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瞬间,祁熠星呆滞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冷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眶,偏深的眼瞳,压迫感极强的剑眉。鼻梁流畅,山根高挺,薄唇带点微粉,又禁欲地紧紧抿起。
清晰锋利的下颌线不用多说,暴露的为数不多的肌肤里,脖颈的美人筋流畅有力,已经可以想象他因为某些不可描述之事时绷紧以及滑过汗液时的性感。
更关键的是,那自带的生人勿近和运筹帷幄的气场。
眼下有浅淡青黑,看起来平时休息得一般。只是那双眼眸即便是偏深的颜色,里面的神采也依旧难言得惊艳,莫名就有种让人下意识想信服他的感觉。
祁熠星脑中却蓦然浮现另一张脸。
那张脸有一双,怎样的光都照不亮的眼眸。
明明那人眼前也是没有任何遮蔽,祁熠星却总是觉得,那是一潭极其难搅动的死水。
他的仪态一般很好,即便在轮椅之上也不见任何颓态与弱势。
但相处得久了,在无人之处时,祁熠星也偶然间会窥见他压抑许久的脆弱。
就像崩得极紧的一根弦,上面存在一个微不可察的缺口,平日看起来毫无问题,但不知何时那根弦便会“铮”的一声断裂。
但现在看见傅韵霖的这一眼,他身上的气场,确实有点晃瞎了他的眼。
祁熠星想开玩笑道——
什么叫顶A本A啊。
真的顶。
但其余人不知祁熠星脑内一世的记忆不断翻动,又与眼前的场景激烈相撞。
他们只看见,祁熠星像是被惊艳到似的,直愣愣地盯着傅总足足几秒。
没有开口,没有转移视线,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而傅韵霖,轻轻挑了个眉。
其实他在看见祁熠星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他的部分信息。
甚至说,他这趟回国就是特意为了照顾他而归。
他仍记得沈老在病床前最后的嘱托。
那位高风亮节,指挥若定,又要强要了一辈子的人物,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居然低头拜托了一位后辈。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续他也曾派人去找寻沈家之子,却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他没想到,就在几月前,这件事却突然有了结果。
沈家少爷找到了。
而他也正打算回国发展,于是安顿好手头的产业,便着手回国。
不过在他回国之前,打探的关于沈家正牌少爷的消息,似乎没有多少正面的。
乡野长大,不守规矩,没有礼节,肆意妄为……
还针对原本无辜的沈家……养子。
虽然负面消息居多,但傅韵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只是没想到,自己回国听到的关于他的第一条消息,便是自己在采访桌前准备落座时,身边秘书带来的消息。
她说有人在安保室告知记者会恐有变故。而自己询问她消息来源时,她说是沈氏之子告知,并以他自身做了担保。
联想起种种,他还是决定改变原来位置,并提高了警惕。
没想到记者会途中,变故真的发生了,他看见有人携带可疑物品自台下冲上来。
幸而提前增加了安保,也在记者和职工里安插了便衣保镖,才能顺利将那人制服。
不过这样,他就对那位自己将来需要照顾的沈家少爷更好奇了。
只是这点好奇,在对方足足盯了自己五秒后,糅杂成了一点疑惑。
“咳咳,祁先生。”秘书开口说话了。
祁熠星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耳根不由得臊上一点绯红。
“抱歉,傅总气宇轩昂,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旁边安保室原来的员工沉默了一瞬。
或许是想不到堂堂沈家少爷比自己还会拍马屁。
傅韵霖倒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不动声色地扫过祁熠星全身,观察着面前的少年。
面庞青涩,身型挺拔瘦削,和自己调查的资料符合。只是那双眼睛……
清澈的琥珀色眼瞳,本该是最兜不住什么心事的,但里面的眸色像是沉淀了历经无数激荡才归为的平静。
很,难言的感觉。
行商多年,傅韵霖也锻炼出看人三分准的本事,这次却无法看透他这人。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祁熠星还在犹豫说些什么才能和对方搭上关系,没想到对方却直接说: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与我共进午餐?”
祁熠星:!
他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下意识愣愣盯着傅韵霖。
这次,连傅韵霖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
“您之前见过我吗?”
祁熠星眼睫无意识一顿,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何止见过,还熟悉得不得了。
只是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世。
听见祁熠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他,傅韵霖也不禁疑惑。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调查的资料,确认他应该从未接触过自己,才答:
“你的眼神。”
祁熠星勾了勾唇,莫名有些释然:
“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他还记得他们上一世的初识。
那时自己还是大二,莫名其妙被沈灿星压了几次锋芒后,某天校园论坛便出现了一堆辱骂沈灿星是假少爷的帖子,并用各种恶毒的话语指责他鸠占鹊巢。
沈家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没有对外界宣扬沈灿星不是沈家血脉的事情,所以普通同学仍一直以为他是沈家的亲生血脉。
这次“颠倒黑白”的事件,让沈灿星受到不少非议。
当然,最后经过一系列的操作,包括中途他无数簇拥的轮番安慰后,事件成功化解了,并且成功捉到了幕后的“始作俑者”——自己。
天知道明明最冤的就是他。
但在沈灿星簇拥的助力下,这件事没有轻易收场,校务处似乎对他不准备只是简单的记过处分,隐约还有将他退学的意向。
而傅韵霖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他出现了,谁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将这件事彻底压了下去。
他只记得自己那时像条跌入泥潭的落魄的狗,沾了满身脏污与恶臭,却被另一个看起来更加残缺,却清冷矜贵的人捞了上来。
原著说他们是狼狈为奸。
但祁熠星知道。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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