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撒娇大法之售后彩蛋一则

一桩难事困住两个男子汉,临了还得靠自己出手,太晨宫帝后白凤九自觉居功甚伟,心情十分美好。

至于东华,晓得并未被儿子憎恶,心结一去万般顺意,剩下的便是数着日子谋划如何带妻儿四处显摆,心情亦十分美好。

唯有滚滚,只因有惑未解,作为一个极富韧劲的严谨学问人,他还不服输,因而心情美则美矣,在快乐上头总归少了那么一层。

他将事情从头至尾捋了捋,只晓得从娘亲那里偷师来的撒娇应是不对味,可为什么不对味、哪里不对味,父君和娘亲都不愿再提,他再抓耳挠腮、牵肠挂肚亦是无用。

不说便不说罢,再观察观察总可以吧。

滚滚人狠话不多,舌灿莲花的事他不擅长,但要比耐心蹲守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于是太晨宫中多了只顶着“观察生活”的名头到处翻滚的毛团子,小狐狸崽支棱着一撮呆毛从台阶旁到灶台上,从窗棂间到屋檐下,哪里有犄角旮旯哪里有他。忙忙碌碌的仙侍仆从们为免一着不慎被这颗“绊脚石”绊倒,着实费了不少眼力。

然而最大的阻力来自父君和娘亲,他们对他许是有了防备,常常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娘亲理着鬓边瞪了一眼,父君轻咳两声端起茶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虚掩的殿门关上了,连窗户都密不透风,有时还有厚实的结界,即便耳力敏锐如他也听不真切。

有什么秘密是亲儿子都听不得的?

小狐狸崽怀疑父君和娘亲又在偷偷修炼什么秘技,对于被排挤在外这件事很是耿耿于怀。

小孩子觉多,加之近来“观察生活”颇费精力,滚滚早间起身便晚了些。

凤九过来好声好气催了两回,然后就失了耐心,将被子一掀朝狐狸崽屁股蛋就是一巴掌:“还不起来,都快赶上午膳了!”

滚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应是,心中确有些不好意思,以往要去学堂,早早就需起身,如今跟着娘亲来到九重天,一家才刚团聚,大人们尚未提及上学堂的事,倒叫他惫懒了许多。

自律的娃儿觉得不可荒废度日,想着不如去问问父君书房中可有适合他的书本可以瞧瞧。

哪知书房中未找见父君,院中亦未见,滚滚抓住忙碌的重霖问:“重霖哥哥,父君是出去了吗?”

重霖恭敬答道:“帝君应是在寝殿。”

滚滚倒未多想,谢过重霖便噔噔噔朝寝殿来。

一进门便听得娘亲的温言软语:“天色大亮,夫君可要起了?”

父君的声音还有些迷蒙:“不是一直都这天色?昼不昼,夜不夜,赶明儿就把九重天的规矩改了!”

娘亲笑道:“上朝的仙君们可是要早出门的,夫君要改还是改一十三天吧。”

父君唔了一声,不知是应还是没应。

隔了一会儿,又听娘亲半问半哄道:“夫君,夫君?真就那么困?”

不情不愿的应答慢了半拍才闷闷传来:“嗯,困。”

娘亲听来有些无奈:“那就再睡一会儿,不过睡得太多也不……哎,哎!”一阵衣衫摩擦,她似在挣扎搏斗,“你别,我都梳洗好了。”

“小白,陪我。”低沉的嗓音带着黏稠,仿佛说话之人柔弱又无助,可一旦将这声音与父君冷肃板正的脸联系上……滚滚不由一阵恶寒,使劲挠了挠耳朵。

娘亲约莫也很纠结:“可是,滚滚都已经起了……”

父君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她才犹犹豫豫道:“那好吧。”

滚滚疑惑地向前凑了凑,想要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忽听娘亲拔高嗓门:“滚滚,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不是说要用功么!”

不知哪里涌来一股力道,滚滚向前伸出的脚不由自主转了方向。几步刚跨出门外,两扇殿门就在身后“啪嗒”一声合上,端的是干净利落。

滚滚好容易站稳脚跟,这下回过味来,转身对着殿门不服道:“九九你偏心,父君可以睡懒觉,我却不行!”

