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茶坊听闻

所有人都退下后,虞钰一个人待着,不一会儿,夏眉便悄然出现在养心殿中,

殿内烛火被虞钰手动压灭大半,夏眉此时就站在阴暗处,若不凝神细看,几乎看不见她身影。

“小鱼儿,你的侍女似乎记住了我。”夏眉藏在阴影里轻声道:“最近我感觉总是能遇见她,她不与我说什么话,只是用若有所思的视线盯着我瞧。”她的声音隐约不安:“她想干什么?”

“不要紧。”虞钰道:“接下来,她应该没空来留意你。”

毕竟自己,可是给她找了好大个麻烦。

夏眉见虞钰这么说,心中不安放下些许:“那便好。”

她又问:“今天要去学习吗?昨日丑奴问我,你怎么没有去,我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说起这件事情,虞钰无力至极。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亦是想去,只是现在我偷偷学习的事情被太皇太后知晓,她虽看了我的作业,却久久没有表态要如何处理我。”虞钰疲惫至极:“就这么将我给吊着,我已经是坐立难安,哪怕现在真去学习,料想是一点也学不进去哇。”

“作业——哦,对了,作业!”

夏眉声音陡然兴奋:“你说的作业,是不是藏在枕下那几页纸?”

虞钰心头微动:“是。”

她揣着几分期盼:“你看见了?”

“看见了的。”夏眉轻声道。

“何处?”

“芳团手中。”

……刚刚积攒起来的期盼,像是被摇破的拨浪鼓,霎时间泄气。

虞钰有气无力,一时话都不想说。

夏眉暂未察觉到虞钰失落情绪,她自顾自道:“不过现在,它在我手中。”

虞钰的心再度被吊起。

她只觉得自己情绪猛得上下起伏,使得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你手中?”

“嗯。”

黑暗之中,夏眉伸出双手,递给虞钰几叠纸。

虞钰看着这几叠纸,强忍情绪,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激动。她刻意放慢呼吸,缓缓接过夏眉手中纸。

灯火明灭,虞钰能够看见些许墨痕透过纸背。她手颤抖着,一颗心砰砰地在她嗓子眼里跳动,震得她手颤抖幅度越大,几乎拿不住手中纸。

“撕拉——”

眼前的宣纸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虞钰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其完整展开,满页小字。跃然眼前。

当真是她的作业!

虞钰激动不已,此时却不得不强行镇静,压低声音问:“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夏眉道:“我瞧见芳团鬼鬼祟祟的,就一直跟着她。趁她不注意,悄悄将东西偷了过来。”

虞钰一听,却蹙眉。

偷了过来?

姜倾手里明明有一份作业,难不成是姜倾看过之后,才将东西交还给芳团,想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回来,莫要让自己心底生疑?

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坏消息——这是一个坏消息。

姜倾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隐而不发,她在谋划什么?她想要得到什么?

虞钰对此一无所知。

本来自己学习的事情是偷偷进行,敌在明我在暗。可经过这一遭,变成我在明敌在暗,本来虞钰目前便没有更多的自保办法,能力极为低微。想要暂时坐稳皇帝的位置,便只能投靠效忠于姜倾,现如今……姜倾还相信自己吗?

倘若失去姜倾这一个依仗,自己皇帝之位,还能坐几天?

她不想回到过去了。

她觉得当皇帝就很好,虽然很危险、杀机四伏,可是,对比以前的日子,依旧是很好很好。

虞钰此时不得不调动自己所有思路,绞尽脑汁,为自己想一个重新获得姜倾信任的办法。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自导自演有人刺杀姜倾,自己去挡刀吧?

虞钰倒是想,可她能够使唤谁去刺杀姜倾?

她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人……又或者说,没有身子矫健、忠心于她的人。

死路。

都是死路。

在这一刻,虞钰充分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对于局面根本无法起任何作用。

这次只是姜倾信任危机,下次呢?

如果自己身边继续无人可用,是不是意味着,下次危机来临的时候,自己毫无反抗余地?

不行,绝对不行。

虞钰陷入预设未来带来的恐慌焦虑之中,整个人散发着弄弄不安。

夏眉安静等待许久,突然之间,好似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于黑暗之中一鸣惊人:“你手上的作业,是那天晚上我截下来的。我换了一份我自己胡乱写的东西上去,芳团没有发现。”

虞钰猛得抬头。

她双眼瞪得浑圆,不可置信:“你说,你自己写了一份作业,将我的作业换了下来?”

