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梨顿时睁大惊恐的眼睛。
江柠歌想要桃姝院,那可是江家最漂亮的院子,她也配!?
江清梨立刻双眼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小白兔模样,难以置信地问:“二妹妹想要我的桃姝院?想把我赶出去吗?”
江柠歌心道又开始了,绿茶又开始表演了:“你昨天不是说占了我嫡小姐的位置吗?不如现在就还给我,江家那么多院子,你去住别处。”
以前江清梨也总是卖惨,原身自卑又受气包,总是推脱“不用不用,给大小姐就好”,结果不仅得不到江清梨的感激,反而越发觉得她好欺负。
江柠歌就是要为这小可怜出气,才故意说要桃姝院,其实才不想要那充斥着江清梨痕迹的院子。
只不过她直言讨要,江清梨反倒没了话说,眼泪汪汪地看向潘氏和江延庭,把自己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潘氏一口气没出又上来一口气:“万万不行,桃姝院是专门给清梨建的,里面的陈设布置都是我亲手按清梨的喜好布置,怎么能给你?”
江柠歌眼观鼻、鼻观心,没听见。
江清梨哭得梨花带雨,嗓音和鼻音把握得刚刚好:“爹娘,既然二妹妹口口声声说,她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清梨也不敢有异议,桃姝院的事,就请爹爹做主安排吧。”
全家人看向江延庭。
江延庭有些为难,桃姝院是清梨在住,柠歌想要确实有些不妥,但他已经亲口承诺奖赏柠歌,若不答应岂非有失威仪?况且皇上赏赐丰厚,百两黄金翻修十座院落都绰绰有余。
于是清清嗓子道:“既然清梨懂事……”
下半句还没说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了,江清梨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延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潘氏更加震惊:“老爷?!”
分明江延庭这人最看重门户和江家的脸面,自从江柠歌在京城各大世家面前丢了脸,他就不怎么喜欢江柠歌了,今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连桃姝院都能让。
江延庭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只能先说好话:“清梨你懂事,柠歌在乡下没住过好地方,回家后该住好院子,你让着妹妹。”
江清梨贝齿咬紧下唇,她当真半点都没料到,父亲会向着江柠歌,那个乡下来的土不啦叽连话都说不囫囵的江柠歌。
茶言茶语时什么委屈都能受,什么贵重物件都能割让,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觉得委屈了。
江延庭心中默默叹口气,平时总觉得清梨懂事,如今看来没一个能体谅自己。
江柠歌看了场好戏,也小小出了口气,笑道:“瞧大小姐吓得,我又不是真要你的桃姝院,既然桃姝院大小姐舍不得割让,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江清梨和潘氏刚送了一口气,就听江柠歌又道:“那么父亲便赏我五百两银子吧,好让我把我那破院子翻修翻修。”
潘氏再次惊叫道:“什么?你竟敢开口就要五百两?你当家里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江柠歌反问:“不然我还是要桃姝院?”
潘氏倏地闭嘴了,相比于清梨的桃姝院,五百两又不算什么了,只是这五百两直接进了江柠歌的腰包,她总觉得不值。
江延庭犹豫一下便答应了,按当朝的金价折合,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白银,江柠歌要的虽说有点多,但这次赏赐确实因为她,多给些倒也无妨。
家主都答应了,江清梨和潘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赛锅底黑,看得江柠歌身心舒畅。
江延庭指使管家取来五百两银票,交给江柠歌,江柠歌接过大额银票,当场揣进兜里。
“吃饭吧,菜都要凉了。”江柠歌拿了银票心情甚好,只想大吃一顿。
潘氏诧异:“你竟不走吗?”
以前的江柠歌很好拿捏,只要见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就不敢吃了,江延庭一见她那怂不拉几的样子就来气,江家的女儿怎么能如此上不得台面,便勒令江柠歌滚回自己的院子,不许吃晚饭。
今日稀奇了,桌上气氛都僵成这样了,江柠歌竟仍然面不改色地想要吃饭,这脸皮变得不是一般厚!
江延庭也觉得饿得不行,率先拿起筷子。
江柠歌面前有一盘酱肘子,散发着浓香的气味,勾引她好久了。
她先是给自己盛一碗白米饭,而后抬了一筷子爽弹的肘子肉到自己碗里,拌均了享用。
这道荤菜的“色”和“香”很过关,肉外面裹了一层焦黄油亮的酱料,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开,肥瘦相间的肉质架在筷箸上颤颤巍巍,可见那肉有多香嫩。
每个晶莹剔透的米粒都裹上了肉酱汁,鲜嫩饱满的肘子肉也吸满了汁水,一起被送入口中,香味如同烟花一般在口中炸开,江柠歌享受地眯起了眼。
这庖厨手艺不错,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提鲜用的糖霜搁多了,搭配肥肉口味有些腻,要是她来做绝对更对得起这上好的肘子。
江清梨吃惊地看着江柠歌的吃相,自然、享受、快乐、舒坦,让她想起刚进府时,江柠歌明显也很喜欢江府的吃食,只是太胆怯又不懂规矩,经常被挑出一堆错处,吓得都不敢多吃,夹菜也只敢加面前最近的一道菜。
什么时候变这么大胆了?
