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二小姐,醒醒,夫人身边的春画过来了,说请您去前院走一趟。”

江柠歌睡梦中被人叫醒,极不情愿地睁开眼。

眼前是古色古香的房间,像是古代小姐的闺房,布置没那么精致,至少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闺房。

床榻边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姑娘,方才说话的就是她,怯生生的,神色很是为难,仿佛本不想吵醒自家已经熟睡的小姐,又不得不这么做似的。

她穿越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年长些、打扮贵气的丫鬟,瞧见江柠歌还磨磨唧唧地赖在床上,神色十分不耐烦,阴阳怪气道:“二小姐您可真是‘老婆子纺线——拖拖拉拉’,奴婢多等会儿无妨,可老爷、夫人和咱们大小姐还在前院等着呢,你耽误得起么?”

声音嚷嚷得江柠歌心烦,头又痛,冷冷白了眼那春画丫鬟。

自己屋里的小丫鬟叫冬雪,小心翼翼地问:“春画姐姐,大、大小姐有没有说叫我们二小姐去前院是什么事?二小姐近日可乖了,什么都没做错。”

春画哼了一声:“没做错?二小姐把皇上赏给老爷的点心都偷吃了,还叫没做错事?果然是乡下来的乡巴佬,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要知道那点心可是御赐,二小姐她也敢?”

“还有啊,这回可不是大小姐叫她的,而是老爷亲自叫的,别什么都推到大小姐身上,大小姐可知书达理着呢,跟你们乡巴佬不一样。”

冬雪据理力争:“二小姐才没有偷吃!”

“有没有吃到夫人小姐面前辩白去。”

“……”

俩丫鬟争论的空当,江柠歌脑中涌入原身的记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理顺了。

她穿成了江府的千金小姐,只不过从小被调了包,被乡下一家农户养大,月前才被江府上找回来。

春画口中的大小姐,便是占了江府千金小姐位置十七年的假千金江清梨,从小被江夫人当眼珠子肺叶子般精心养大,琴棋书画颇通,在京城素有才女名声。

旁人不知,江柠歌却一清二楚,自从原身回到江府,那江清梨便本性暴露,打压原身,设计揭原身的短,自己却装成柔柔弱弱小白花,纯纯一杯酸浓绿茶。

短短月余,江清梨借京中聚会,各大世家云集之时,让原身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姑娘出尽了丑,却极力营造自己大家闺秀的人设,茶言茶语给原身按了包括但不限于土、善妒、恶毒一系列标签。

江柠歌无奈扶额,原身这小姑娘也太弱了,如今她接手了这具身体和烂摊子,就不会再随意任人欺凌。

冬雪预感不妙,闷闷地给江柠歌穿上衣裙、套上鞋袜,以前都是这般,夫人或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过来叫二小姐,小姐她总免不了一通责罚和处罚。

春画仍在催促:“快着点,夫人说了,二小姐在农庄上干活麻利,半盏茶的功夫定能请到,否则……”

“住口!”江柠歌突然出声冷冷一喝。

春画下意识闭起嘴巴,不知为何,她瞧着眼前这小姐锐利的目光十分害怕,明明以前这江二小姐是最好拿捏的啊。

连冬雪都是一愣,没料到她们小姐会突然出声。

江柠歌当真被这婢女嚷嚷烦了,扬起一张漂亮且极具气势的脸,质问:“江家就是这么调教下人的?敢对主子出言不逊?信不信我回了老爷,让他把你这长舌割了,扔到庄子上去挑粪。”

春画到底是个刚满二十的姑娘,阅历浅,被吓得连忙捂住嘴,生怕舌头被割了去,心里却直嘀咕:这二小姐嘴皮子和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跟先前受气包的模样可不相同。

江柠歌从榻上起身,不忘补一句:“你大可看看,老爷会不会为了一介贱奴,驳了亲生女儿的请求。”

这回春画彻底不敢说话了,虽说二小姐在府中不受宠,可到底是老爷唯一的亲生女儿,毕竟连大小姐都不是亲的,说不定还真会允了那变态的请求,把自己割了舌头扔到庄子上。

房间里难得清静下来,冬雪取来披风,主仆俩跟随春画出了门。

外面黑透了,秋来晚风有些凉,一轮满月悬在南方。

借着月光,江柠歌看清了江宅的面貌,亭台、楼阁、石山、游廊,庭院偌大,处处精致。

也是,原身记忆中江家家主江延庭是礼部尚书,三品大员,家宅奢华些也无不对,合着就亲生女儿的院落闺房寒碜呗?

