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冰冷窒息的恐惧让五皇子哪怕醒来也哭喊不停。

惠贵人慌了手脚上前安慰。

德妃趁机道:“好孩子没事了,你父皇也在呢,听说你们是为了救四皇子才落了水,真是好样的。”

结果五皇子一听,顿时震惊,猛然转头,看到霍昭时,极致的恐惧化作愤怒。

“不,不,不是,是他想杀我们,是他把我们拉下水的,还在水中攀扯着我们,不让我们浮上来。”说着,五皇子就哭着连滚带爬的来到庆安帝跟前。

“父皇,你要为我和六弟做主啊,我们差点被活活溺死。”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两人说的事实完全不同,但是众人却本能的偏向五皇子,就连皇帝也是如此。

事态顿时急转直下。

帝王雷霆之怒,怒指霍昭,“好啊,你竟学会了诓骗朕,霍昭,你残害手足兄弟,简直凶残至极,无法无天!”

周围人看着霍昭也都是一副嫌恶,忌惮之色。原本最恶劣以为是打架闹事惹出事端,却不想竟然是害人性命。

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毒,果然是钦天监说的煞星!如此可怕的恶魔,说不定这一次皇帝会直接下狠手。

而庆安帝的眼神的确是带上了一丝寒意。

一直沉默的苏梓闻见庆安帝的神态,心中一动,正要迈步上前,却听到霍昭突然出声。

霍昭的声音很稳,没有被拆穿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有惊讶。

“五弟,你为何这么说,我怎么可能害你们?!”霍昭拳头紧握,逐渐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本就长得好看,卸下一身戾气,少年的无辜气质占尽优势,把从委屈到悲愤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周围人都不由心中一颤。

难道真的……冤枉了他?

而原本盛怒的庆安帝看着这透着几分熟悉的眉眼,突然一愣。

“你……你竟然不承认!”五皇子傻了。

霍昭转头看向庆安帝,“父皇,我绝对没有说谎,你若是不相信……尽管对在场所有侍从严刑逼供,若是说谎就是欺君之罪,他们肯定不敢隐瞒真相!一定会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清楚的!”

皇帝听到此话,想起之前在殿前的调查,顿时脸色怪异起来。

而霍昭这样说的目的自然不是对付皇帝,而是五皇子。

五皇子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胆量不够,一听说要审问那些围观的人就慌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畏惧而说出真相。

而一旦说出是他们欺负在先,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至于五弟说的湖下情况,那就更加说不清了,我当时也很害怕,就算想要抓住什么,也是求生本能,哪里是五弟说的那样用心险恶!”霍昭继续作秀:“说不定六弟也被五弟拉扯过呢,一片混乱,谁说得清啊,为何五弟单单说我?”

五皇子僵住了,他的确好像在挣扎间拉过六弟。心虚的他顿时想不出一句争辩之词,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霍昭突然这么能说会道。

以前不是只会莽干,说什么都说不过他们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帝微微蹙眉,转头看向五皇子,“你怎么说?到底是不是你四哥害你们?!”

“儿臣……儿臣刚刚受了刺激也记不清楚了,不如等六弟醒来再说吧。”五皇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反正他是跟着六皇子干的坏事,当然要六皇子带头顶包了。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悦起来。心中对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估计是三人又闹了起来,挣扎中落了水,又在水中自救的时候闹了误会。

只是霍昭为何不直接说明真相,而是选择说一派兄友弟恭之词?

庆安帝这会儿倒是忘记了以前霍昭但凡跟兄弟闹矛盾,哪怕他是受害者,受罚最多最重的的永远是他。

所以霍昭干嘛说真相,他就不相信这样的说法,皇帝老儿还能有理由偏心罚他?

皇帝的确为难了,因为按照目前的说法,就算六皇子醒了,这事情也说不清。

倒是第一次在处理霍昭惹出的事端时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僵局,毕竟但凡这过程霍昭态度差一点,现在皇帝都能理直气壮的罚他。

皇帝的神情逐渐冷静,了解他的德妃自然明白,皇帝是打算不追究了。

德妃攥着手中的帕子,突然开口道:“陛下,臣妾觉得这事儿应该只是意外,平时几个孩子虽然顽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害人性命,臣妾相信四殿下所言,五殿下一定是误会了。”

“你这么认为?”皇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德妃会委屈呢。

德妃柳眉微蹙道:“三位殿下已经受了这般罪过,不论是谁有什么错处,也算是惩罚了,臣妾相信四殿下是好孩子,一定会吸取教训,下次不再犯了。对不对,四殿下。”

德妃给了台阶,皇帝自然就下了,“老四,看看照顾你的德妃娘娘如何宽待你,你要知道感恩。”

我感恩你个祖宗十八代!