无人应他,倒是有道结界毫无征兆地贴着脚尖落下,将他逼退了几步,再要向前却是不能了。

小狐狸崽错愕之下忿忿地跺了跺脚,委屈地离开了。

这个插曲叫滚滚一整天都不得劲,看书都没了心思。

晚间见到凤九,他瞪着娘亲以沉默抗议,指望她迷途知返,醒悟过来对儿子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哪知她从头至尾只知为父君盛汤夹菜,嘘寒问暖,压根未朝他看过一眼。

见席间有一盘他爱吃的葡萄虾,滚滚稍有安慰,娘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着他的。他振作精神,伸箸想要夹一块来吃。尚未够着,横里插进来一只手,端着那盘菜便转了个方向。

“来尝尝我拿手的葡萄虾,近来你胃口不佳,这个清淡适口又合时令,可以用些,下回咱们再做柚子石斑鱼和雪梨猪肘棒!”娘亲的口吻透着宠溺,可惜不是对他。

“好,你做的我都爱吃。”父君答得更叫一个,乖巧。

滚滚从惊诧莫名到不敢置信,悻悻收回视线与落空的筷子,埋头狠狠扒饭,终于将一腔愤懑化作了食量。

一日,两日,三日。

原以为娘亲的热情总有退潮之时,哪知同样场景日日上演,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那些私密话他是一句都听不到了,别说入寝殿了,还未等他接近,闪闪发光的结界已然昭示了它的存在。

小狐狸崽的包子脸一日比一日鼓,头顶的乌云快要凝出实形。

这天,没精打采的滚滚托腮坐在小池塘边。

水波澹澹,白云悠悠,怡和盛景未能纾解人心,更衬得愁者心事重重,小狐狸崽的叹息一声连一声。

娘亲有了夫君忘了儿,他自觉好不凄惨。可偌大世界他又有哪里可去?太晨宫是父君的太晨宫,青丘是娘亲的青丘,若是爹不疼娘不爱,他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一时之间,他仿佛已看到自己孤苦无依、踽踽独行的未来。

正要张嘴于无人处嚎一嚎,忽闻斜刺里传来一声“啧”,清贵慵懒中略带嫌弃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男子汉大丈夫,哭顶什么用!”

滚滚忍着泪意抬眼望去,见身后的无忧树下倚着一人,可不就是他那便宜父君!

因着这几日父君夺走了娘亲的全部心思,亦未相帮自己说话,滚滚连他也一并看不顺眼起来,瘪嘴别过脑袋,只留个无情的后脑勺予他。

“怎么,不想跟父君说话?”东华也不急,玩味地看着面前小家伙圆滚滚的背影。

滚滚偷偷吸溜下鼻子争辩:“我才没哭。”

“哦,那便是在生气了。”

滚滚不大会应付这种直奔主题式的对话,不想否认也不知要如何掩饰,沉默了片刻后自觉说再多也似欲盖弥彰,索性自暴自弃道:“生不生气反正也没人在乎。”

话刚出口他便有些懊悔,学堂所学一向告诫他们长者赐不可辞,父君和娘亲要给什么儿女哪里好置喙,这话显得无礼又伤人。但小孩子骗不了自己,不开心便是不开心,他紧抿着唇将头埋得更低,预备承受挑衅长者的后果。

东华挑挑眉,走上几步将人一把抱起,逼着他转向自己:“小小年纪气性倒大,这就跟父君使小性子了?”指腹落在小娃儿浓密的长睫上,擦去了挂在上头的泪珠,又捏捏他粉嫩的脸颊,“还以为你会来找父君或是娘亲,就只会自己躲起来生气?没出息。”

若只是责骂或无视还当能忍,偏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嗔怪叫人受不了,滚滚原还憋着的眼泪立时就决了堤。他不想让父君看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丢脸样子,偏抽噎声大得止都止不住,只得将脸埋在手掌里,鹌鹑一样缩到父君怀里。

这回父君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稳当了一些,手掌在背后安慰地拍了拍。

滚滚哭得更厉害了,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一般毫无意义。

他趴在父君肩上后知后觉:原来被父君抱着是这种感觉,真的跟娘亲很不一样。

稍微平复了些,滚滚红着眼睛问出了他的问题:“那怎么才能有出息呢?”

