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十九年,你自立为帝——以一个女人的身份。
那些曾经对你不屑一顾的豪门权贵此刻统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而这一年,你不过才二十一岁。
从十六岁的一无所有到二十一岁的权倾天下,你只用了五年。
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原来那个世界里你其实还远远没到应该结婚的年纪,但在这个女子十六就该嫁人的世界,你无疑已经是个二十一岁的老阿姨了。
于是在你即位的第二天,便昭告天下:要全天下的美男子云集京城,供你一一挑选。
你终于开始渴望爱情,尽管这份爱情和你初来这个世界时所渴望的相去甚远。
你决定组建自己的后宫:那传说中的美男三千,却已经离你不远了。
不久前,后宫里那位一手遮天的皇后娘娘曾用手掐住你的脖子,将指甲深深扎进你的皮肤,要让你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你哭喊,你求饶,她都没有松手。
但你还是活了下来,后来你无数次地回想为什么自己会活下来,最后你想明白了:你要活下去,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去,要活得比任何人都久,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你要做至高无上的帝王,要站得比任何人都高,你再也不要哭着向别人求饶,再也不要。
那位曾一手遮天的赵皇后此时就跪在你面前,不过现在你对她的称呼是赵嬷嬷,很多曾经欺侮过你的人现在都已尸骨无存,但你欣赏这位皇后的才能,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轻言细语:
“那就交给你咯,要是办不成,你就当一辈子嬷嬷吧?”
“是,是,奴婢,奴婢一定办好。”
赵皇后,哦不,赵嬷嬷当时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她看着你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魔鬼,你不以为意,因为你知道,你早就已经是魔鬼了。
倒不如说,如果不变成魔鬼,你就活不下来。
你凑上去,轻轻抚摸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微笑着:“朕相信你的眼光,毕竟,我们是一类人。”
她瞪大眼睛,颤抖着,佝偻的身躯愈发卑微地匍匐在地。
你挥挥手,示意这个早已不复往日威严的女人下去,懒散地把头靠上椅背,坐在这张终于独属于你的至高无上的皇位上,任由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
真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了啊……
天边的云,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结果还是这样远么?
宫殿外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遍地金黄,殿内却透是阴森森的一片,透不进一点光亮。你看着看着,慢慢地睡着了,一滴晶莹的水珠滑落到地面上,伴着一声低低的梦呓:
“寂寞啊……”
原来成为皇帝是这么的寂寞么?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伴你入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形单影只。
想要……有人陪在你身旁。
你靠在椅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双臂环绕,身体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随后,你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痴汉一般的笑,嘴里也开始不住地发出梦呓:
“今晚朕甚是寂寞……”
你开始只是轻轻地呢喃,美梦做到兴起之时竟抑制不住地发出了猪一样的哼哼,“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来,不要急,嘿,嘿嘿……”
晶莹的水珠落到地上。
口水继续流淌……
…
…
数月后。
谢轩宇低着头,紧跟着身前的宫女穿过回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越是往里走,宫廷的环境也就越是寂静清冷,想到很快就要面见那位以杀人如麻著称的千古第一女帝,纵是出生世家,身为当朝首辅之子的的谢轩宇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谢公子,陛下就在里边。”几位太监站在门外,侧身为他让开房门,“公子请吧。”
“是。”谢轩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进去。
宫廷幽深,谢轩宇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前方带路的宫女,稍顷,宫女停下脚步,侧身缓缓让开身子,谢轩宇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一道鲜红的纱帘映入眼帘,风起涟漪,里面人影绰绰,耳旁乐声悠扬。
