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而后一指甄嬛：“你，坐朕身边。”

安玲玲有点儿同情甄嬛——坐在那里怎么吃东西啊？

当然了，她不敢也不能说这话。

甄嬛才落座，便看到华妃满饮一杯，似是失态。皇后问道：“华妃，你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日子，你干嘛要扫兴？”

华妃盈盈起身，往日明媚璀璨的眼眸中，此刻含着晶莹的泪光，眉宇间满是哀伤，楚楚可怜：“臣妾并无什么委屈，只是见莞贵人作‘惊鸿舞’，一时触动情肠，才有所失仪。”

皇帝淡淡开口道：“昔日纯元皇后作惊鸿舞时，你尚未入府，何来心肠可触这么一说？”

果郡王闻言，亦是忍俊不禁。

华妃见皇帝脸色略有不悦，连忙描补一二：“臣妾闲时翻阅诗书，见有唐玄宗梅妃楼东赋一篇，读来触动惊心。”

皇帝则是无情的拆穿她：“你一向不在诗书上用心，如今竟有如此雅致了。也罢你既对《楼东赋》有感，不妨说来听听。”

甄嬛顿时了然，原来曹贵人绕这么大一圈，让她跳惊鸿舞，就是为了引出华妃的楼东赋，帮华妃复宠啊，真是好算计。

“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安玲玲坐在末席只顾埋头苦吃——只要年羹尧一日不倒，华妃就不会倒。

偶尔抬头就瞧见一脸平静的甄嬛和沈眉庄的后脑勺——不过就算看不见沈眉庄的表情安玲玲也猜得到沈眉庄的表情——只怕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都。

那边的华妃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梦相著乎朦胧……臣妾每每读到此处，都深感梅妃思君情长。”

安玲玲这些日子也没少和甄嬛、沈眉庄一起翻阅诗书。自然知道这个惊鸿舞是梅妃得宠时所舞，而《楼东赋》则是梅妃失意时所作，字字关情，句句含泪。

今日，华妃以梅妃自比，怕是皇上很难不动容。

皇上垂眸沉思，似是回想起从前在府中，他和华妃深情缱绻的美好时光。

梅妃此作，并未感动唐玄宗，因着唐玄宗是喜新厌旧之人。

他与唐玄宗不同，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华妃正是知晓这一点，才用梅妃自比。

这时，敦亲王起身，为华妃说话：“皇上的家事臣弟本不该插嘴，只是华妃娘娘侍奉皇上多年，未曾有过什么大错，若有侍奉不到之处，还望皇上念在多年情份上，原谅娘娘。”

敦亲王嗓门不小，欣常在直接对其翻了个白眼。

安玲玲也差点被敦亲王这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给活活呛死。

怪不得敦亲王人称“草包老十”呢，还真是个有勇无谋的。

皇帝看向敦亲王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暗不明，若有所思——本来皇帝念着旧情，也不会对华妃过于无情，而且如今前朝还需要依靠年羹尧带兵打仗，华妃的地位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撼动的。

结果敦亲王这么一说，反倒是帮了倒忙。

皇帝本就生性多疑，一直忌惮着年羹尧的势力，如今敦亲王替华妃说话，明摆着是告诉旁人他与年羹尧交好。

亲王与前朝功臣结党，着实是犯了皇帝的大忌讳。

尽管皇帝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却没有波澜：“华妃，这些日子实在是委屈你了，你住的地方太过偏僻，朕得空了就去看你。”

华妃顿时感激涕零，“臣妾谢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