“我不认识字,算不得什么作业,不过是自己随便乱涂乱画了而已。”夏眉面露羞涩。

什么叫大悲大喜?

这便是大悲大喜。

虞钰方才还沉浸在处于被动的危机和不安之中,现在,局势猛得逆转。

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一切不过是自己杞人忧天。

刚才压在她心头的石头轰然碎裂,虞钰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轻松。

以至于她难以控制自己情绪,激动上前去,猛抱住夏眉,对着她的脸狂亲:“夏眉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她一边亲。一边含混不清地夸赞对方,“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夏眉被虞钰突然的热情所吓到,浑身僵硬,却没有推开虞钰,不过是干巴巴道:“小鱼儿,怎突然如此。”

虞钰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发出响亮声音。

看见夏眉脸上几乎全被自己糊的口水印子,虞钰这才松开对方,嘿嘿笑:“好姐姐,你可是救了我一条命。”

夏眉掏出帕子,缓缓擦脸,羞涩时略微疑惑:“如此严重?”

虞钰点头:“没错。”

夏眉将面上口水擦干净,神色严肃:“既如此,以后我会更加小心防备,决计不会让她们威胁到你。”

虞钰感动得热泪盈眶:“夏眉姐姐,如果我以后……”

“不用给我允诺什么。”夏眉缓缓笑起来:“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姐姐,姐姐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

她笑着回答,语气柔和,面容真挚。

是虞钰在这普天之下,唯一相信的人。

“好了,我在这里待得已经有点久,”夏眉左顾右盼:“我先离开,倘若有什么事情,我再来找你。”

虞钰点头:“好好照顾自己。”

离京百里地,官道驿站旁。

略显破旧的茶坊前,坐了不少人。大多长途奔波许久,面容俱带疲惫。此时安静坐在木凳上,面前盛放一盏茶,虽视线相对,却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不多时,一伙人风风火火经过,马蹄踏起风尘,溅落到茶盏之中。

“爹爹,水里进了灰。”广青桂捧着缺了个口的破旧茶碗,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道。

广济立即将自己面前茶盏推给广青桂,“喝这份。”

广青桂摇头:“我喝了,爹爹喝什么?”

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忙碌不停地茶坊老板,虽然已经在路上奔波许久,可她被照顾的极好,面颊都未曾消瘦两分,眼神充满灵气,和这里格格不入。

“老板,茶里进了沙尘,你能不能给我换一杯。”

稚气未脱,说话已经活脱脱是个小大人。

老板面带歉意:“哎哟,是我们招待不周。”他将广青桂手里的破碗接过去,换了个稍微新一点、只有些许刮痕的茶碗,里面满上新鲜茶水:“小姑娘,喝这个。”

广青桂双手捧着茶碗,笑眯眯道谢:“谢谢老板~”

声音甜丝丝的,任谁听了都觉得开心。

老板黝黑发亮的面庞上,亦不自觉露出笑容,慈爱地看着广青桂,像是在看自己家孩子。

“老板,我看刚刚经过的一行人打着官家旗号。”广济状若无意与之攀谈,“是京城中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板因着喜爱广青桂,所以她父母同自己搭话,也觉得欢喜。

“这事我也说不准,不过城中前些日子,确实发生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

“什么事啊?”广青桂睁着大眼睛,兴奋地看着老板。

老板面上笑意更重,回答之时,更加详尽:“据说前些日子,有一个皇子质问太皇太后。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惹得太皇太后勃然大怒,现在好了,没办法继续当闲散王爷,被流放去边关,猴年马月才能够回京。”

他边说边摇头,极为可惜之模样。

广济问:“只因为说了几句话,便被流放?”

“是啊。”茶坊老板摇了摇头:“你说这太皇太后也挺狠心的,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孙儿。像咱们老百姓,要是得了个孙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他们就能将自己孙儿扔去那么远的地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广济垂眸。

半晌之后略微冷笑:“或许是她孙儿太多了。”

“也是。”老板将擦桌子的布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是说东西多了,就不稀奇。”

广青桂举手,兴奋回答。

“我知道,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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