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风娴再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缓了几秒后，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了灯光全关的警车里，旁边依然靠着林风言。

“怎么没叫我？”林风娴揉了揉眼睛，问道。

见她醒了，林风言轻声说道：“刘支队说姐姐今天受了惊吓，睡一觉缓一缓也好，等待会儿醒了再进入就行。”

林风娴轻笑，说道：“说真的，我真觉得刘支队判案的能力一般，照顾人是真的不错。”

说完，她笑容微敛，说道：“走吧，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呢。”

“姐姐……”林风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问道：“你很喜欢他吗？”

“……？林风言，你脑子有包嘛？”林风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风言问道。

林风言一噎，小声说道：“我这不是觉得你那么讨厌男人的一个人，会和他一起生活，又和他有了孩子，肯定很喜欢他么？”

林风娴无奈说道：“我不讨厌男人，只是不喜欢有人加入到我的生活里，跟我分享我的财富，可以决定我的生死而已。

再说了，我从小到大，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过得很好，所以我不觉得父亲是一个孩子生长过程中的必需品。

可我想要孩子，又不能自己一个人生出孩子，所以不得不找一个男人而已，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看着林风娴坦然自若的模样，林风言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很看不上万钤青，更厌恶他贬低自己姐姐的样子，可要是姐姐真的很喜欢他，那接下来的事情，对姐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见林风言没什么话了，林风娴就下了车，走进了警局。

因为林风娴早几个月前就有准备，接下来的流程非常顺利，所有证据一应俱全。

问支队的谨慎行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在他得知万钤青的不对劲后，去医院调出了跟万钤青有关的病人病历。

其实本来医院是不愿意的，毕竟他们要保护病人**，但当医疗事故频繁发生，许多明明可以救回来的病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意外时，他们不得不同意了警察的介入。

卢依依在人际和商业上的能力，让她可以轻松配合林风娴在H市的属下，和警察配合查出病人们后来的踪迹。

在发现连环杀人犯的频率和病人的死亡频率诡异互补后，问支队几乎肯定万钤青和连环杀人犯有脱不开的关系。

林风娴则通过卢依依提示他，与病人有关的人除了医生还有家属，有些家境困难的病人家属，也许会为了自己的亲人挺而走险，比如用跳楼威胁大家，逼李岳翔给钱治病的男生，比如莫名认罪的电工。

以及，不同科室方便实施的行为不一样，比如癌症科更能接触到，因为亲人备受折磨而满心绝望的亲属，而外伤科更方便接触命悬一线的病人。

医院方面则是调出万钤青参与手术的视频，反复地研究，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终发现万钤青在手术室很谨慎，只能说他的很多行为放在一起很可疑，却没办法说他就是故意的。

总经理则是派出了专门的Hr，用看中万钤青的名义，频繁跟他接触，不停地协商各种薪资待遇，分散他的精力。

这些都是私底下的行为。

明面上，林风娴作为女友用温言软语放松他的警戒心；医院没有发现不对劲，照样安排他做手术，除了关键时刻会把他排除在外外，病人走向的结果都是他想要的；私企给了他很好的条件招聘他，而且不断释放待遇还能谈的信号，让他乐得放松对医院的关注……

长达数月的顺风顺水会让人有种自己是天之骄子的错觉，会开始放大自己的能力，会忽视不对劲的细节，也会……降低对不满意的事情的忍受能力。

怀孕、孩子存疑、要杀的病人忽然就活了、谈了好久的新工作忽然打了水漂、女友当面的讽刺……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万钤青疯狂，在监控下做出了明显的攻击性动作，而且还袭警了，顺利被警察捉拿归案。

以有心算无心，万钤青并没有做好他的所有事情都大白于天下的准备，所以当接二连三的证据被摆到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交代了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犯下的一系列罪行。

林风娴和刘支队站在单面窗后，看着万钤青崩溃地交代所有的事情。

刘支队看了许久，问林风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风娴笑了笑，说道：“连表白都要算女生排卵期的行为就很可疑，后面一步步试探，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心里早就有数了。”

