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就坐在齐湛身侧的位置,两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比起齐湛的落落大方,周应淮就显得拘谨得多。
视线瞥见墙上挂着的钟,周应淮看着秒针不停转动,想到了齐湛失踪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也喜欢无聊时盯着钟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感觉时光漫长,度日如年一般地难捱。
他这个人心里经常装着事,却鲜少装着一个人。齐湛的不告而别让他分外焦躁,他没那么多的好心情去想东想西,心里和脑袋都空空的,每天最擅长的就是望着这个家发呆。
齐湛消失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变化可就大了,周应淮数着日子,记得齐湛消失时窗外的树叶还是充满生机的绿色,现在再望过去,树叶枯黄,一阵风就能吹落无数。
周应淮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齐湛,这人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发尾微卷,眼眸漆黑明亮,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微微笑着的时候就会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连带着上扬的嘴角都显得有些无力。
齐湛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搞不清周应淮干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看我干什么?”
周应淮的话还是那么地不中听:“看你好像胖了点。”
齐湛呆了,沉默了足有两分钟,随后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声音略微尖锐了些:“别人见面都是夸人瘦,你要没话说就把嘴闭上!”
周应淮低低笑出声,他是不怎么会聊天,可也没傻到这种程度,这几次他都是有意逗齐湛玩的,谁叫齐湛跟他玩失踪,他这个小心眼是不会放过报复回去的机会的。
齐湛眯着眼睛,被周应淮脸上玩味地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脸的怀疑:“你故意的?”
“不是。”
“不是你笑得那么开心?”齐湛伸手指着周应淮,觉得此人绝对是在故意气他。
齐湛手指往下,周应淮明白他的意思,顺从的压下嘴角的笑。
齐湛一时得意,伸手要碰一碰周应淮,忽地想到他不喜别人触碰,便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还顺嘴夸了句:“聪明。”
周应淮现在已经在努力控制了,他对齐湛可能是有种别样的情感在,面对齐湛的触碰他反倒没有那种难受的要命的感觉,只呼吸不畅,原因大多是源于紧张。
很奇怪,齐湛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愿意,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但即使距离如此近,他心里却还是被催生出了一种名为思念的痛,没有得到齐湛的保证,他实在害怕这人又重演不告而别的戏码。
“我很想你。”
齐湛惊奇的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显然是在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周应淮没有如齐湛所愿再说一遍。在他心里,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是发自肺腑,让他重复第二遍就有一点强人所难了,再者,有些话也不适合反复说出来,矫情不说,听着也总觉得少了些初次听到的惊喜。
周应淮把嘴闭的严严实实,丝毫没有在开口的意思。齐湛满是哀怨的看着他。
周应淮无视那种眼神,他很想揉一下齐湛的脸。齐湛十分没有眼色地忽视了周应淮的手,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就垂下纤长的睫毛,好似下一秒就可以原地入睡。
周应淮被这睡眠质量惊呆了,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看到齐湛眼下淡淡的青色,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他睡觉了。
周应淮蹑手蹑脚的取了一个薄被盖在了齐湛身上,齐湛进入浅睡眠,身体就不自觉的往下滑,周应淮担心他一头栽下去被吓醒,伸出手小心护着齐湛平躺下去。
他家的沙发不算大,可毕竟是齐湛曾经睡过的地方,何况齐湛这个人不认床,只要地方够大,哪里都能睡着。
周应淮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一边,他试探着伸手去碰齐湛,因为太担心会把人惊醒,他就只摸了摸齐湛的头发。
很巧的是就在他手指停留在那撮头发上时,齐湛毫无征兆地翻了身,周应淮被吓了一跳,做了坏事一般心虚。眼见齐湛没有醒来,他便大着胆子曲起手指,在不惊动齐湛的前提下轻轻刮了下他的脸。
周应淮近期发现齐湛有心事后眼神就变得锐利,看谁都是加了一点防备,睡着后反而淡化了这种锐利,本来就模样清秀的人瞧着倒是乖了不少。
齐湛下午睡醒后是十分不舒服的,第一眼瞥见了窗外黑沉的天,便无端生出一种孤独,被压在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恐惧浮起,带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齐湛闭上了眼,咽了下口水,胸膛起伏剧烈。
周应淮闻声放下手里东西,放轻了声音说:“醒了?我开灯了。”
齐湛捂着眼睛坐起来,点了点头。
骤然亮起的灯光十分晃眼,齐湛放下手,没有直接睁开眼,而是待自己适应这个光线才缓慢地掀开眼皮。
眼见齐湛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周应淮便担忧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做噩梦了?”
