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林静开始说李岳翔的事情。

“他这段时间四处借钱，却一直还不上，有人找到他爸，让他爸还钱，他爸才知道他借钱的事情。

他爸那人爱面子得很，被人上门讨债，又知道他四处借钱，都快被气死了，帮他把钱还了，又动手打了他一顿，差点把人打进医院。”林静摇头。

“四处借钱？”林风娴笑着，不在意地说道：“那可能确实是，他借钱都借到我这来了。”

“你给了？”林静有些稀奇，在她印象里，林风娴可不像一个会因为所谓的血缘关系，就格外照顾人的存在。

林风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刚开始给了点，后来就没怎么搭理他，有时候他催得紧，我就给他饭卡里打几十块，反正饿不死就行。”

这确实是林风娴的办事风格，林静倒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都这样了，他还找你？”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隔三岔五找我，不管怎么让他不要来都没用，而且……我都把他拉黑了，他还能通过其他的电话找我。”林风娴有些无奈地说。

林静靠到林风娴旁边，悄悄看了一眼林风言的方向，低声说道：“你偷偷告诉我，你到底管没管李岳翔？”

林风娴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管李岳翔，虽然在对方频繁要钱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他出问题了，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想管。

发展到后来，她甚至都不会问，生怕对方真告诉她，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她就更难收尾了。

见她摇头，林静“啧啧”了两声，轻笑道：“要不是风言那小子从上小学起就粘着你，你恐怕也不会管他吧？风娴……你好像永远只会对，对你好的人好。”

“也不一定。”林风娴笑着对林静说：“我对你不也挺好的。”

“要不是我当初养你，你……”说到一半，林静忽然停住了，看着林风娴意有所指的表情，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更之前的事，表情凝固了。

温泉池里雾气升腾，可靠得很近的两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表情，连对方睫毛的轻微颤动都能看到。

半晌，林静忽然笑了，将头靠在了林风娴的肩膀，几近无声地说道：“如果不是……你觉得我会留下来吗？风娴，李雨菘像我的形，你像我的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明明跟真实的我是最像的，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林风娴笑了，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所以……你知道李岳翔身上到底发生的什么事，才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借钱？”

林静嫣然一笑，顺势转了话题，她说：“李家没说，但我能猜到是赌博。”

“这么肯定？”林风娴有些讶异？

“赌博的人都是一个死样子，我见得多了，都不用看到他人，光听他的表现我就知道是赌博。”林静笃定地说道。

“怎么说？”林风娴问道，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赌博的人，因此并不知道赌博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林静说道：“长期跟别人借钱，借钱的频率很快，从几个月一次到几天一次，现在网赌多了，可能还会变成几个小时一次，甚至几分钟一次。

有时候很嚣张，有时候又落魄得像落水狗一样，私下性格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候会忽然很高兴，很好说话，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很丧。

对钱失去感知，多少钱都敢借，多离谱的借款利率都敢答应，从来不考虑能不能还得起，借钱的时候从几千万借到几块，从来不会意识到不对劲……”

林风娴越听越离谱，说道：“听上去他们的智商下降得很厉害，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吧？”

“智商？他们是不是人都不好说。黄赌毒被放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接触这些的人会被改变身体里的快乐机制。

他们没有办法通过其他方式得到原来的快乐，只能反复地从这些事里得到正常人普通的快乐，然后越陷越深，饮鸩止渴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他们得到快乐的思维会越来越接近于野兽，只能徒劳地通过特定的方式得到快乐，而且黄赌毒这三件事往往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陆续出现。

你亲弟弟没救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否则迟早会被他拖下水的。”林静摇摇头，说道。

林风娴之前对赌博的理解，只局限在学校科普的内容上，现在听林静一说，觉得赌博可能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她对赌博没兴趣，林静这么一说，她更会远离赌博。

林静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刚甜甜的一笑，就忽然想到了其他事，看向林风言的方向说道：“嗯？怎么忽然这么安静？该不会是被温泉弄晕了吧？”

“没有。”林风言闷闷的声音传来，他说：“我有点累，先上去了。”

说完，林风言就离开了温泉。

见他离开，林静微微蹙眉，说道：“这小子的体质是不是要抓一抓了？这才泡了多久？他就不行了。”

“也许不是体质的问题，是心里的问题呢。”林风娴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静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家庭温泉在家庭旅馆的室内，泡完温泉后，穿过客厅就能回自己的房间，可短短不到十米的路，就让林风言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风言面色有些发白，他对赌博的理解也源于街角路边的科普，只知道会让人输钱，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回房后，林风言来不及开灯，就立刻登陆了学校的论坛，却发现论坛的网址换了新的，之前的论坛已经废弃了，除了偶有几个人在里面冒泡外，整个论坛都死气沉沉的。

看到这些，林风言的手缓缓握紧了鼠标，在电脑屏幕光的照射下，表情明暗交替，最终定格在了下定决心的狠辣里。

之后林风言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玩了几天就和家人一起回了家，结果下飞机的时候走神了，踩进了飞机和接客通道的间隙里，把脚给弄伤了。

林风娴和林静本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的，见此情形，就先放下其他事，和机场工作人员一起把林风言送到医院去了。

好在林风言伤得不重，在经历了所有的检查之后，确定只是擦伤，养几天就好。

在确认他没事后，林静转头就没了人影，林风娴坐在他床边怼他道：“你眼睛要是不要建议捐了，那么小的缝隙都能踩进去，你在想什么？”

林风言被说得满脸通红。

随后，他的尴尬就被一声好听的声音打破了，一位年轻的医生一边说：“医院禁止喧哗。”一边笑着进了病房。

医生自我介绍说姓万，是过来观察林风言的状况的。

他检查了一番，又看了林风言的检查报告，然后就委婉地对林风娴说道：“医院病床紧张，他的伤回家休养就可以，要是不放心，可以加我联系方式，后续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林风娴一边加医生的联系方式，一边问道：“万医生这么热心啊？不怕患者和患者家属打扰您的工作？”

“我相信你。”万钤青笑着说道。

林风娴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林风言原本还在暗暗感谢万医生帮他解围，这会儿一听对方的话，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对方该不会是想追他姐吧？

想到此处，林风言立刻警惕地看着万钤青说：“医生还是谨慎点吧，你毕竟是第一次见我姐，哪里就这么容易交出自己的信任了？”

万钤青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在办好出院手续后，因为要养伤，林风娴就让林风言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没有闲过。

虽然林风言的伤没有重到让人伺候的程度，但他总是利用这件事撒娇，期待林风娴多陪陪他。

万钤青则常在手机上和林风娴联系，名义上是为了林风言好，却显然对林风娴更有兴趣，发展到后来，万钤青甚至会在下班后赶过来帮林风言查看腿的恢复情况，甚至还在她洗菜的时候，主动提出要帮她做饭。

林风言极度反感他对林风娴的殷勤，一直表示自己可以去医院复检，完全没必要让万钤青上门检查。

万钤青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来他们家的次数却越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