刘支队纠结了半晌，问道：“那……那你是为了抓住他才和他在一起的嘛？那孩子你得抓紧了，月份再大就……就不好处理了。”

林风娴语气淡然道：“他是他，孩子是孩子，他们之间并不挨着，没必要因为他去伤害孩子。”

刘支队难得从林风娴这里听到这么感性的话，听出了她想留着孩子的意思，可他还是低声说道：“你还小，不想失去孩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女性都有保护孩子的本能。

可……你的人生还很长，为这种人生下孩子，以后怎么找男朋友啊？算了吧，孩子总会再有的。”

“相比于男人，我更爱孩子，他杀这么多人是死罪，我有没有跟他结婚，谁会觉得这是他的孩子？”林风娴一开始就是冲着孩子去的，怎么可能愿意失去孩子？

见她劝不动，刘支队连连叹气，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在万钤青交代后，林风娴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得交给警察了，人证物证口供俱全，犯下的错误又有极大的恶性影响，万钤青死罪难逃。

和林风言一起出警察局后，林风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林静，林静的头发纷乱，面上也不复往日的温柔，而是满脸的慌乱。

看到她好好地站着后，林静明显松了一口气，在确认她没事后，林静终于腾出精力收拾自己了。

林静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道：“你真是疯了，怀孕三个月还敢跟别人对上，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还有你也是，林风言，你有没有脑子？你姐姐疯，你也陪着她疯？你就不懂拦一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变通的木头？……”

碍于林风娴怀着孕，林静也不多说她，于是站在旁边的林风言就遭了殃，被林静说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林风言满脑子的没脑子。

这次他们没有回风物小区，而是去了盛华苑——一个高档的新小区，而且林风娴说道：“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吧，不回去了。”

林风言和林静都是一愣，林风言倒是没什么感觉，只以为是姐姐要安心养胎，不想回去被人议论，林静则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和林风娴既像又不像，她们都不接受自己的原生家庭，不接受自己的过去，不同的是两人的做法。

她选择逃离原生家庭、逃离过去、逃离原来的自己，林风娴则是选择对抗，选择改造，选择强行接受自己。

凭他们的经济条件，早就可以不住在风雨小区了，林静也早就不想住那间死过人的房子了，她想要有新的生活，所以她搬了出去。

可林风娴非要住，不单要住，每次有大事还非要放在那里，要放在自己最厌恶的地方。

林静每次看着这样的林风娴，都有种在鸡笼里养大的凤凰，明明讨厌极了鸡笼，却又死活不肯出鸡笼的感觉。

现在林风娴忽然愿意搬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在那个鸡笼里养大吧，但肯定是件好事。

之后的生活平静如水，林风言上学，林风娴养胎的同时管理公司事务，公司的项目最近有了新进展，她非常上心。

林静则一改往日自己过日子的那种态度，主动留在家里照顾林风娴，而且相比于林风娴的冷静淡定，她显然对这一胎孩子更上心。

在林风娴询问为什么的时候，林静笑了，说道：“我当初怀你……李雨菘和林风言的时候，天天都要面临各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养胎。

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再生，一定要好好养胎，没想到我就生了你们两个。刚好这会儿你怀孕了，我正好体验一下好好养胎的感觉。”

林风娴无语，不知道她怀孕，林静养什么胎？但看着林静温柔地看着她肚子的表情，她还是没有说话，她年幼时的路走得艰难，若是她的孩子年幼时能得多人疼爱，那也是一件美事。

就在林风娴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直到生下孩子的时候，她接到了李家的电话。

李雨菘哭着说李岳翔出事了，等她来救人。

林风娴蹙眉，她怀孕六个月了，虽然并不显怀，但这不代表她这会儿还能做什么剧烈运动，或者参与什么危险活动。

李岳翔总是一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样子，让她去帮他？她还怕他伤到自己的孩子呢。

于是林风娴淡淡地说道：“我怀孕了，现在只能顾着自己，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准备把他们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