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时间没有挑灯夜读,第二天早上,李珩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各科知识点在里面滚成一团,偶尔还会蹦出来几句英语老师带着浓厚口音的语法解释。
他眼睛下面带着淡淡的青黑,侧边总是会翘起来的那一卷毛也被熨贴地压在其它头发下面,瞧上去还是乖巧,却总给人莫名蔫哒的感觉。
注意到小儿子第三次把小笼包蘸进旁边用来配肠粉的调制酱油里的时候,谢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干脆重新换了两个料碟,里面都倒上醋,半是嗔怪半带心疼,“怎么又熬夜?”
李珩默默吸着带有酱油鲜味的汤包,心虚,也不敢看她,也无暇回应旁边谢笃之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
昨天和谢笃之说完晚安,也就九点出头。
但是他确实学到了半夜两点。
早上六点钟起来,满打满算也只睡了四小时。
“熬夜怎么啦。”谢思之打了个哈欠,“说得好像家里其他人不熬夜一样。”
他半夜才有灵感画画,另外三个工作狂和咖啡当喝水,凌晨处理文件看企划简直不要太家常便饭。
至于谢夫人,虽然没有那么频繁,但半夜工作完之后还去追电视剧,和朋友煲电话粥的情况也不少。
他说完就给李珩飞了个眼波,意思是哥哥罩你。
谢思之眼睛下方同样不甚明显的青黑。
李珩默默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清楚自己的问题不在于熬夜,而是熬夜的理由,担心谢夫人觉得他努力过头本末倒置,也过去不心里那道坎。
昨天找借口找得太自然了。
哪怕谢笃之早就不是学生,可想到昨天他脑子里只有考试,以“要休息了”为理由中断聊天,李珩就感觉自己好虚伪。
……虚伪得就好像以前总在成绩上压他一头,悄悄被窝里背单词还说自己每天十一点准时休息,劝他放弃努力的学习委员一样。
“说得好像你不熬夜还能长高。”谢夫人喝完杯子里的豆浆,斜斜瞥了谢思之一眼,“你弟弟还小呢,小孩子老熬夜长不高。”
明明是双胞胎,却比哥哥矮上将近两厘米的谢思之:……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思之狠狠抢走了谢慎之面前切好的和牛三明治,没忘记瞪了对方一眼。
状况外的谢慎之还有点茫然。
“妈,身高明明是基因决定的。”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反驳,“这都几几年了,你怎么还是熬夜长不高的老一套。”
“——你以前熬夜打游戏,被我收掉的几十部手机还在书房。”谢先生静静抬眼。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顺手摘掉读书镜,语气逐渐严肃,“体育课逃课,朋友喊你打篮球你也从来不去,能有老大高才稀奇。”
意思是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不要有事没事就怪遗传基因。
“不要学你二哥。”谢慎之一时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只好跟在谢先生后面干巴巴补充。
“多锻炼身体才能健康。”
他语调古板得一派天然,活像哪里走出来的老干部。
谢思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说得好像他从不锻炼一样。
他只是不喜欢球类运动而已。
李珩看见他被围攻,心里满是愧疚。
谢思之也是好心解围。
虽然他的二哥有时不太正经,但的确是个好二哥。
他给谢思之夹了两个小笼包,又把面前装了醋的蘸碟也推过去,试图像对方之前给自己抛飞眼一样,也以眼神传递感谢和鼓励。
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猝然间撞上一双黑沉的眸。
是谢笃之。
青年眸光带不解,似乎透着失落。
可能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他骗说早睡。
被他这么一看,李珩顿时把刚刚打算做的事抛到脑后,目光游移。
想到自己的作为,他更愧疚了,斟酌片刻,往谢笃之碗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大概算讨好,或者说作为心虚的弥补……?
李珩不确定地想。
残存的良心让他无法保持沉默,直到话题彻底过去,早餐结束。
“我昨天休息得很早,半夜睡醒后就多看了一会书,没注意时间。”
他带着点难为情,颇为含糊地开口,颠倒了一下因果,“下次……会注意的。”
等下次,他就已经调整好状态,不会像今天这样恍惚了。
“会不会是床太硬?”谢夫人也顾不上翻熬夜的旧账,开始担心他睡不好,“让福叔给你换成那种水床怎么样?”
