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垂着头,没动。
杨清逸回头喊她:“愣着做什么?”
景和下意识缩缩脖子,起身跟上。
把他们的碗筷放在洗碗池边,杨清逸拿起他的一家关联公司近期研发上市的杀菌洗手液,看朝景和:“手。”
景和抬起手,杨清逸往她掌心挤上两泵,也给自己挤上两泵,看她一眼,按七步洗手法,慢慢慢慢地把洗手液抹在两只手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本来是很漂亮的一双手,但捱了景和那一下,大概率是要留疤了。
景和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大抵是在教她,轻轻瞥他一眼,胡乱搓了搓手便要用水冲掉,却被他一把抓住。
“这样洗不干净。”杨清逸站到景和身后,将她圈在怀里,一手捏住她的左手手腕,一手和她掌心相对,开始第一步:五指并拢,相互揉搓。
然后是第二步。
干瘦小巧的手被杨清逸的大掌包裹着,狭小的指缝被他粗粝地挤入又退出,逼得黏腻的洗手液噗呲噗呲响。
杨清逸一顿,手臂不自觉把怀里的人夹紧,俯身下去,与她后背紧紧贴合,在她下颌印上一吻,他身上淡淡的药苦味也伴着这个吻,瞬间笼罩在景和周围,宛若一道密不透风的牢笼,要将她永世禁锢。
景和狠狠给了杨清逸一个肘击挣脱他,冲了冲手上的泡沫,快步朝外走去。
杨清逸看了一眼景和的背影,又看一眼他手上的泡沫,合了合眼。
他是色狼?
景和很想就这么一鼓作气冲出他家,但眼下的境况,一堆人全盯在她身上,随便一点动静就要集结起来对付她,她寡不敌众,不能轻举妄动,穿过客厅,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景和悄悄换了口气,快步走回杨清遇刚刚安排给她的位置坐下。
杨清逸紧跟着走了出来,神色如常,把碗放到她面前,回了自己座位。
身侧很快伸来一只纤细的手,拿起景和的碗,帮她盛饭。景和下意识看去,是付尔。
“哦,不用,我自己……”
“电饭锅就在我这儿呢,伸手的事。”付尔朝景和笑笑,将盛好饭的碗递还给她。
“没事儿小景,每回来爸妈家吃饭,都是小尔负责盛饭,现在是怀孕了老二心疼她不让她干重活,要换之前,这一大桌子菜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呢。”杨清遇笑看着她:“你烧菜手艺怎么样呀?”
“我?”景和扭过头,也笑看着杨清遇:“我不会做饭。”
杨清遇显然没料到景和会这么说,忙道:“怎么可能呢,你不是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吗?穷人孩子早当家,怎么可能连这么基本的家务不会做呢?”
“对啊,穷嘛。”景和笑得纹丝不变:“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怎么做饭呢。”
杨清遇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景和是故意这么说,‘嘁’一声,蹙眉道:“怎么着,难道一口饭都不吃了?那你怎么长大的?难不成喝……”
“对呀。”景和笑盈盈打断她:“喝西北风长大的。我全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
“行了行了。”杨颂瞋杨清遇一眼,沉声道:“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的样子,别扯东扯西的。吃饭。”
景和朝杨清遇笑笑,回正身子,拿起碗筷夹菜,余光里付尔伸手要来拉她,但仿佛接收到了其他人的目光,手就像是触电了似的立马缩了回去,景和正要扭头去看付尔,她的筷子突然被另一双筷子狠狠打开:“干什么!”
景和被吓一跳,抬头看去,就见安欢继续用那双筷子夹了只螃蟹放进碗里,又把筷子放到菜碗上:“没看到上面这么多双公筷吗?哪来的人啊,这么不讲卫生。”
景和看一眼面色不虞的安欢,神态自若的杨颂,讪讪然的付尔,一脸看好戏的杨清遇,站起身,把筷子含进嘴巴里沾了沾口水,飞速插进手边的这道菜里,然后抬起来,再含了含,插进第二道菜里,继续重复。
“岂有此理!”安欢把筷子拍到碗上,愤愤看朝杨清逸:“老三!你看看你这找的什么?你见过进门儿第一天就这么冲撞长辈的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的人呢!”
“先撩者贱。”杨清逸淡淡扫一眼安欢,用自己的筷子夹菜。
“用公筷!”
杨清逸面露疑惑:“你们还吃?”
