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聪明的言修

掌门深居简出,近来几年不常和他的徒弟们见面,除了处理重要事务,会在掌门殿内商议,平时基本上不外出。

就算如此,他还是能从内务弟子口中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起初他并不在意,但今日亲眼见过浮笙的那种反应,他有些信了,这孩子确实有点问题。

传闻连掌门都略知一二,可想而知其他弟子是怎么想的。所以他这句话不仅是为了维护大徒弟的,也是为了让四徒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浮笙还呆愣在一边,无论无何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以冰冷的态度对待自己。几日以前还一起走在洒满树叶的路上,送他叶片,厚着脸夸他好看的人,怎么态度突然间转变这么大。

面前人神情淡然,看向他的双眼坚冰似的没有任何温度,那种陌生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更像是他天生本来就是这种性格。

浮笙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口中残留的酒液令他有些醉了,脑袋昏沉沉的无法再继续思考。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他说,同时接过手帕,去擦那片被酒液晕染的几乎透明的衣袖,视线片刻没有离开他的,总是充满的语气这时却弱了几分,带了一些哀求的意味:“凌师兄,把衣服交给我,我帮你洗干净。”

凌怀璧移开眼睛,甩开浮笙的手,上好布料织成的袖子,飘飘然落在桌案上:“不用,师弟身体抱恙,应该注意休息。我身上不过是沾了酒,洗衣这种小事,交给玉奴即可。”

玉奴是他身后站立的婢子,梳双角鬓,发间插一柄翠玉簪,身着淡绿襦裙,敛目侍立,更显柔顺风情。

浮笙听出他话中拒绝之意,却不愿意起身,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凌怀璧态度冷淡,不想再多说,敛目看向远处风景,似乎对他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浮笙,你听到了没有,坐到你言师兄那边去,不要再让我重复一次。”掌门再一次强调,声音压的很低,这是对他的警告。

掌门发话,浮笙就算不愿意也只得撩起下摆,绕过桌案,失魂落魄的坐回言修身旁。

凌怀璧依旧看着亭外风景,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他。玉奴颇有眼色,收了凌怀璧扔在桌上,沾了酒渍的手帕,将用过的酒杯换了新的,动作轻柔的重新放在桌案上。

言修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对面的凌怀璧,再瞧了眼浮笙,唰的一下展开扇子,绘着喜鹊的宽大的扇面挡住脸,藏在后面对浮笙挤眉弄眼,窃窃私语:“呦浮笙,几日没见,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连凌师兄都敢公然调戏,甚至还在掌门面前,你可真行,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浮笙抬起头来,干巴巴问他:“什么调戏?我平常这种语气说话,还有什么叫躲得远远的?”

言修了然,似笑非笑晃着脑袋:“浮笙,你不用害羞,师兄懂你,想要追这种冰山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师兄我可以教你,我经验丰富。”

“胡说!”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浮笙羞愧难当,差一点拍案而起,“我什么时候想追凌…你不要血口喷人诬陷我!”

被他吓了一跳,言修憋嘴,脸色很难看:“你之前又给他写信,又给他送礼的,不敢直接接近他只好偷偷躲在暗处。咱们大伙都有目共睹,怎么能说我血口喷人,师兄我看不得你单相思,才好心想帮你的。”

他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人畜无害的浮笙去哪里了。你早上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待会我给你开服药,让你恢复正常。”言修用另一只手去够浮笙的手腕,想为他诊脉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吃坏了坏东西。

“多谢,我现在就很正常。”浮笙嫌弃他,认为不正常的是他,扭动身体,坐远一点,让他够不到自己的手腕。

言修够不到他,有些气恼,倾斜身体,忙不迭手上扇子掉落在地毯上,他一只手拉着浮笙手腕的动作明晃晃出现在几人的眼里。

凌怀璧被俩人动作一晃,移了视线去看,漠然挑了挑眉。

言修张着大嘴,下意识去看掌门的反应,而一只手抓住浮笙的手腕。浮笙被他用力一带,险些靠在言修身上。

眼前景象实在滑稽,玉奴两条柳叶眉弯弯两眼含笑,没忍住突然涌来的笑意,掩住嘴,一声轻笑从轻盈的五指尖指间漏出。

“玉奴。”

一声叱责淡淡,玉奴笑意瞬间凝固,她脸色煞白去看坐在前面的主人。

“大家别误会,浮笙年纪轻轻怎么会手抖,我想给他把把脉,看看他病情状况。”言修尴尬笑笑,急忙解释道,他可不想人传出去乱七八糟的话,因为到那时,可叫他怎么好意思去见女香客。

