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鸟。
圆滚滚的,羽毛在太阳下发光。
今剑目不转睛,盯着远处枝头上的白色鸟儿看,叮铃一声,短刀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是明石国行找到了压切长谷部的刀铃,再回望时,被惊动的鸟儿已经飞远,只留下颤动的枝桠,几个眨眼就不见了影踪。
总感觉很熟悉……
“今剑,快来增援!”
“来了——”
天狗从枝头一跃而下,踩着木屐却如履平地,欢快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便飞向了战场。他是在场的刀剑中侦察最高的成员,早在提醒之前就发现了敌人,灵巧地躲过挥刀,他立于刀尖,像是一只小雀,长发是他光洁的尾羽,可漆黑如夜的灵力缠绕于刀刃,起舞般灵光跃动,敌刀没有明显的伤痕却瘫软在地,化为了灰烬,方知他也是刀剑,是狩猎的那一方。
“敌人越来越多了哦~五点钟方向三个部队!”
他向队长的药研汇报。
“这是必然的结果。时空筛选器能快速的缩小搜查范围,但这个装置相当于广范围的收取信号来了解其他时空的情况,我们在观察其他时空,相当于其他时空也可以观测到我们,这也是为什么主人的天才发明没有得到官方量产许可的原因——明明是应该流传于世的名作!”大庆直胤一边用仪器检测战场的审神者灵力反应,一边躲过敌人的攻击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药研听懂了言外之意:数不尽的溯行军会向着这个坐标蜂拥而至,此地不宜久留。
“明石殿,传送准备!”要是等到时空指数紊乱被困住就晚了,他抬肘刺向敌人的咽喉,约束敌人的进攻方向不干扰到大庆,高声问队友:“灵力残留查出来了吗!还要多久?”
枪声频响,陆奥守吉行稳固地为队友守住了后方,笑容爽朗地吹灭枪口的烟,反手落刀,砍断了趁他换弹来偷袭者的脖子。
仪器恰好传来机械的提示音,大庆欢呼:“测到了!而且很多!这个审神者是笨蛋真是太好了。”
审神者指导手册上的不轻易上战场、不轻易使用灵力法术、使用灵力一定要消灭痕迹残留,三条条款男人是一条都没遵守。托他的福,大庆还能一口气锁定灵力法术的种类和内容。
“法术种类是通过契约约束契约对象,内容是——不要动。”
不要动,这条指令在战场上对于战斗中的刀剑有多致命,队里的所有人都在瞬间理解了。
“收队!立刻传送——长谷部殿,联系总部。”药研神情肃穆:“恐怕,这个本丸还不是那么好进去。”
几乎是发生的一瞬间,龟甲贞宗便察觉了异常的动静。他收刀向某个方向望去。
正准备开战的巡逻五队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着什么,打刀望去的地方只是平坦的地面,直至地平线没有刀,也没有敌人……
变故只在刹那之间,红色的闪电直冲云霄,撕裂厚重的云层,黑风阵阵吹开了干燥的空气。整个空间上下震荡,万物暗淡,以红闪电为中心,风暴正在形成,远看高耸如山,极像一道城墙,正在向他们缓缓推进。
一期一振立刻反应过来:“是时空风暴。”
异常的气象斩断了所有通讯,封锁空间,向每个角落席卷而来。
龟甲呢喃道:“清光那边开始了吗……”声音极轻,像是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而短刀没有将这一句话放过,难道龟甲贞宗是在给加州清光打掩护?难道他们是被诱导停在这里的?太鼓钟贞宗心中充满了疑问,只是情况紧急,暂时按下不表。
刚才还杀气汹涌的打刀利落地宣布休战,并迅速进入了跑动的状态,向特定的位置前进。巡逻五队紧跟在后方,龟甲也没有再做其他的攻击或者阻挠,像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说不打了就不打了,我还以为依你的脾气,即使同归于尽也要将我们埋葬于此的。”
说实话,自然灾害面前,双方停手是最佳的选择,但情绪转变来得过于突兀,让骨喰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答应了主人大人要活下来,和你们开战只会降低我的生存概率。在主命面前,我的情绪、尊严、意志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缠绕于龟甲贞宗身上的血性和狂气一扫而空,像是抽刀断腕一般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感情割舍,理性思考起争取生还应该采取的措施,冷酷精准,不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举动。
他也确实不是人类。
得到了意外的答案,骨喰不禁怔愣了片刻,之后不再言语。
也许龟甲的审神者并不打算将他当作一次性的消耗品,但他们之间存在情况一定是异样的。
必须调查清楚。
龟甲带领一队刀剑来到了山脚下,就距离而言并不比刚才的位置离风暴远。小乌丸隐隐感到空气中异常的波动,却说不清道不明违和之处。
“这里是哪里?”