“不还是你说你有洁癖,让我们……”
杨清逸无所谓:“我们俩都亲过睡过了。吃点她口水也没……”
“杨清逸!”景和难以相信,他居然会在人前讲这些,她愤怒得全身发抖地怒喝了一声他的名字,仍不觉解气,一把抓起付尔面前的电饭锅就砸向他。
杨清逸侧身躲过,一脸诧异地瞪着眼看向她。
内胆在地板上发出哐哐几声脆响,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欢站起身,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景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起桌上的盘盘碟碟,朝着对面砸去:“还进门儿?还做饭?当我稀罕当你们家媳妇?一群欺软怕硬的花架子,倒是摆起谱来了,真以为自己是多高的门第,搞这些洋不洋鬼不鬼的玩意儿,还不如去搞笑,你们全家都天分高!”
安欢一面躲着碗碟,一面朝景和逼近,崩溃大叫道:“阿遇!阿遇!抓住她!抓住她!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她!”
说话间杨清遇已经抓住景和一只胳膊,却被景和反手从背后伸过去,狠狠扯了一把她的头发,她霎时痛得‘啊’了一声,手上力度紧跟着变小,景和迅速甩开她朝门跑,却刚扭头,就被李霖拉住。
“算了,算了姐夫,别为难她,别伤了和气。”本被杨清达拉到一边的付尔忙上前来劝,但打急眼的两个人哪顾得上这些,凑上来的统统甩开,付尔身子沉,本就笨重,地上又都是些汤水和油渍,滑得很,被推上几下,一不留神就滑到地上,就算杨清达眼疾手快,冲上前来扶,也慢了一步,付尔一屁股坐到地上,骇人的刺痛瞬间从盆底蔓延到整个肚子,付尔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捧住肚子,痛得呻/吟起来,一小股血也从她屁股下面渗出。
景和蓦地一愣。
“小尔!”杨清达急得声音都染上了一层哭腔,打横抱起付尔,慌忙朝外跑去。
李霖连忙跟上护送。
“造孽啊!造孽啊!”杨颂颤巍巍地念叨着,从沙发上拿起付尔的包,急忙跟上。
“杨清逸!你要是敢娶这个文盲泼妇进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安欢抓着杨清遇的手,全身发抖,一面快步跟上大部队,一面对着空气怒喝。
回房间换被景和泼上汤汁的衣服的杨清逸正巧打开房门,快步走上来,一手把即将溜出门的景和拦腰抱起扛上肩头,一手扶住门,对着楼道里扬声笑道:“一路顺风啊。”
然后关上门。
“放手!”景和两只爪子狠狠抓在杨清逸背上:“你妈说了,你要是娶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老实点。”杨清逸没好气地拍了拍景和的屁股,把她卸在他的床上,从床头柜里翻出手铐把她铐在床头,走到衣柜前,伸手从顶上拽下来两个皮箱,把他书架上的书全塞进去,又从另一边带锁的床头柜里,翻出一个装满各种证的文件袋和一堆美元金条,装进一个书包里,解下铐着床头的手铐,把书包挂到景和身前又把手铐拷回去,把背带上的上下两道胸扣扣上,便拎起两个箱子走到景和面前,又把拷着床头的那一边手铐解下,铐到右边的这个皮箱上。
“你要是敢跑或者打我,我就把铐着你的这个箱子撂出去。你要想摔个狗吃屎,身上都是伤,那你尽管跑尽管动手。”杨清逸捏着景和的脸,像是哄小孩、摸小狗似的俯身笑看着她:“知道吗?”
*
杨清逸带景和来他名下众多房产中很不起眼的一套公寓住。
也在通江区,但在西北片区,离他爸妈家远,车程快一个小时了,三室两厅,在顶楼六楼,朝北的那间客房外面有个露台,视野开阔,能看到通江。
到家把景和关进主卧,杨清逸拿上他装辛夷花的那个书包去厨房,把花倒进洗碗池,一朵一朵地冲干净,甩掉水分,放到他铺了报纸的簸箕上,端到露台晾好,回主卧。
景和还是他出去时候的样子,罚站似的贴墙站在衣柜和墙的拐角里,垂着头,左手捏着右手,一动不动。
杨清逸关门上锁:“你怎么还不去洗漱?”
景和攥着裤腿往后缩压着声音说:“我没有换洗衣服。”
“这不是吗?”杨清逸拿起他从衣柜里翻出来,撂在床上的睡衣。
红色真丝吊带。
美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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