“刚好夏天也快到了,水床凉快。”
“乳胶会更好吧?”谢思之不甘寂寞,“再把被子换一下,水床寒气太大。”
李珩默默把“床很好,是我睡眠质量不好的原因”这句话吞回去。
……和讨论他为什么睡眠不好,用各种方法解决或干脆请医生比起来,换个床垫子已经很不麻烦了。
早餐就在换床换枕头的话题中结束。
和一中校长约好的拜访时间是下午,吃完早餐,李珩跑去和猫玩了一会,就回房间继续学习了。
正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才更要抓紧。
收到谢笃之的信息前,李珩刚好重新做完一张数学真题试卷。
谢笃之临时有个会,不影响说好的上门拜访,只是没办法回来接他。
青年把地址直接发给了司机,让司机送他过去,到时候再汇合。
校长家在老城区,弄堂小巷比较多,路有些绕,加上周六周末,人流量大,距离目标地址还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前面就开始堵了。
好几分钟往前挤一米,司机只能沉默地看着自行车和电瓶车从车窗外面前经过,鱼一样挤进车水马龙的缝隙里,又消失不见。
“我接下来还是自己走吧……?”
李珩沉吟一声,背完最后一个单词,干脆拉开车门,向司机道别,“到时候我自己和三哥联系。”
附近有个比较知名的景点,当地人如何看待不清楚,但在他这种前外来务工人士眼中,是非常不错的去处。
今年刚开春的时候,李珩还来过一次。
他去庙里烧香,求了平安,买了不少特产寄回孤儿院,又在附近逛到了晚上,对路况还算熟悉。
加上导航从旁协助,少年还算轻松地在某条巷子面前停下。
——里面第二户,就是一中校长的家。
离和谢笃之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附近找找水果店,买个果篮的时候,甜蜜、带着浓郁奶香的气味钻进了鼻尖。
香味来自小巷斜对面的马路的点心店。
老字号,牌匾上烫金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人从店内一直排到店外。
李珩要是没记错,这家的桃酥、莲花酥、老式蛋糕都很出名。
他不自觉咬住下唇,有点纠结。
福伯很喜欢吃这种点心。
留给他的犹豫时间没有多少,眼看排队的人有变多的趋势,少年果断穿过马路,坠在了队伍最末。
猫几乎都是福伯在带,他总觉得自己增加了老人家的工作量。
店小,队只是看着还算长,没有想象中拥挤。从打扮来看,排队的多是附近住的居民,八成是老年人。
李珩在队伍里面站着,或多或少有些扎眼,他于是也注意到排在前面没几位,穿着白色练功服的一老一少。
可能是祖孙。
对话声顺着现烤糕点的香气飘过来。
他们在争执。
少年不甘不愿,充斥着对老人品味的嫌弃。
“都和你讲过,这家不是糖就是油,你天天吃,当心牙齿要甜掉馁。”
“瞎讲,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传统老味道,你唐爷爷一天吃两盒呢。”
“你那个叫不怕齁。”
……
“反正我是不给你买。”
末了,李珩听见少年这样说。
他看见对方毫无愧疚地离开队伍,“我回去给阿奶剥笋去了,你自己买吧。”
两人打了个照面,他比李珩要矮,下巴尖尖,脸上却还有点婴儿肥。
少年眼睛很大,尾端微微上扬,眸子黑亮,莫名让人联想到狐狸。
李珩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李珩,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算是和这个长得同样好看的陌生人打了个招呼,哼起歌,迈着轻快的步子,钻进小巷里。
对方笑起来的样子更像狐狸了。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前面排着的人很快就选完糕点,付好了账。
看到柜台摆放的琳琅糕点,李珩开始犯难。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选择犹豫症。
阿笃:无法理解的事情增加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阿笃,意外老实(?)
狐狸眼弟弟是那种真·学婊x,还是颜控,嘻嘻
大家好,我胡汉三回来啦!!!以后每天早上九点(遇到不可抗力因素除外),我们不见不散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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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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