龟甲瞥了他们一眼:“临时的庇护所。”
还没等他说明,嘭的一声,物吉贞宗人影一错,直直地倒在了地方,双手拼命抓着胸口,呼吸困难。一期连忙帮物吉撕开胸前的衣服,让他呼吸通畅些,但于事无补:“是排异反应,时空风暴来袭时,空间的压强会进行强烈的挤压,物吉阁下承载了数倍于我们的灵力,承受的压强也会是我们的数倍。”
“这样下去,他会被压碎的。”
太鼓钟闻言脸上血色尽褪,冲过去抱住兄弟,向来镇静的一期一振也慌了神,压强是无法逃脱的空间法则,而时空风暴的期间,他们无法联系外部,也无法逃脱这个时空,只能白白看着物吉等死。
“这也算是越被爱,越是受其毒害吧。”粉发青年叹了口气,拿出了符咒:“你们如果全员重伤紧急传送,还能让珍惜你们的主人知难而退,夹着尾巴做人。但要是你们迷失在风暴里,碎刀亦或遇难,再也无法寻回,估计会让我们惹上甩不掉的麻烦。”
“好吧,理性地思考,救你们对主人大人更加有利。”
符咒上的血字在注入灵力后立刻发出妖异的光芒,眨眼间,不绝于耳的风暴之声消失,完全的静谧包裹了听觉,沙尘不再飞扬,反而是平静无波的夜色笼罩了大地,还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树林和山脚下,可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出现了一条齐整的山路。
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理智告诉他们,无法传送的现在,他们还在同一个地方。物吉的排异反应依然剧烈。
哒哒的木屐声从台阶之上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铃铛的清脆响声。小乌丸发觉,这和平时听的刀铃银色似乎有些不同,撞击声厚重沉闷,一声一声逼近,更像是祈愿时摇动的神社的铃铛。
转头,白色的幻影正倚靠着朱色的鸟居,注视着他。
——谁?!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的手下意识推开了鲤口,心里的警戒拉到了满级,只见那白色的影子散发着纯净的灵力,头戴狐狸面具,可衣着、身高、特征都模糊不清,视觉上无法认知,那个存在的声音更是飘渺,从远处传来,却无法在脑子里留下任何印象,好像有什么刻意干涉了他的思考,让他无法分辨此人的身份。
是那个狐面的原因吗?
小乌丸努力保持着清醒,视野中仿佛烧开了一个白色的洞,那个朦胧声音说:“客人?”
祂是在问龟甲。
“这位是山神的使者,是来接我们的。”龟甲简要介绍了一番,避免对方动刀,转而向白色使者说明情况:“他们被时空风暴困住了,留他们一晚吧,死了更麻烦。”
白色使者颔首,两只雪白的灵狐从袖子里溜出来,它们飘在半空,像火焰一样轮转着,蓝色的灵火在尾部燃烧。又一声铃响,狐狸顺着山路的台阶蹦蹦跳跳,向上前进,吹散山间迷雾,成为迷途人的指路明灯。
“跟着它们。”
那团白影说完这句话,便同雾气一道消散在了原地。
“走吧,你的同伴坚持不了多久。”
龟甲走在了最前面,丝毫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似乎跟不跟上都跟他没关系。太鼓钟的心被小小的扎了一下,因为哥哥宁愿说“你的同伴”,也不愿意称呼自己的弟弟。但已经没有时间感伤了,他作为侦察人员,紧紧跟在龟甲身后,随后是骨喰,作为太刀身形高大一些的一期背负起痛苦的物吉,小乌丸和山鸟毛在队伍末尾断后,保护全队的安全。
小乌丸不禁回望,山路在他们走过后便被浓雾掩盖,渐渐消失,没有退路。他总感觉山神使者的灵力与刀剑付丧神的灵力有几分相似,不像是天然的精怪,反而像是一把刀。
那么隐藏声音和长相,也是避免他们认出身份。
到底是谁呢……
日本刀之祖神色凝重地踏上阶梯。
山路的尽头并非神社,而是一座较为现代化的木屋,踏入的瞬间房间亮起了灯光,破除了浓重的夜色。
暂时逃过一劫,众刀剑的情绪逐渐放缓,物吉进入房间之后,呼吸也渐渐回归了平稳,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首先先请大家把随身物品都上交吧。”龟甲拿出一个特指的袋子。
和政府的通讯器进了袋子。
龟甲不满意:“还有。”
他指向骨喰的耳朵,金色的耳饰具有灵力反应。
除了骨喰、物吉、太鼓钟的耳饰,还有小乌丸的发绳,山鸟毛的领带夹和一期一振的戒指,这些都是审神者特制的具有灵力的物品。本体倒是没有没收,根本不怕他们武力反抗。
木屋内摆放着一张床、桌椅和书柜,柜子里堆满了可以长期储存的药品、食品和一些杂物,看上去整洁但富有生活气息,空间略微狭窄,推测是提供给一个人日常活动的。屋内有专门生活煮饭的架子,柴火却不够了,龟甲前去别屋提库存,关门前满面微笑友情提醒:“呆在原地,不要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好吗。”