她就看不得江柠歌开心,故意笑说:“瞧二妹妹吃的多香啊,一口吞下一大块肘子肉。”
这话听着是长姐喜欢妹妹的吃相,可再品就会觉得江柠歌吃相粗俗,这也是江清梨惯用的手段。
果然潘氏一听,立刻就道:“你有没有点教养?吃相文雅点能死吗?”
江柠歌头也不抬地敷衍:“我们乡下人吃饭就这样,吃的急,怕饿死。”
说着,又抬了一块精肉肘子。
潘氏气的要死,把筷子重重掷在桌上:“老爷,我是管不了了,看到她就影响食欲,以后她若来前院吃饭,我便不来了,我带着清梨去厢房吃。”
江柠歌又盯上江延庭面前的一道青椒肉丝,有点远,需要起身才能夹到。
她夹了一大筷子青椒夹杂着肉丝,一同盖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上面,扒入口中,青椒的清香爽脆和肉丝的酱香浓郁掺合的刚好,肉丝上又裹满酱汁,非常好吃非常下饭。
不过这庖厨的手艺仍差点火候,江柠歌想,若将菜椒换成微辣的辣椒,酱汁中勾些芡,肉丝提前腌制增味,吃起来会更加美味。
江延庭抬眼瞧了瞧江柠歌的吃相,“嗷呜”一大口,确实不像江清梨一样吃相文雅,不过她嘴巴上没有残渣,脸上没有饭粒,桌上和地上也干干净净,倒也不算邋遢。
而且她大口吃饭,看着怎么吃得这么香,好像今日的饭突然变更美味了一样,让人看着就想多吃些,因此并不说话,只当没看到潘氏的气愤。
江清梨则在一旁半真半假道:“母亲,您可不能不好好吃饭,你是江家的主母,若是倒了谁来为父亲分担啊?”
江柠歌心中好笑,潘氏只说换个地方吃饭,又没说不吃,怎么到江清梨口中就成了随时能“噶”的程度了。
江延庭并不讨厌江柠歌的吃相,反而厌烦潘氏的事多,扰得饭桌上不得安宁,但他心里江柠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将来嫁的也不会太高,对江家毫无助益,反倒是江清梨日后定能高嫁。
不等他开口,江柠歌就道:“我翻修院子时会建一个小厨房,以后自己在小厨房里自己做了吃,不来耽误夫人用膳。”
这不瞌睡了枕头就递过来了嘛,正想找理由推脱不来前院呢,由头就送到面前了,谁能忍受在享用美味时耳边聒噪不堪,充斥着茶言茶语啊。
“那怎么行?”潘氏着实是个有反骨的人,人家往东她说西,人家听话往西了她又不乐意,“你自己在院中岂不是要反了天了,什么规矩都不会以后出去岂不丢江家的脸。”
江柠歌无语,夹了一筷子干煸豆角狠狠嚼了。
江清梨有些着急,母亲说话出尔反尔,她听了都觉得不妥,有明显针对江柠歌的嫌疑,万一父亲同情江柠歌就不好办了。
于是忙开口道:“二妹妹以前在乡下时虽说会做饭,可做的都是面条大饼一类吃食,能吃得好吗?”
江柠歌一下就听出来江清梨话中的意思,这是在提醒潘氏她在小厨房做饭肯定没在前院吃得好,只能吃的上面条大饼,她这两天把潘氏气的够呛,潘氏巴不得惩罚她,偏偏得了江延庭的济,一时还罚不得,眼下让她去吃些口腹上的苦也算出口恶气了。
果不其然,潘氏立刻就同意了:“你在院中做饭吃也行,不过要自己学着些规矩,别太散漫了。”
江柠歌“嗯”了声,心中讥笑连连:潘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乡下来的,殊不知她的行为才充满了市井小民的狭隘和反复,为了自己利益的嘴脸丑陋无比。
饭桌上终于安静了些,江延庭叹了口气,终于能好好吃饭。
江清梨和潘氏都有些吃不下,看着江柠歌不受任何影响认真干饭的模样,心头莫名其妙堵了一口气。
江柠歌是真没受影响,银票到手,目的达成,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是这饭菜可口程度不高,又品尝了几道菜之后就搁筷了,她这美食大佬的舌头都是养刁了的,吃不惯非顶尖的食物。
用完膳,江柠歌走出正堂大门,从怀中摸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交给冬雪:“帮我收好了,明日请来京城最好的工匠师傅,来给我们翻新院落、修葺厨房。
冬雪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喜气洋洋揣进怀中:“好嘞,二小姐!”
春画正好送江清梨出来,眼见冬雪把银票揣进怀中,和夏蝉两个人对视一眼,酸涩又无奈地摇摇头。
她们俩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跟着夫人和大小姐,还从没摸过那么多银票,反倒让冬雪一个末等丫鬟给酸了一把。
江清梨恍若不知,径直追上江柠歌,平时刻在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二妹妹,你没看出来母亲已经厌烦你了吗?”
没有外人在,连装都不装了。
把父亲母亲的宠爱尽数拢在自己这里,是江清梨的目的,却不是江柠歌的,她只想吃好喝好,过安心舒心的小日子。
江柠歌反问:“你觉得我在乎?”
江清梨一愣。
江柠歌笑了一下,擦身走过去,言语极尽讽刺:“继续挖空心思讨好老爷夫人吧,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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