掌门对他一向脱线的行为习以为常,不失严厉的批评他:“看看你的坐姿,坐没坐相,成何体统,多大人了还如此幼稚。”

言修在桌案间捡了扇子,起身行礼陪笑:“是是是,掌门教训的是。”掌门特地给凌师兄设宴,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顾及凌师兄颜面,肯定不会惩罚自己,言修胆子大了几分。

“怀璧出关后,境界提升巨大,按照这种速度,前途不可估量。言修,浮笙你们要多向他请教。”

“我年纪大了有些术法记不大清楚,可能帮不到你们。怀璧,你要多帮扶师弟们。”

掌门提到他,凌怀璧也只是平静如水,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凌师兄天资卓越,没有人能与他相比,其他人之中,论术法我算一般,门中还要看三师弟慕飞尘的。”提到他,言修笑容黯淡下来,“唉,好久不见他,也不知他在山下过得这么样了。”

“慕师弟职责重大,相信他会履行好他的责任。”许久没开口的凌怀璧缓缓说。

“确实很久没有见过慕师兄,大概有十年之久,希望他一切平安。”浮笙插话。

“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我派下山去,对他确实亏欠太多,尽管他人不在山中,我依旧为他设宴,希望今后他能够平安。”

“哎呀掌门,今天为了庆祝凌师兄才设的宴席,为何要悲伤。”言修举起酒杯,一点不怕逾越了掌门,率先向凌怀璧祝贺。

言修一番言语让座下人从怀念中振奋起来,等待在忘忧亭外,布菜的弟子已经准备完毕。

一挥手,弟子端着各种的菜品按门中辈分依次布了菜,就着山间景色,真可谓人间仙境。

到兴头处,言修脸颊微红,兴致高昂,举起酒杯就着山色吟了首五言绝句,这首诗巧夺天工,浑然天成。思之无限,如有神助。

掌门也十分尽兴,少见的露出笑容,使得眼角的皱纹更深几分。

珍馐玉馔摆在面前,浮笙一颗心系在别人身上,却是食不下咽,草草夹了几筷子珍贵的食材放入口中,没有一丝一毫鲜美,反倒入口皆是满嘴的酸涩滋味。

偷偷抬眼去看斜对方,凌怀璧黑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束在冠中,一如既往地神色淡淡,一双筷子拿在手中,每一碟只吃几口,持筷的姿态有种矜持,像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特有用餐的礼仪。

凌怀璧从来没有给他讲过关于他过去的事,他也没有问过,对于凌怀璧的身世他以前不清楚也不感兴趣,现在他倒是迫切想了解一下,不只是局限于身世,还有其他的一切。

看看我。

浮笙无声的对他说,要把他没有多余情感的一双眼睛看穿,对面人只不过是往他的方向稍稍转了头,浮笙便觉得胸口闷疼,心跳的厉害。

他平淡如水的眼眸隐约有抬起的迹象,浮笙有种隐隐的期待却夹着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排斥,然而他终究没有自己一眼,拿起酒杯浅浅抿一小口后放回原位,浮笙的心也跟着酒杯放在桌面上的一沉重的‘咚’声沉入海底。

这一场宴席,掌门离席后,浮笙辞别众人。

有些微醺的言修注意到他盘中没吃几口的食物,还以为他真的病了,抓着他的胳膊,命弟子送他回去。浮笙婉言谢绝,身形略微佝偻,饿着肚子回到居处。

屋内清冷,清晨使用的茶具散落在桌上,也无暇顾及,掀开被子,一头栽倒在床上。

躺在黑暗的被子里,闭眼就是凌怀璧温和的笑容。思绪混乱中,他摸到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尖角很硬,有些扎手。

从被子里钻出来,拿了东西定睛一瞧,原来是封信,被人很仔细的用花纸封住。不知道是谁选的花纸,花里胡哨的,画着蝴蝶之类的动物。

百无聊赖中,寻了一把小刀就将花纸划开,掉出一张字迹娟秀的信,看着上面的文字浮笙感到很熟悉,就像是自己写的。

然而看了第一行,他就不淡定了,凭借强大定力,强稳了稳心神,皱眉继续往下读。

过了片刻,浮笙啪的一声把信拍在桌面上,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好似走马灯一样精彩。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想,简直比任何见过的妖物都邪乎。

其实,那是一封情书,准确来说,那是他写给凌怀璧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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