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大雪洋洋洒洒落下数日,王宫内外铺上厚厚的积雪,明黄琉璃瓦也被遮掩原有颜色,只余苍茫一片毫无生机的苍白。

宫道内面黄肌瘦的宫人们清理积雪,三三两两传出咳嗽声响。

忽地一行太监拖着草席从一侧行过,惹来宫人们的避讳和退让。

那席卷里露出的衣裳和手足冻的发青,就像枯柴一般的被太监们拖离宫道,估摸是要随意焚烧掩埋。

“今冬好些宫里都冻死人,听说就连先皇留下的太妃们都有不少离世。”

“唉,现在宫内的良王妃每日里设宴款待那些诰命夫人们,各宫就只能缩减用度,别说冻死人,恐怕饿都得饿死不少人。”

“早知道当初就不入宫来当宫女,这下真是就怕没命领俸禄出宫还乡。”

“你还不知道啊,我听人提及都城里也有不少杀人的事,前阵子发现异象,城中一夜忽地落满红叶,上面写着妖孽横行,紫气北去,亡国之兆也。”

“良王为此派人抓捕不少人,听说只要名字里有北的都杀了,就连镇北王留下的亲属除了世子逃走,其余全都被除以火刑。”

宫人们三三两两的话语,因着巡察的宫人来临而停了声。

大雪没日没夜的下,天暗的很早,昏暗的清苛殿内隐隐亮着微弱灯光。

知乐手里握着瓷勺吃稀粥,眉眼打量手里握着从清苛殿侧墙取出的小木夹的云淑真,“淑真,粥要凉了。”

“嗯。”云淑真收拾掌心拇指大小的密信,指腹握着瓷勺搅匀稀粥,暗自思量良王的心狠手辣。

紫气北去,云淑真原本指良王的封地,当初良王本是要赴都城西北与外敌相近的边疆,谁想良王不仅推卸自己的嫌疑,竟然以此来对付镇北王。

这等顺水推舟似的计谋,恐怕不是良王那等武夫能够思量,估摸乃时任朝中宰相良狄献策。

不过镇北王可不是善茬,当初先皇继位,他被贬至北疆酷寒之地,非但没有没落,反而捷报频传,竟为王国打出不少的疆土。

先皇眼见镇北王势力增长,也曾下令让他派兄弟子嗣回京作人质试探,没想镇北王转而就将世子送入都中,全然让先皇寻不到半点差错。

十二载一晃而过,镇北王羽翼丰满,镇北军更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莫说都城那些富贵子弟兵,恐怕横扫大半个王国也不成问题。

现如今良王一党彻底跟镇北王决裂,想来过不了多久,都城脚下就要迎来血战。

“淑真?”知乐低头吃干净碗里的稀粥,抬头一看,云淑真碗里的稀粥还没有动过。

云淑真回神迎上知乐关切目光应:“嗯?”

“粥,不好吃吗?”

“没,我只是在想事情。”云淑真低头吃了口稀粥。

冬日里粮米短缺,云淑真只能让飞云她们每日备稀粥,严苛节省份量,以免熬不过寒冬。

待用膳洗漱,知乐爬进冰冷的被窝,因为云淑真冬日怕冷,所以暖被窝的事,知乐一向很自觉。

一身素白内裳的云淑真撩开纱帐,便看到知乐只露出颗脑袋的可爱模样唤:“淑真,快进来~”

说罢,知乐探手掀开被窝小口,云淑真忍笑入榻侧躺下,隐隐能感觉到温暖热意。

“很暖和,对吧?”知乐贴近云淑真身段说着。

“嗯。”云淑真略微僵硬身段,仍旧有些不太习惯知乐的亲昵。

知乐眉眼明亮的看着云淑真侧脸念叨:“淑真,今天好像很少咳嗽了。”

“或许是因为你很暖和吧。”云淑真偏头看向知乐,抬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挽在耳后。

说起来从前知乐毛发跟人的头发相像,柔顺绵密的毛发就像披着毛毯行走一般。

有时冬日知乐团在云淑真脚旁就会非常暖和,想来算是宫廷犬常有的用途。

不过因为毛发过长,云淑真时常花不少时间给她扎些发辫,夏日里则要给她多多修剪,否则她能热的吐舌头。

知乐见云淑真夸自己,咧嘴笑出小白牙,眉眼弯弯的将脸蛋贴在云淑真掌心,探手亲昵的搂住云淑真。

云淑真望着大半个人挤进自己的怀里,略微有些别扭的探手搭在她肩胛,指腹轻触她的后颈,呼吸略微有些不稳低低道:“你这样闷头睡觉不觉得不舒服吗?”

知乐抬眸望着云淑真念叨:“淑真,身上香香的,好闻。”

“香?”云淑真眉目略显困惑,指腹轻触她肉嘟嘟的耳垂询问,“我入住清苛殿甚少用胭脂水粉,哪来的什么香?”

“可是这里就很香啊。”知乐微微撑起身,耸动鼻头,停在云淑真衣领处,探手一搭憨笑道,“难道淑真在衣服里藏了什么香包吗?”

话音未落,云淑真先羞的抓住她的手,面色泛着热说:“你、别胡闹了!”

或许是因着云淑真的抗拒,又或许是因为云淑真的严肃,知乐吓得一愣,悻悻地收回手,不敢乱动。

气氛莫名有些冷,云淑真不自然的拉开些距离,视线略过知乐有些茫然的神情,兀自解释:“我没有佩戴香包的习惯,你早点睡吧。”

说罢,云淑真熄灭外边的灯盏,兀自侧身躺下不再言语。

两人的被窝略微有些缝隙透风,知乐担心会让云淑真伤寒复发,所以悄悄从身后贴近了些。

衣物细索声响起,云淑真自然也能感觉到知乐的动作,本以为她是要说什么话。

可好一会知乐也只是贴在后背,并不曾言语。

云淑真稍稍侧身,因看不见知乐神情,有些担心自己方才的反应让她不高兴,犹豫的出声唤:“知乐?”

黑漆漆的纱帐内里透不出半点光亮,恍若死寂一般的沉静让云淑真有些不安。

“这么快就睡着了?”云淑真喃喃道。

话音落下,知乐却忽地应声:“没呢。”

云淑真伸手探向知乐那方,却意外的触碰到知乐主动贴近而来的脸颊,心里方才松了口气。

幸好知乐一向性子很好。

知乐探近脑袋蹭了蹭云淑真微凉的掌心,伸手捧住云淑真的掌心拉入被窝念叨:“淑真,手好凉啊。”

那掌心触及的绵软清晰的传递云淑真手间,顿时让云淑真羞的厉害,“你做什么?”

“暖手呀。”知乐捧着云淑真的手念叨,“知乐的小肚子可暖和呢。”

云淑真一听,指腹轻轻移动,方才回过神,暗自掩饰神色慌张,“你、的小肚子怎么这么软?”

“难道淑真的小肚子不软吗?”知乐不太明白云淑真的话,偏头看向暗夜里的云淑真,隐隐听到她的心跳的好快。

难道云淑真的小肚子跟自己不一样吗?

知乐这么一想,更加有些想去摸摸云淑真的小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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