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门关上之后,众刀剑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好奇又有些恐惧,疑问堆满又得不到答案,愤怒和感谢杂糅在一起,无处发泄。
“这座小小的房子居然是抵御风暴的庇护所。”
“应该是四周设有结界吧。”山鸟丸指着屋内墙壁上贴着的符咒,“不过我是个粗人,分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骨喰暗自记下了上面朱砂的笔画,打算从长计议,回去之后问问审神者,队内的其他人也是尽可能观察着视野内的物品,提取有用信息,太鼓钟却是耐不住性子,站起身来,直接来到了书桌前拉开抽屉。
“喂——!”骨喰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过去就扯住他的手臂,“可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机关,要是触发了可能会死——”
太鼓钟也是冒了一层冷汗,嘴角强挤出几分不羁的笑意:“没事的,我侦察过,屋内没有灵力波动。而且结界内设置法术,会让结界内部紊乱的,这是常识,他不会这么做。”
“这点风险,跟离开之后再也无法了解哥哥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他的双眸在火色众折射出兽性的狡黠,太鼓钟贞宗毕竟是伊达政宗的刀,从来不是畏手畏脚的性子。
桌上干干净净,抽屉里放着几只钢笔、一盒墨水和一卷绷带,这可不是现有的历史中会出现的工艺。贞宗先花几秒钟记住了笔的位置、朝向等细节,再拿起细细端详。
没有厂家,看不出来特点,像是量产的钢笔。最好是偷回去给专业的人鉴定……
房门大开,龟甲贞宗回来得毫无征兆,他抬眉,看着和自己离开前似乎毫无动作的众刀剑,慢悠悠地放下柴火,在房间内踱步。
“别看了,我们才不会动你的东西呢。”
“现在保命就足够,没有心思想其他事情。”
骨喰和一期尽力说话转移龟甲的注意力,打到却丝毫不受影响,他转了一圈,停在了桌前。
太鼓钟故作镇定地望着前方,只有他自己知道脑内回放着的耳鸣声,瞳孔紧缩,脉搏加快,体温升高,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那里有什么吗,你这么宝贝。”他的喉咙干涩收紧,却还是尽量平稳地发声。因为他确信,自己百分百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角度都分毫不差。
在密闭的空间内直接偷走东西风险还是太大了,他不敢赌龟甲贞宗将他们放逐到风暴之中是虚张声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室内出奇地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龟甲贞宗手指停在了桌面上,他没有拉开抽屉。
而是转头向众刀剑微笑。
“抽屉的阴影和光线变了,你们打开过了吧。”
光线……?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太鼓钟几乎无法呼吸,只见龟甲单手抚胸,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一步一步踩碎他的心脏。
“还没和你们说过呢——我啊,眼睛特别好。”
“所以可以看出,物品移动之后,微妙的光线折射的不同。也可以看出无色的灵力扭曲空气的细微波动。”
“我知道你们没有拿走东西,你们还没有那么蠢。但也知道,这是一次对底线的试探。”
“我再说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鞋跟停在了太鼓钟的前面,青年俯身,顷刻间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他是一位死神。
“不要动。”
或者,他即是死亡本身。
开始像暴风雪山庄杀人事件了(太鼓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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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直播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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