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拜师礼

“你啊你。”姜韬无奈叹气:“对待月奴的时候如此凶神恶煞,她怎能不怕你?”

在京中有些日子,姜威面色不再油光黑亮。此时竟然能看见他面上懊恼神色来:“我只是希望她能安分一些,等再大一些,我为她找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安逸顺遂一辈子。”

“这不是月奴想要的生活。”姜韬道。

“……她还小,不知道此间凶险。我既为她父亲,便必须阻止她。”

“凶险?诸多凶险,我们一路还不是过来了?”姜韬反问。

姜威面有不悦:“你就不盼着自己孩子能够安安稳稳、无病无灾?”

姜韬捋胡须:“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倒是看得开。”姜威不咸不淡道:“我名下只有这两个孩儿,有如何能让他们自求多福?”

姜韬挑眉:“改明日,我买几房小妾给你送到府上?”

“去去去。”

姜威不感兴趣,姜韬便不再多言,两人就目前朝中局势聊了两句后,姜韬便起身告辞。

“我还得去少霜那里一趟。”姜韬略微无奈:“这孩子敏感多思,但行事冲动,我需得多加安抚,免得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留下来吃饭?”姜威问。

“不了。”

姜韬笑着打算离去,正出大门的时候,还未看清前方路,一道人影猛得扑上来,将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姜韬还未能反应过来,对方先一步骂开、

他心中本有些许怒火,但在听清对方声音后,只余无奈:“耀雄,你刚才说什么?”

姜韬被人搀扶着站起身,下人为他拍去身上泥土,他牵着宽袖,无语看向脸颊通红,明显在外面疯玩了一圈后才回来的姜凌。

心中不免叹气。

姜凌本不满至极,此时只剩满心惴惴,“老师。”

他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打量,带着几分害怕:“老师,我爹爹不在吧?”

“他在府里。”姜韬说。

姜凌这才松懈下来,他笑弯眼睛、

虽然姜威常年在边关经受风吹日晒,但他一双儿女长得极好。

姜月奴随了母亲琴娘,清冷绝尘,哪怕年岁尚幼,却已经端庄持重,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姜凌虽然年幼,但眉宇之间,已经是意气风发,京城的繁华金银使得他娇生惯养,皮肤居然是比女儿还要柔嫩。

虽然平常顽劣,可当姜凌笑起来,又会叫人无端原谅他的过错。

如同现在,姜凌可怜兮兮望着姜韬:“师傅,不要告诉爹爹好不好?要是爹爹知道的话,肯定会收拾我的。”

姜韬无奈而又宠溺:“我可以不告诉你爹。”

“好耶!”姜凌笑。

“可是——”姜韬慢悠悠道,姜凌欢呼声戛然而止。

他提心吊胆地看着姜韬,期盼着对方下一句话。

“耀雄,我安排的课业你可曾完成?”姜韬问。

姜凌小脸一垮,支支吾吾不愿回答。

“没完成课业便满京城的疯玩?”姜韬挑眉:“明天将作业交上来,不许找代写。倘若作业没有完成、亦或者是被我发现你又找代写,那今日之事,我定全须全尾告诉你父亲。”

姜韬笑得得意:“叫你父亲好生收拾你。”

姜凌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不敢作声。

见人已经老实,姜韬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便不再过多恐吓对方,匆匆忙忙便离去。

接下来的骨头,才难啃。

哎。

日子不好过哦。

他坐回马车上,马车在京城不同巷道里穿梭,他的足迹亦留在不同地方。

闹市之中两辆马车相交经过,风吹起轿帘,左边姜韬端坐轿中,向前疾驰而去,直奔安王府。

右边陆铮面无表情,眉心带着隐约厌烦,向后而去,奉师命去宽慰他没用的师弟。

两辆马车交接而过,马车中两人一无所知,很快分离于道路尽头。

皇城之中,亦是鸡飞狗跳。

广济拿着手中宣纸,面沉似铁,一双手不住颤抖,将纸上内容看了又看,反复确认,最后挫败垂手。

他此时心中还抱有期待:“陛下画工似乎还有进步空间。”

虞钰俯趴在书桌上,双手支撑下巴,面露尴尬:“老师,那是我写得字。”

广济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他复抬手,翻来覆去地看纸上歪歪扭扭的笔记,他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愣是看不出一个图案能够被称之为“字”。

广济问:“陛下写得什么?”

虞钰两眼冒光,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牌匾:“光明正大!”

广济沉默地看牌匾,又看字;再看牌匾,又看字。

最后索性举起手,将宣纸几乎平放在牌匾旁边,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天差地别!