齐湛对黑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眼神又呆又木的直视前方,在周应淮伸手的刹那间,齐湛的眼珠一转,像是终于找回了丢失的魂魄。
齐湛实话实说:“没有,就是有点怕黑。”
周应淮一直以为齐湛的怕黑只是那天随口找的一个理由,没想到齐湛居然真的恐惧黑暗吗?
齐湛把头发半扎起来,看了眼时间,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齐湛的嗓音听着比平时低沉。
“不留宿了?”
齐湛听着周应淮略带调侃的声音,想着这人竟然还能整理出一个好心情在这打趣他,顿时气闷,抱着手臂不走了。
“本来没想留的,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能拒绝你的好意。”最后几个字是被齐湛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周应淮偷偷忍着笑,在和齐湛对上视线后实在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齐湛被周应淮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弄懵了,他的话好笑在哪里?
认识这么长时间,齐湛第一次看到周应淮开怀大笑,自己也有点绷不住脸上表情了。
周应淮笑够了,带着齐湛走进卧室,换了床单被褥。
齐湛心里有了点猜测,看着周应淮利落的动作,又有点不太敢相信,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你自己睡还要换这些?”
“你睡卧室。”
猜测被验证,齐湛暗道了一句果然。他兴冲冲的走到周应淮面前,得意地问:“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留我?”
“是啊,”周应淮看着他,“我的男朋友。”
这个称呼一出来,齐湛肉眼可见地僵在了原地,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脸上迅速升温,他慌乱地往后退一步,眼神在周应淮身上一寸寸地游移,就是不敢看周应淮的眼睛。
齐湛稍显刻意的咳嗽了一下,背着手踱步走到了客厅。
齐湛用手背贴着面颊,待脸上的热度退却一些,他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背着手跟遛弯一样又转回了周应淮面前。
齐湛故作高深,还没开口说话,就先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见周应淮不为所动,他就把音拖得长长的,就像一颗心装满了烦心事。
周应淮忍不住笑了,如了齐湛的愿,问:“你干嘛呢?”
齐湛盯着床,做出的每个动作都像个戏精。他抱着手臂,摆出一副思考的姿态,用很快的语速和极小的声音问:“你知道咱们两个像什么吗?”
周应淮在脑子里思考半天才想清楚齐湛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接话:“像什么?”
“像萝卜和驴。”
周应淮想不明白齐湛为什么会这么形容,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为什么?”
齐湛摇头,苦恼的说:“你呢勾起人的火又不负责,像驴看见胡萝卜却吃不到。”
周应淮顿时乐了:“你这什么瞎比喻。”
“本来就是嘛。”齐湛随口一说,音量小得像蚊子哼哼。像是怕这个语气不能被周应淮重视,他还极其造作地扬起下巴,眼珠向右上方转动,看着像是生了闷气。
这样的齐湛还真是出乎周应淮的意料,他原本以为齐湛是一个无趣的,毕竟前两次接触,齐湛都表现出了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谁知熟了以后齐湛经常向他展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那怎么办呢?”周应淮学着他的样子,“给你加点冰降降火?”
齐湛被气笑了:“你真应该庆幸自己长得好看,不然冲着你这张嘴,我一天打你八百回。”
周应淮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挑眉问:“那我该是谢谢我爸妈把我生的好看,还是该谢谢我的男朋友对我手下留情?”
齐湛现在有些听不得男朋友这三个字,他别过头去,暗暗思考周应淮为什么会叫的这么顺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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