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清淮想回头看荣景,荣景却在此时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一来,林清淮看不到荣景的表情,只听到他说,
“我做人宽容一点,既然你和你已经死了的妻子约定下一辈子再续姻缘,我也不跟死人挣下辈子,你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就跟我,我们带上你女儿,一起游山玩水,逍遥快活一辈子。”
“......”
"算了。当我没有说过。"或许是林清淮沉默地时间太长,荣景收回他的话,又像无事发生一样,放开了林清淮,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和林清淮计划着如何走出这里。
林清淮放下已经抬起又落空的手,垂下的眼皮掩盖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因为荣景发热,加上林清淮饥饿无力,让他们马上离开也不可能,两人商量决定再在这山洞里留一日。山间野禽不少,但没有工具他们也抓不住,只能找一些能吃的野果充饥。
时节不对,这些野果大多数没熟,青涩发苦。荣景每次都将比较熟的让给林清淮,如果林清淮拒绝不要,那么荣景就会将其扔掉。
自从林清淮‘拒绝’荣景之后,荣景又变回那个骄横放纵的少年。
“你的女儿要如何是好?”荣景走在前面。突然出声问道。
“生死有命。”事到如今,林清淮也没有办法。
“如果,有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便好了。”荣景又摘下一颗果实,举起来对着太阳看。“就像这座山里的产物,取之不尽,需要多少拿多少,估计做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并没有这样的宝藏。”林清淮没有嘲笑荣景的设想。他原本就对钱财并不在意,身外之物的东西他向来看淡,直到现在女儿中毒,他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宝藏救回他女儿的性命。
“是吗。”
荣景这一声很小,随着风声消散在山间,没有被林清淮听见。
走着走着,前面的荣景停下,弯腰在地上拔了株不起眼的草。
“怎么了?这草有什么特殊之处。”林清淮看着这棵草问。
“你女儿有救了。”荣景眉眼上翘,一种冷淡的笑意在他眼底荡开。
“这是真的嘛?”
林清淮不敢相信价值千金的解毒草药居然被荣景轻易找到。得到荣景点头确认之后,他们改变原本的计划,立马启程,连夜赶路,将得来的救命草药熬成水给林舒意灌下。
林清华擦去女儿嘴角溢出的水,准备等到女儿醒后再休息,一旁的荣景却向林清淮告辞,“既然你女儿已经没事。我也准备离开了。”
林清淮握着碗的手细微抖了一下,背对着荣景同意他的离开,没有挽留。
此去一别,估计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林清淮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更加没有留下荣景。他现在钱没有,年纪也比荣景大那么多,还有个女儿,自从知道荣景的家世,他便更加清楚两人的距离。
林清淮耗尽家财,如今只守着一间茶铺,日子也算过得过去,偶尔他也会望向门外,想念一个人。好景不长,唯一的茶铺也出事了,有人喝了他商铺里的茶死了。
没有实质证据,但新上任的知县为了给死者家里的人一个交代,将林清淮的商铺查封,且将他剩余无多的家底更没收。
“爹爹,你还有我。”林舒意握着林清淮的手安慰道。
这一点安慰填补不了林清淮的痛苦,不过为了女儿,他还是强挤出一抹笑容,“嗯。爹爹会保护好舒意的。”
他带着舒意去了郊外一间破庙,在那里暂住。
破庙环境不好,门和窗都是缺损的,在那里遮不了大风挡不住细雨。每晚,林清淮都只能将庙里的干草堆一堆,给女儿睡,他则在火堆旁一直添加捡来的枯枝,维持火不灭才免得冻病。
林清淮尝试找一份可以糊口的工,可那些人一听他的名字都拒绝了。他们都说林清淮是奸商,草菅人命。
“爹爹。我饿。”林舒意躺在厚厚的干草上,对着林清淮小声说饿。连日来的风餐露宿让她原本消瘦的脸更加地苍白。
随着冬天的来临,野禽和野果都变得稀缺。林清淮几日来天天上山都空手而归。
“舒意,是爹爹没用。”林清淮抱着昏睡的女儿,将手腕留下的鲜血滴在她嘴唇上。他的手上除了正在流血的那一道伤痕,还有七八道狞狠的疤痕,这些都是他每晚趁女儿睡着弄出的伤。
这一晚过后,第二天林清淮在门口捡到了食物。
林舒意对突如其来的食物感到高兴,“爹爹,是粥和包子。”以往这些寻常食物根本不会让林舒意高兴,林清淮很久没有听到女儿喜悦的笑声。
即便担忧食物来路不明,他也没有阻止女儿将这粥和包子拿进来,“舒意,爹爹饿了。可以让爹爹先吃一口吗?”如果有毒,便让他承担。
“爹爹快吃。”即使肚子饿到打鼓,林舒意还是将食物先让给林清淮。
林清淮喝了一口粥最上面的水,又捏下包子最外层的面皮,确认没事后才让林舒意吃。
“爹爹,你吃那么少不饿吗?”