这么难看的字,也就只有刚刚读书的二牛能够写出来、况且二牛是因为天生神力,不好控笔才将字写得如此难看,难不成眼前的小皇帝,也是天生神力?

广济犹豫着伸出手,摊在虞钰面前。

虞钰疑惑抬眼。

广济道:“打我一下。”

虞钰诧异:“老师?”

“打吧。”广济道。

虞钰不明所以,但是看广济神情不似玩笑,便犹犹豫豫地打了广济一巴掌。

广济心如死灰:原来单纯是她字太差,没有旁的原因。

他幽幽叹气,问:“陛下,此前你可读过什么书?”

虞钰面色尴尬:“没有。”

“音律启蒙呢?”

“没有。”

“……你此前在宫中,都干些什么?”广济实在是好奇。

自小皇帝即位到现在,至少过去快三个月。可小皇帝对识文断字一无所知,怎么看,都匪夷所思。

虞钰听他这么问,回答的声音都变得谨慎:“早朝,吃饭,在宫中闲逛,吃饭,学习宫廷礼仪,吃饭。”

广济眉头狠狠一跳:“没有其他课程吗?”

虞钰小心回答:“皇祖母说,等老师你到京城之后,再开始学习。”

她一双眼睛好似小狗,没有半点皇帝威仪:“老师,我是不是太笨了?”

广济此时心情颇为复杂。

可以说,眼前的小孩子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期待。

百姓不需要这样的皇帝,天下不需要这样的天子。

如此柔弱,如此怯懦,没有一点王霸之气。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治理国家,如何能够从姜氏一族手中夺回政权?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在看见虞钰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模样时,广济又不免疼惜: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孩子,没有经受教育,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她除了听之任之,又能如何?

广济垂眼,望着虞钰:“你想要我教你对不对?”

虞钰猛得点头:“想。”

“那你不许喊苦喊累。”广济道。

虞钰面带期盼的光:“我很能吃苦的!”

“嗯。”广济状似不经意道:“既如此,一天之内,将声律启蒙背会。只余其他的课程……”他眉头蹙起:“我得想想,怎么才能够让你尽快成长。”

广济低头瞬间,虞钰视线掠过疑惑,她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想法,如今情况下,只能虚与委蛇。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皇太后到——”

太监的声音总是不合时宜,打断两人思路。

广济和虞钰顷刻间变了脸色,换上适合出现在姜倾面前的表情神色,恭敬迎接。

“皇帝,感觉怎么样?”

姜倾心情还不错,同虞钰说话的时候,眉眼含笑。

芳团极具眼力劲地为她搬来凳子,姜倾缓缓落座,一双眼睛不动声色打量广济。

虞钰笑眯眯道:“感觉老师很厉害的样子!”

“啪?”姜倾笑:“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天老师让我随便写了几个字给他看。”虞钰认认真真地回答:“不过我写得似乎不好,老师看起来不是很满意。”

姜倾闻言笑个不停:“你的字啊?哈哈。”

她用手帕捂嘴,显然是想到自己曾经看见过的、“虞钰”的字迹。

“广大人。”待到姜倾笑够了,她收起笑意,庄重看向广济:“皇帝的课业落下许多,现在你既然是帝师,便要全权负责皇帝课业,务必让她快些成长。”

她笑着揉了揉自己肩膀,幽幽叹气:“哀家老胳膊老腿,治国辅政过于劳累,现在已经吃不消。”她怜爱地揉了揉虞钰发丝,“哀家想着能够快一点,将权力还给皇上。到时候,哀家便能撂挑子,安心当一个不问世事的老太太。”

构想实在是美妙,姜倾边说边笑,似乎非常渴望。

广济垂头在一旁,待姜倾说完,这才慢悠悠点头:“微臣明白。”

姜倾面上笑意淡了些。

她打量广济,嘴角扯出冷笑,却未笑出声,不过无声勾起,又很快落下。

“那就好。”

她缓缓起身,“你们继续学习吧,哀家不便多打扰。”

荷心扶着姜倾,两人缓缓离开。

“微臣恭送太皇太后。”

“孙儿恭送皇祖母。”

广济和虞钰并排行礼,待到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虞钰和广济。

两人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作,依旧保持刚才姿势。

安静空间之中,虞钰突然开口。

“老师。”

“嗯?”

虞钰捏紧拳头,充满信心:“皇祖母太辛苦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她的苦心,让她早些休息!”

广济面带怜悯,思索许久后,眉头紧锁,万分珍重地点头。

“嗯。”

虞钰抬眼望:“老师帮我?”

广济点头。

“微臣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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