一阵檀香入鼻,宫廷刹那间变得极静,钟鼓瞬止,红帘微掀,谢轩宇连忙上前,跪倒在地:
“臣谢轩宇叩见陛……”
“对,就是这里,哦对,太对了,啊啊,继续继续……”
身子弯到一半,谢轩宇突然愣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正要抬头去看,那红色的纱帘中又再度传来一阵妩媚的娇喘声:
“啊不对不对,轻点轻点,对对……不轻点轻点……”
绯红的床幔倏然掀开,一个容貌极其艳丽的女人以一种**的姿势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两个男子各自跪在一旁,一个给你按腿一个帮你捶着肩膀。
“陛下,呃……”他张了张嘴巴,模样有些窘迫,“臣……臣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转过头来,视线飞速扫过他的全身,最后落到他的脸上,眼睛一亮,勾了勾唇角,热情地朝他挥手,“来,快到朕怀里来。”
“陛下!”就在谢轩宇颤抖着走近时,外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咦?小倩你回来啦?”你偏过头,看着一身青衣的女子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她一进来就瞪大了眼睛:
“陛下,您又赖床喝酒沉迷男色不上早朝……”
“哪……哪有……朕……朕这是在问他们朝事呀……”你支支吾吾着解释,连忙偏头看向身后给你按肩膀的男人,求助道,“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来着?是不是关于如何切实落实老百姓的温饱问题……”
“呃呃……是,是,陛下方才说了,要切实落实老百姓的温饱问题,一定要找准出发点、把握切入点、明确落脚点、抓好着重点、重视着力点……”
你看小倩好像完全不信的样子,连忙抬了抬腿,“宣翰,快,将朕方才传授你们的为臣之道跟小倩说一遍。”
“呃…呃……陛下说了……陛下说了为臣…为臣就是要忠,忠诚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忠诚更重要,是的,为臣一定要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那他呢?”顾筱倩看着躺在你怀里的谢轩宇,咬牙切齿地问。
“呃……”你一时有些语塞。
谢轩宇对上小倩似乎要喷火的眼睛,顿时惊恐万分,扯着你的被子颤声道,“陛下,您说句话呀——”
“出去!你们都给朕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谁教唆你们魅惑勾引朕的!?”危急时刻,你直接弃卒保帅,将三位美男子踹飞出去,朝小倩咬牙切齿道,“这些淫男!……平日里就不安分守己,一有机会就想争夺圣宠,简直不成体统……”
小倩白了你一眼,递过来一个折子,“陛下,奴婢这次出去,将四大家族都一一敲打过一遍了,还有,谢首辅今早又上了密折,您看看。”
“怎么又是他?”你接过折子,发现小倩捧着一束漂亮的水仙花,“咦?你还买了花回来?”
“啊……这个……这个是……”小倩偏过头,脸色突然间变得绯红,不知为何有些羞涩。
“哦哦?难道是送给朕的?”你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再度普信起来。
“不是。”
“哦……”你失望地坐回床上。
“那个……奴婢给您带的小吃都放在桌上了,”小倩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哦对了,谢首辅让奴婢转告您,他说他受不了了,每天都不知道得掉多少根头发,还说您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不管他不管他,”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累?难道朕天天在床上躺着就不累了吗?朕也累,朕也苦啊,他是身累,朕是心累,大家都累,都是百官服务嘛,朕又何尝从床上坐起来抱怨过了?下次他再给朕发消……呃……递折子,你就说朕不在,朕洗澡去了!”
似乎是感觉到天气又凉了点,你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眼睛一闭,准备进入梦乡,“嗯嗯……朕先安寝,再叙他事……”
“陛下,我最近可能还要再出宫几次……”你蒙着头,听见小倩在外头支支吾吾地说。
“哦哦,好啊。”你不疑有他,强烈的睡意将你笼罩,你裹在被子里含糊不清道,“唔唔……记得多帮朕带点驴打滚,还有冰糖葫芦……”
“嗯。”小倩点了点头,随后走向御书房,“那我先去看看陛下您这几天的折子批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你躺在床上的身子猛地一颤,顿时遍体生寒,冷汗涔涔而落,下一刻,你已经十分熟练地用被子蒙住耳朵,果不其然,稍顷,外头就传来小倩尖锐的暴鸣,“陛下!我出去这三天,您!居然一天折子都没有批吗——!?”
“朕听不见,朕听不见……”你捂住耳朵,闭眼打鼾,假装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呼噜……呼噜呼噜……”
“咚!!!”
你突然浑身一颤,听到好似有个像哥斯拉一般的庞然巨兽“咚!”的一脚踩在你的身旁。
“什么东西!?”你大骇,连忙睁开眼。
“都是陛下您这几天没批阅的奏章,”小倩拍拍手掌,走到外边又嘿咻嘿咻搬来一摞折子,“奴婢都给您搬来了!”
“这么多!?”
“哪里多了!?”小倩横眉道,“皇上要批的折子从来都是这么多,陛下也找找自己原因,想想自己这么多天有没有好好批折子好吗?”