面对林舒意的问题,林清淮也只是回答:“爹爹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舒意一个人吃完,不要浪费。”
林清淮原以为这次的食物是哪家人想拜祭破庙里的佛像留下的,可没想到中午晚上食物又出现在破面门口,且比早上的分量多,这次林清淮也能吃上东西。
一连几天,都有东西吃。林清淮的脸色好了不少,手腕也没有新增的伤。林清淮想感激那个暗中帮他的人,可一直没有看到送食物来的人。
他选择有一晚不睡,靠着门口而睡,终于等到那人的真面目。
“是你。”林清淮不敢置信地看先面前的人。
“嗯。是我。”荣景的五官比先前更加地英俊迷人,鸦青色的锦袍披在身上,与全身薄裳的林清淮对视那一瞬间,他将手上的食盒递给林清淮。“既然你醒来,趁热吃。我就不打扰你们。”
他像一个交情不深的好友,客套疏离说完来意后便转身要走,却又轻易被林清淮叫的一声 “荣景”而停下脚步
荣景以为林清淮会求他帮忙,带自己和女儿脱离现在的处境,没想到林清淮只是说了一句道谢的话。荣景被气笑了,他折身而返,将林清淮逼近墙角,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比印象里消瘦不少的人。
“到这个时候你都不肯求我吗?”
“......”
“你自己挨饿受冻就好,你的女儿不心痛吗?还是你说你对妻子的感情是假。”荣景的每一句都精准踩到林清淮的心上,令他惭愧抬不起头。
荣景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搭在林清淮的肩上,温暖的气息将林清淮一下覆盖,荣景微微弯腰,与他平视。那双黑看不见地的眼眸极具严肃和压迫,“你好好想清楚。”
林清淮最终接受荣景的帮助。当天荣景就在不远处的村庄给他和女儿安排了一个住处,里面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连食物也备的充足,林清淮和女儿也能换上冬天的防寒衣袍。
答应了荣景的帮助,林清淮再也拒绝不了荣景。
荣景最开始会常常来找林清淮,两人同睡时,荣景会问起林清淮想不想过回以前的生活,说他有办法可以帮林清淮回到以前的府上,如果林清淮有何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可以回去拿。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真的没有吗?”荣景似乎对此颇有兴趣,“经商的人都精明,听闻曾有几个富商曾在乱世动荡之际,将值钱的东西埋于底下,等战争过去,又能回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之前的家产都有赖于祖先和父母一代代积累,如今败在我手里,有愧于他们。又怎有私藏之说。”
荣景没有安慰林清淮,“没有便算了。”他闭上眼眸,先一步躺下入睡。
只从这一晚后,荣景就少来林清淮这。食物衣物依旧按时派人送来。
林清淮闲来无事便织一些箩筐去镇上卖。这门手艺还是跟村里一个年迈的老人学习,一开始他做错了很多,做多了才渐渐有了模样。
所得的钱并不多,好在现在衣食住行都不缺,林清淮才得已存的下。存够了,林清淮便去镇上买了两匹品质还行的布料,开始裁剪缝制。
“爹爹,你最近身体不好,先去休息吧。”林清淮对着烛光缝线时,林舒意便在旁陪着他,看见林清淮白天织箩筐卖,夜晚还熬夜缝衣服,心底打不住心痛。
“咳咳。爹爹没事。舒意如果困卷便先睡吧。”林清淮忍不住咳嗽几声。这段时日他的咳嗽便没有停过,一开始还能忍住,后来喉咙的痒意和心口的沉闷已经到了忍不了的程度。
“爹爹,你为何不将这钱拿去看大夫。女儿不需要新衣服,而且那个荣景也没有再来,爹爹何必再费心思在他那。”
“咳咳。”林清淮咳得皱了皱眉头,听到女儿直呼荣景的性命,更是第一次对她冷下了脸色,“舒意!”
“爹爹。”
“荣景救过我们的命,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他是我们的恩人。”林清淮温和的眼眉压下了深深的哀愁,“这快要过节了,我想为你做一套新衣服,以往你见到新衣服都会很高兴,爹爹想看到你开心。至于这病,只是天冷所致,不必担心。”
见林清淮生气,林舒意也认错,“爹爹别生气。舒意不会再说了,你要保重身体。”
“好。”虽然嘴上这样答应,林清淮的眼睛始终没有从手上移开过。他夜以继日,终于在节日来临前缝好了两套衣服。他对已经穿上新衣服的女儿说,他要去将衣服送给荣景,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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