵以为她们俩是真的关系好，笑眯眯地把两人的手叠到了一起，“看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手背上传来楚天舒掌心温热的触感，楚雾额角一跳，刚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楚天舒已经暗暗用力，把她的手捏住了。

“对呀对呀，我们关系当然很好了，对不对呀小雾？”楚天舒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虚伪，像是吃准了楚雾不会反驳。

因为楚茵在场，楚雾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应下了。

“那当然了…………”

看着楚雾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楚天舒感觉神清气爽。

楚雾没做什么对她产生实质性伤害的事，楚天舒不至于要害她，但这不妨碍她稍微收点利息顺顺气。

楚茵高高兴兴地去厨房给她们切水果了，沙发上只剩下她们两个。看着楚雾因为被她握了手浑身难受的样子，楚天舒淡定地从抽屉里掏出酒精喷雾仔仔细细把手喷了个遍，然后又掏出酒精湿巾擦起手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好像刚刚接触的不是楚雾的手，而是什么世界级大病毒。

虽然楚雾也想这么干，但看到楚天舒已经先她一步把嫌弃自己表现得明明白白，她还是有点气急败坏。

当然，也可能是在因为忘带擦手湿巾而无能狂怒。

“吴迪之后还有找过你麻烦吗？”楚天舒突然问道。

她在涂护手霜，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头，楚雾坐在她身边，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没什么攻击性的味道，但和她本人一样让人难以忽视。

楚雾一愣，“没有………”吴迪是无差别创死所有人的风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楚天舒的表现太过惊人，他最近看到楚雾的时候倒是收敛了不少。

楚雾想起上次的事，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地道了谢，“……上次谢谢你。”

楚天舒却没对她罕见的弱势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样子，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你装小白花那套对慕容衡可能有用，但对吴迪那样的人，没什么用。”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楚雾脸色微变，下意识又想要刺她几句。

“………而且如果慕容衡真的能一直护着你，吴迪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欺负你了。”

或者说，如果他是真心想要帮楚雾的话。

被早早纳入羽翼之下保护的幼鸟，是不会知道外界有多少风雨飘摇的。

只有让它接触了险恶的世界，它才会知道谁是真正可以依靠的。

“你是楚家的女儿，不管以前如何，从此以后，都不必委曲求全。”

楚天舒终于抬起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平视着楚雾，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这一刻，楚雾好像又看到了往日里那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大小姐。不管楚天舒到底是不是楚家亲生的，这是她二十年来所受的教育养成的底气与傲慢，而现在，楚雾也可以有这份底气。

“有人欺负你就骂回去，不行就找人打他一顿，再不行就告诉爸爸妈妈。”

“低头没办法保护你，拳头才可以。”

“当然，如果你的爱好确实是当小白莲卖茶叶，我也管不着。”楚天舒又已经躺回了沙发里，慢吞吞地说道。她又恢复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气势只是楚雾的幻觉。

“只不过我要提醒你，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玩火的人容易引火烧身。”

“还有，小心夏憬。”

以前的楚天舒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和她一起坐在这里，更不可能跟她说这些。楚雾心里一惊，她正想要说点什么，楚茵已经端着水果走了过来，她和楚天舒的谈话只能被迫中止。之后她偷偷摸摸瞟了楚天舒好几次，但楚天舒没有再分给她眼神，而是一口一个草莓吃得不亦乐乎。

等楚雾反应过来，也想拿点水果吃的时候，才发现：

草，没了！

楚天舒和楚雾同班，虽然现在的时间线因为世界融合有点混乱，但楚天舒还是接收了三个女主共同的记忆。因此在她的视角里，是能看到楚雾以前的生活状态的。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和贫困的特招生是云泥之别，她不会去欺负楚雾，但也不太可能主动去维护她。

而对楚雾来说，在这种充满恶意的环境里，当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白莲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楚天舒当然不是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评她，只是想告诉她，从此之后，她的人生除了像菟丝子一样依附索求，还有另一种方式。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被抱错的楚天舒一朝跌落云端，变成了鸠占鹊巢的丑小鸭，而一直在普通家庭长大的楚雾则承袭了贫苦人家的粗鄙之气，虽然回了楚家还是一副穷酸样，总之她俩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但是没关系，楚天舒才不在乎。

楚雾也可以不在乎。

她俩已经和楚茵说过今天晚上要去楚家吃饭的事，所以陪着楚茵吃过晚饭，面和心不和的两姐妹就一起下了楼。

但也许是因为有话想要问楚天舒，楚雾竟然主动帮楚天舒开了车门。

楚天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进车坐下了。

“小雾，你好贴心啊。”

“姐姐很欣慰。”她把手放到胸口，做出一副“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感动表情。

再度听到这个恶心人的称呼，见楚天舒真的有以“姐姐”自居的样子，楚雾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但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暂时压下了心里的不忿。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坐在车上，楚雾吞吞吐吐地问道。

刚才说的话太多，楚天舒已经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句，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然后诚恳地说：“字面意思。”

楚雾：…………………

她没好气地瞪了楚天舒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把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五度，接着把楚天舒座椅子上的加热模式调到了最高档。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满头大汗地在位置上扭来扭去的楚天舒，满意地笑了。

“………你把妈妈照顾得很好，她很开心，谢谢你。”突然，楚雾小声说道。她目视前方，看起来和刚才别无二致，可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有点紧张的心情。

楚茵的状态明显要比之前好多了，这是谁的功劳不言而喻，这不是光用钱就可以做到的，楚天舒肯定是对她很好。

“这有什么，她是我的妈妈。”车上的空调温度已经回归正常，楚天舒靠着椅背，装作不经意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只是显然也有点不自在。

“…………也谢谢你。”楚天舒终于放过了因为紧张已经被自己磨薄了一层的指甲，扭捏地看了楚雾一眼。她不能再留在楚家夫妇面前尽孝，从此要楚雾照顾他们。

楚雾睇她一眼，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像是终于扳回一局，“说什么呢，大点声。”

楚天舒见她得寸进尺，冷笑一声，摇下车窗，故意用更小的声音说道：“说你小小年纪就耳背，真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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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和好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