“啊……朕的头突然有点痛……”你一下子用手扶住额头,面色潮红,一副病入膏肓气息奄奄的样子,“今日怕是不能批折子了……”
头痛到一半,你转动着眼珠迅速朝旁边偷看一眼,小倩杏目圆睁,仍在叉腰,一点也没有相信你的样子。
再看一眼,小倩还是不为所动。
再看,小倩已经鼓起腮帮。
你绝望地叹了口气,“叫他们都过来吧。”
小倩面色一喜,连忙转身去叫外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内侍太监。经常当皇帝的朋友都知道,当皇帝容易,批折子难。自你当上皇帝以来,要处理的政务众多,再加上你的懒惰,有些东西一批就是一天,你经常放弃这种艰巨的任务,干脆让内侍念给你听。
久而久之,办公地点也从御书房换成了寝宫,再换到了床上。
总之,大早上的,就是不想起床。
…
…
你躺在床上,闭上眼,听着外头的汇报。
“臣兵部尚书卫仲卿瑾奏,近日闻听边境战事大捷,臣伏乞陛下颁赐犒劳,广施恩泽于三军之士,庶几振奋军心,以彰皇恩,鼓舞边军士气……”
“臣吏部尚书张民怀瑾奏,现任杭州县令苏子瞻自履职以来,勤政不怠,县境之内,政通人和,百业兴旺……臣以为,该县令才堪大用,宜加擢升……”
“臣工部侍郎……”
内侍们念完,倘若你不出声,那便是准了,于是该批红的批红,该盖印的盖印,随即读下一份奏折。周围的宫女拿着笔将一些重要事项刷刷地记着。
批折子的过程通常都比较顺利,在你不出声的情况下,内侍们往往便能一直这样批下去,但这样高效率的工作往往会中止在某人响亮的呼噜声中。
“陛下,醒醒,陛下!”半梦半醒间,你感到似乎有人在推你的肩膀,那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嗔怒,“陛下您真是的,居然又睡着了!”
“啊啊,”你从梦中惊醒,咂吧着嘴巴,茫然四望,“开饭了,是开饭了吗?”
小倩俏脸顿寒,满脸恨铁不成钢,“陛下,距离午膳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不久了不久了,很快了。”你搓着手,咂巴着嘴,“咱们准备准备开饭吧。”
“用膳?您还要批至少两个时辰的折子才能用膳!”
“啊?这么久!?”你垮着脸,一脸苦相,抓起被子就往身上盖,“既然还要这么久,朕还是再睡一觉吧……”
“陛下不能再睡觉了,”小倩板着脸沉声道,随后无比熟练地拎起袖子,硬是把你从床上拉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往桌前推,“陛下好好把桌上这些折子批完,就能去吃饭了。”
“啊啊……”你一边流着口诞一边从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小倩你让朕现在就去吃饭吧……朕刚刚在梦里梦见了爆炒小龙虾、红烧狮子头、麻辣香锅鸡、还有清蒸大闸蟹……朕不行了,朕开始流口水了,朕的小肚汁开始咕咕叫了……”
“陛下,”小倩满脸无奈地看着你,“您再不批折子,奴婢就只好去告诉御膳房的人,让他们等您批完了折子再准备午膳,您现在不快点批,待会就不能用膳了。”
“……啊!?”口诞流到一半,又哧溜一声被你吸回来,不能用膳?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能干饭可怎么行?一时间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你对上小倩那张冷得如老妈子似的脸,知道求饶也没用了。
“悠悠苍天,何薄于朕……”
你看着眼前如山高的折子,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自你登基以来,不仅全年无休,而且日日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每天还要被人从床上薅起来,干不完就不准吃饭,简直比上学的时候还惨,而且这黑暗的旧社会连你最爱的巧克力和冰淇淋都吃不到,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
你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昏昏欲睡,不出所料的,你批着批着就开始神游天外,眼皮子越来越重,没过多久,你的上下眼睑便开始如胶似漆地合在一起,逐渐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哈喇子也开始顺其自然地往折子上流……就在这时,你突然听到何太监在殿外扯着尖细的公鸭嗓喊:
“启禀陛下!奴才已为陛下寻觅美男共三千一百五十二人,现已毕集凤宸殿内,恭候陛下赏鉴——”
你一下子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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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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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批折使朕不得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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