霍昭内心冷笑,不愧是让他吃了多年闷亏的德妃,刚刚皇帝即使不相信他之前的说辞也还倾向三人冲突,责任共担,被德妃这番委曲求全的误导,瞬间让皇帝又倾向他是主犯了。

宫内所有人也都会觉得德妃大度,不跟霍昭计较。

但是霍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吃闷亏不知道反抗的笨小子了。

“多谢德妃娘娘,您放心,以后我遇到危险,绝对不连累六弟让六弟救我,我皮糙肉厚,受啥伤都没事,可不能让六弟伤到一点点,毕竟他还小。”

霍昭一说完,仿佛整个殿内都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皇帝也琢磨出某些奇怪的滋味,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变脸,只能硬撑一张温柔的笑脸。“胡说什么呢,你们是一样的,都不能受伤。”

霍昭温驯的笑了笑,看着德妃恨不得撕烂他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坏笑,以前觉得这些人很难对付,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都是蠢货。

而此时的德妃已经硬生生掐断了一片指甲,垂下眼眸隐藏森然的寒意。

只是她的遮掩全部落在了另一个双沉静而清冷的眼眸中。

事情说到这里,皇帝算是有意完结了,霍昭正心中得意。

可是就在此时,一直静看事态发展的苏梓闻突然开口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苏梓闻一开口,霍昭就习惯性的一僵,反应过来时,背脊已经开始发凉,心跳如鼓。

他微微仰头,看向一脸寡淡之色的苏梓闻,有不祥的预感。

苏梓闻何许人也,安国侯的嫡次子,皇后的亲侄儿,师从白鹿书院中最有地位的隐士大儒,大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入翰林院。刚及弱冠,已名满天下,如今更是主管皇子们学业的太傅。

虽然年轻,但是颇得皇上重视,因为在皇帝看来,苏梓闻对这些皇子不偏不倚,是一个纯臣。

“梓闻有话直说。”皇帝道。

“四殿下身为兄长理应做表率作用,却在冬日靠近冰湖危险玩闹,还连累两位幼弟,理应受罚,不可一带而过。”苏梓闻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这也不是微臣对殿下严厉,是殿下刚刚自己说的,殿下有心反省,陛下应该给他这个机会。”

霍昭不由瞪着苏梓闻,甚至气到想笑,他之前那是说漂亮话呢,没想到却被苏梓闻抓住把柄。

好你个苏梓闻,给你点机会,就上纲上线的对付我。

真想……真想……现在就当场把他扒光,看他有什么脸面敢这样设计我!

大概是霍昭的眼神太过炙热,苏梓闻转头看过去,“殿下难道不愿意,刚刚说的不是真心的?”

霍昭一噎,没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道:“我自然是真心的。请父皇惩罚。”

皇帝听他们这么说,也就顺势道:“老四也算是有心了,既然如此,梓闻,你是他的老师,你觉得如何罚合适?”

霍昭顿时气的胸闷,心说这皇帝老儿是不是报复他,竟然把他交给苏梓闻这心狠手辣的阴毒小人。

“微臣觉得……禁闭房关三日,抄完十遍《悌孝》即可。”

轻描淡写一句,却是不轻的惩罚。

皇帝只犹豫了一秒,就豪不在意的答应了。

霍昭虚伪神情撑不住了,他不怕疼,就怕无聊,这种惩罚比打他几板子都难受。

本来都一切顺利了,果然还是你苏梓闻,就是天生克我!

大门打开,外面飘进雪花,竟然开始下雪了。

很快,霍昭在侍卫的护送下跨出大门,霍昭忍不住回头,那双被雪衬的极黑的双眸如同最危险的黑夜,透着偏执,锁定在苏梓闻身上。

仿佛用眼神在说: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

因为六皇子还在昏睡,不宜挪动,德妃就陪在殿内,惠贵人和五皇子也不敢走。

德妃是盛宠不衰的帝王宠妃,虽年过三十,却依旧相貌娇美,气质更是端庄优雅,本就出生世家大族,父亲和兄长都是深受皇帝提携,入了内阁的实权人物,故而在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不过德妃倒没有恃宠而骄的表现,对外一直是温柔贤惠的形象,只是养的六皇子却骄纵任性,飞扬跋扈,小小年纪已经是宫中一霸,每每犯错,却总是以年纪小不懂事为借口逃脱,没办法,谁让人母子都受宠呢。

可是今日却差点阴沟翻船,不仅没有讨得任何好处,反而差点惹皇帝不快。

看着德妃阴沉的表情,惠贵人母子大气都不敢喘。

惠贵人算是皇帝一时新鲜劲儿的女人,没有获得多少宠爱,运气好早早有了皇嗣,但是已经算是容颜不在,本身没才情也没背影,但是却有些小聪明,知道若不选择站队,他们母子是没有出路的。所以最后抱上了六皇子党的大腿,唯他们马首是瞻。

“娘娘,一定是那煞星害两位殿下,你可一定要为两位殿下做主啊!”