东华并未正面回答:“要达成目的有很多种方式,打是一种,那是对外人,至于对亲近的人嘛,你不若再想想。”

小狐狸崽沉思着点点头。

东华其实想说,对至亲至近之人自然不能用武力硬来,要靠软功夫,比如哄,尤其是对娘亲这样的女子。

他想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儿子,跟凤九对着干可不行,该哄的时候不能没嘴,否则吃苦的都是自己。但这话是没法直白告诉滚滚的,他再没脸也得在儿子这里维持体面,相信以儿子的智慧应能体悟到。

哪知过程发生了些微的偏差。

滚滚对于父君的建言思来想去,至亲至近之人无非爹娘,不是学爹就是学娘,上次他学娘亲以失败告终,略有阴影,要不这次就学父君吧。

再一想,父君最近都做了什么呢?父君不肯起床,娘亲惯着;父君吃饭挑食,娘亲惯着。可为什么娘亲不生气呢?为什么呢?明明每回他这么做的时候娘亲只有挑刺的份儿。

小狐狸崽经过一天一夜的回顾冥想,于天明时遽然醍醐灌顶,顿悟了:哦哦哦,难道是因为父君,特·别·会·撒·娇?

他拍拍额头,暗骂自己愚钝:怎么早没想到呢!明明阿离舅舅都说了男孩子可以撒娇的,居然观察了这许久还没反应过来,原来父君是在跟娘亲撒娇,怪不得百战不殆、所向披靡!哎呀,枉费父君特地来提点,自己真是太没灵性了!

滚滚越想越觉思路对头,用撒娇的方式展现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真是妙极!他对于以武力见长的尊神父君竟然还能领悟如此细腻的制胜招数尤感佩服,迫不及待想要实践一番。

转天一家再聚首还是在用膳时分,凤九依旧围着东华转,倒是东华抬眼瞧瞧滚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滚滚今日格外乖顺,便是凤九又将他面前的菜端走也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十分配合地说:“父君还想吃什么,我来给父君端,娘亲也累了,也要多吃点!”

他将面前的盘子都放到爹娘面前,自己只留了一碗饭,见父君和娘亲看着自己,遂眼神真挚地说道:“父君和娘亲吃,我饭量小不要紧,有这点饭就够了。”

东华与凤九对视一眼,表情十分微妙。

席间说起近日的出游计划,东华想好了大致安排,征询凤九的意见。凤九大抵是还不大放心东华,对于是否即日启程仍有犹豫,她看了一眼滚滚,并不打算在儿子面前吐露担忧。

滚滚却是误会了,立时小胸脯一挺,颇为灵性地表态:“父君娘亲不用在意滚滚,若是想要自己出去便去罢,留滚滚一人在此也没什么,滚滚年纪虽小还能照顾自己,不会让父君娘亲费心挂怀的。”

他忽闪着大眼睛的模样诚然可爱,只是这言语委实噎人,仿佛有“无良爹娘”四个大字在空中闪耀。

东华嘴角一抽,凤九则目光怪异地看着滚滚,不知今日儿子犯的什么病。

冷场了一刻,凤九照例问起下一餐想吃什么打算做些准备,滚滚为表态度抢先发言:“娘亲问父君就好,我都可以的,父君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说罢配合地吃净了碗中的饭菜。

起身离开前,滚滚还特别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娘亲,滚滚不会再跟父君比睡懒觉了,我会好好早起用功的。父君身子不好,的确需要多歇歇才能有力气。”

本就打算问东华的凤九拧着眉头,盯着儿子规规矩矩走出去的背影左看右看,转过脸来问自家夫君:“我怎么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呢!”

东华虽心中了然,但对于“身子不好”“多歇歇才能有力气”这般说辞总觉十分刺耳。

几日后,不见效果的滚滚苦着脸来向父君讨教:“父君,为何我用了父君的招数却不管用呢,娘亲如今好像更不待见我了。”

东华横他一眼:“用我的什么招数?”

“撒娇啊,父君的撒娇就很管用!”滚滚毫不犹豫答。

东华面色不善地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你管这叫‘撒娇’?”

狐狸崽的小脸纯良又天真:“不是吗?”

老神仙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有种形容叫‘茶’?”

“茶?什么茶?是喝的茶吗?”滚滚一头问号,“父君,父君,您再教教我!”

东华一挥手,毫不留情将儿子推到门外:“过犹不及,好好想去吧!”

滚滚扶着廊下的檐柱这才醒悟:坏了,好像把父君也惹恼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爹娘都好费解啊!

*来自《撒娇**》的一则沙雕售后,可以当成上文的另一种发展看

*换个角度看问题,思路瞬间打开O(∩_∩)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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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撒娇**之售后彩蛋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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