可见这一家子对原身有多差劲,江清梨把原身陷害的有多深。

到了前院,江柠歌远远瞧见屋中的人,江延庭坐在主位,正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饮茶。

左下坐着江夫人潘氏,大晚上还穿着金戴着银,油头粉面,看她那打扮和座次,江柠歌看明白了,这潘氏明面上是江家的当家主母,却并没有面上那么风光,至少江延庭没有太过宠爱她,否则不会不坐主母的位置,而坐下位,深更半夜还不敢卸妆,生怕丈夫嫌弃自己皮肉松弛。

右下坐着的年轻女子便是大小姐江清梨了,她一袭素衣,长得倒是还算漂亮,只是正用双手捧着心口,羸弱的模样不知是否在模仿西子捧心。

“咳、咳。”江清梨文文弱弱道,“母亲,天黑露重,二妹妹不会不来了吧?要不明日再审问她,二妹妹在乡下长大,没吃过好东西,定是经不住那美食的诱惑才偷吃的,父亲不要怪她。”

潘氏听到江清梨咳嗽,心疼坏了,气愤地对江延庭道:“二丫头忒不懂规矩,这大冷天,把清梨的病都拖重了,还偷吃,真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

“大小姐既然是病体拖不得,为何不回房休息,谁让你等在这里,你是会审问还是会判案?江家离了你不转了不成?还有江夫人,我还没承认呢你就一口一个偷吃,既然你那么确定还传我来问什么?直接报官不就行了?”江柠歌走到门口,刚好听到这对母女的对话,酸浓的茶言茶语扑面而来,忍不住回怼一通。

那江清梨装的一手好柔弱,口口声声为二妹妹着想,实际上却在暗指江柠歌来的慢,让全家人大晚上的等她,更是以病来加重柠歌的罪孽,明着分解,其实却把偷盗御赐点心的名头死死摁在江柠歌头上。

潘氏更是个拎不清的主儿,江清梨稍微一暗示,她就被牵着鼻子接话茬,言语粗鲁地帮外人数落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柠歌刚一走近正屋,潘氏就跟踩到尾巴了一样弹跳起来,吼道:“你怎么跟母亲和姐姐说话呢?磨叽了这么半晌才来,老爷你瞧她,不给点训诫能行吗?”

江清梨立刻道:“母亲消消气,二妹妹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这对假母女一唱一和,江柠歌听得都要吐了。

主位上的江延庭威仪十足,说出的话却十分令人不快:“跪下!”

江柠歌一挑眉,直言反抗:“我没错,不跪。”

江延庭皱眉:“你偷吃了皇上赏赐给江家的点心,那点心是要给分全家人吃,让全家人感沐皇上恩德的,你却嘴馋给吃光了,倘若皇上问起点心如何,你让我如何回话?”

潘氏不仅不解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那御赐的点心你父亲带回来就放在正厅,我与清梨还有你哥哥见都没见呢,就被你个盗贼给偷了!”

江柠歌窥探原身记忆,得知今日傍晚时的确让冬雪去厨房领过两碟点心。

这事还要从午膳时分说起,江家的正膳,一般是不叫原身一起的,因为潘氏看到她那土里土气的用膳姿态就觉得丢人,只让她在自己的小院里独自吃。

今日却难得喊了她一起,是江清梨求情,说二妹妹许久不见爹娘,定是十分想念,江延庭这才着人把她喊了来。

饭桌上,原身一个不小心把粥碗打翻了,滚烫的粥撒了一地,还溅在潘氏裙角上一些,差点烫着千尊万贵的主母。

潘氏尖叫着跳开,厉声训斥原身,江延庭被闹得心烦,勒令原身回小院去闭门思过,无事再不许外出。

原身饿着肚子回到院中,委委屈屈地缩在床榻上的角落里,小小的身躯瑟缩成一团,她知道,那碗滚烫的粥分明是江清梨身边的夏蝉故意端给她的,撤身时又故意勾住她的衣角,这才把碗打翻了,可爹娘竟一句都不听她辩解,更不心疼她是否烫伤,像赶小脏猫一样把她赶回来了。

到了傍晚,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就让冬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饭菜。

冬雪本来不报希望的,当家主母不喜欢二小姐,后厨的人就会见风使舵,谁知这次厨房竟给了两碟点心,把主仆俩开心坏了……

江柠歌心中有数,潘氏说点心在正厅,冬雪却是在后厨拿的,这嫁祸于人的把戏还不够明显吗?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把点心挪到后厨,骗她吃下去的。

看潘氏那没迟到御赐点心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像是她干的,就只有一向视柠歌为眼中钉的那位大小姐……

“点心的确是我吃的,不过是我误食,并不是本意,更不是偷吃。”江柠歌直言承认,“我吃了,我再做一份还给你们就是。”

江延庭怒不可遏:“那是御赐的点心,你做得出来?!”

“父亲。”江柠歌打断,正色道,“我做出来的点心就当是御赐,否则你想让江家小姐偷吃御赐点心的事传遍京城,让皇上因此震怒降罪江家么?点心我照原样做出来,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您尝过不耽误回皇上的话。”

潘氏气急而笑:“你真是井里的□□没见过天啊,御厨的手艺你能做的出来?你做的点心也能叫御赐?”

“闭嘴!”沉默一会儿的江延庭突然出声,江柠歌的话提醒了他,这件事的确不能闹大,便道,“这事谁都不许声张。”

江清梨眼见父亲要压下此事,自然不甘心,连忙开口道:“爹爹,既然点心是二妹妹吃的,她若是能照原样做出来,您就别怪她了,否则再罚也不迟啊。”

江柠歌心中冷笑,故意装蠢萌无知问:“那点心很难做吗?”

江清梨最喜欢这种对比拉踩环节,显得她见多识广,微微笑道:“荷花酥最考验基本功,枣花酥要做的甜而不腻,听说二妹妹在乡下五岁就要做饭,想来应该没难度。”

还说没见过那两盘点心,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柠歌眉毛一挑:“好,我现在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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