德妃冷眼扫过,惠贵人吓得一抖,小声嗫嚅道:“五殿下大一点还好,六殿下才十四岁,万一留下后遗症……”

“闭上你的乌鸦嘴。”德妃冷声呵斥,转头看向五皇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惠贵人一边哭着一边推了推儿子。

五皇子结巴着上前道:“娘娘,我真的没说谎,但也没证据,所以才……”

德妃听完,眼中杀机毕现。

……

夜晚,习文馆是两殿连通,前殿是宫中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后殿可供授课学士们课余小歇,其中最深一处雅苑‘清风苑’单独分给太傅苏梓闻居住,这是苏梓闻独有的隆恩。

而造成这样特殊情况的原因跟当今皇后有关。

苏梓闻的父亲安国侯是皇后的嫡亲兄长,生母是皇后的闺中密友。

而苏皇后是继后,跟皇帝感情一般,几乎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管理着后宫,因此也算是公正严明,让皇帝免于后宫争风吃醋,权势倾斜的烦恼。

所以皇帝对苏皇后是有些敬重在的,只是苏皇后生下一女就再无子嗣傍身,大公主还被皇帝送出去和亲了。

皇帝觉得对不起苏皇后,所以就特别优待了苏梓闻,让苏梓闻可以长期住在宫内,一解皇后思念亲人的愁绪。

另一方面也方便了皇子们课下偶有疑惑可以去找老师讨教。

清风苑的书房门被人敲响,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被人大大咧咧的推开。

“我刚刚回宫轮值,就听闻今日四殿下又闯祸了?”太医院院判荀越晃晃悠悠走进来,抬头就看到苏梓闻正在灯火下专心练字。

清冷的眉目被偶尔晃动的烛光照出一丝柔美。

夜晚,灯下,美人,就连左眼下方那颗浅淡的小痣都褪去了冷然,显得撩人起来。

荀越啧啧两声,虽然是老熟人了,还是依旧会在某一刻被苏梓闻的容貌惊艳,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他看大庆第一也能称得上。

荀越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拿起旁边没人动的云桂糕,再给自己斟一杯炉火上的天泉热茶,美滋滋享受。

“皇后待你就是好,这种好东西,就算我送御厨壮阳神药,他都不敢匀点给我,还是来你这里才能蹭到。”

荀越都粗俗的胡咧咧了,苏梓闻都不皱一下眉,显然心中还压着事儿。

见他红唇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荀越就笑道:“我刚刚来看见小城子脸都皱了,说你下午回来练字已经好几个时辰,晚饭都没有吃,看来今日那小子把你气到了?你不是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了吗?他惹祸又不是第一次。”

苏梓闻手腕一顿,‘静’字的最后一笔败了,墨都晕开了。

“今日,霍昭下了杀手。”苏梓闻搁下笔,沉声道。

荀越挑挑眉,道:“这有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冲突,那两个小鬼恶作剧都险些要过霍昭的命,若不是霍昭命硬能反抗,要不是你……早就不知道意外死了几次了。”

苏梓闻扫了荀越一眼。

荀越嗤笑道:“皇帝偏心,从未给他主持过公道,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下了杀手,我一点都不意外。难不成你还要让他以德报怨?”

苏梓闻道:“他如今的处境,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就是找死,凭一时意气送命是蠢人的做法。”

“倒也是,哈哈哈,他还是这么冲动啊,都入宫三年多了,吃过那么多亏,你给他的教训也不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心性不稳,还需要打磨。”苏梓闻缓缓垂眸。

终有一天,他会懂得把自己的不甘心不服气咽下去化作可以用的力量,而不是蛮狠的宣泄出来,伤敌伤己。

荀越是笑非笑道:“你是真的不怕他恨你啊。”

苏梓闻神情未变,仿佛完全没把这句话入耳入心。

荀越无语道:“哦,你不怕,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他早就恨死你了。将来事成,你们的恩怨圆不回来,或者鸟尽弓藏,我可不救你。”

说到这里,荀越还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啊,今日之事,我听闻皇帝都不准备罚他了,你有必要多此一举吗?难道他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你才要给他教训?”

苏梓闻突然一顿,脑海中闪过霍昭从冰湖上来后一系列……

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荀越一瞅,顿时讶异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个神情?他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苏梓闻抿抿唇,镇定心神正要说话,就听到敲门声,随即小城子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消息。”

苏梓闻让人进来,拿过小城子递上来的纸条,一眼扫过,清俊的眉羽瞬间皱了起来,喃喃道:“果然还是避不开吗?”

“怎么了?”荀越问道。

“绛紫宫的雨姝拎着食盒偷偷前往禁闭房。”苏梓闻说完,就把纸条放在烛火中烧掉,“我去一趟,你回太医院等消息,以防万一,你得出手。”

小城子听说主子要出门,赶紧拿出厚实的狐裘披风给苏梓闻系上,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还是很冷。

“啊?等等。”荀越干脆跟着一起走,“什么意思啊?霍昭养在杨德妃身边,她手下的女官去给受罚皇子送食物不正常吗?你让我准备?难道食物有毒?杨德妃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可是苏梓闻已经没空跟他解释,快速朝着禁闭房赶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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