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新此番话一出，引得周围路人的一阵掌声，声响如雷贯耳。他们笑盈盈地祝贺牛马国又多了一名牛马。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牛马国的居民，但是你对牛马国的认可，是我们国民的骄傲。”一名中年男子仪态淳朴，他的胸前别着一枚勋章，明晃晃地写着“优秀牛马”几个字。

“牛马国向来来者不拒，只要你宣布你成为牛马，那么终身为牛马，今日你成为国家的牛马，来日国家必将因你而辉煌。”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笑新自豪地单膝下跪，面前的男子竟然从身后拿出一面锦旗，他缓缓走向林笑新，庄严地将“牛马国公民”之名授予她。

没有音乐，没有誓言，没有繁文缛节的授名程序，只要群众认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牛马人。

锦旗像是马的缰绳，牛的鼻环，狗的项链，在它挂在林笑新的脖子上时林笑新的存在仿佛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

一种轻飘飘，甚至于令人愉悦的情感弥漫在人群中，人群只会欢笑，散布人间的幸福歌谣。

仪式结束，待到市民欢愉后散尽，林笑新伫立在原地，在她的身旁，最初的那个小女孩依然站在那里。

林笑新低头，却见她的眼中有着星辰大海，眼眸深邃却明亮。

“恭喜你，你将开启你人生最幸福的生活，从此以往快乐常在。”

女孩清秀白皙，若是放在一堆孩子中间也是一眼能够认出的那种，这时，林笑新才注意到，她身上似乎有着和其他国民不相称的气质。

林笑新微微蹙眉，在这个欢乐十足的城池中，女孩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忧郁。

明明只是陌生人，但是却感觉她的身上有着说不尽的熟悉感。

片刻，一个词从她的脑海中闪现。

烦恼。

在这个幸福感爆棚的世界，所有人像是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人们安于现状享受生活，没有人显露出悲伤。

这和林笑新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原来的世界，烦恼是常态，忧思是常有，人们只会在没有亮光的生活中不断徘徊挣扎。

原来的世界……

思绪到这里，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感从林笑新的太阳穴传入，和最初的头疼一样，像是有人用打桩机对着自己的大脑不断碾压，想要刺穿她的所有神经。

而这次更是伴有炽热的灼烧感，如同置人与火海无法逃离，只能等生命燃烧殆尽。

“牛马国的公民不会有烦恼，也不允许有烦恼。”

女孩那对深沉的双眼似乎看透了林笑新的所有想法，幽幽地发出提示。

几滴冷汗从林笑新的下颚滑落，她呆呆地注视那个女孩，一手捂着头，越发疼痛的意识近乎要侵蚀她的全部，连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不是世界的法则，更像是，林笑新自己体内的一种禁制。

大抵是处于大人的自尊，林笑新咬着牙，痛苦地说笑道：

“我叫林笑新，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女孩的眼神一颤，那张世界欠我一个亿的表情变成惊讶，让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神情短暂地回归到她的脸上。

来自小朋友的善良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笑新痛苦，她焦急说：

“你都痛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问我问题！”

林笑新露出得逞地笑容，话题的转移让她的头痛缓解不少。

很神奇，在这个世界心情好能够包治百病。所以之前的世界都见鬼去吧，在这里，她是牛马国的新一任公民。

“这不想办法让我开心一点吗？”

她很少和小朋友相处，只是面前的女孩身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特质，或者，她给林笑新的感觉并不是小女孩，所以林笑新才会觉得相处能够感到轻松。

“你……算了……”

女孩骂人的话刚到嘴边，还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追究。她不再看着林笑新，而是转身面对城市中央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留下一个忧郁的背影。

她好像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违和，她似乎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笑新是吗？因为叫你姐姐之类的要用尊称，会让我不开心，为了不头疼，我还是直接叫你名字比较好。”

一阵风儿吹过撩起女孩的发丝，她侧过头露出半边脸，瞳孔中冒出凌厉的星光，她犹如画中衬托美景的女孩，在画面中独具一格，成为林笑新记忆中无法泯灭的存在。

“我没有名字，我是零星的边缘人，就叫零星，小星，阿星，还是小屁孩，随你怎么叫吧。”

零星面色淡然，她不在意自己是谁，也没人在意。

残余的雪花在清风中飘散，吹过崭新的路面，寻找下一处需要休整的地方。

零星说，她是孤儿院的孩子，但是在这里，即便是孤儿，也会获得幸福。她的父母并不是牛马国的公民，她是被遗弃在国境边缘的婴儿，从她记事起，就在福利院生活。

她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在她有自主判断能力之后，她选择留在福利院。牛马国的人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所以直到如今，零星依旧是一名没有爸妈的孩子。

“我很感谢我的父母，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推出，把我送到这个快乐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抛弃了她，或许她要跟随一个并不爱她的父母过上不幸福的生活。

林笑新不想了，这样只会让她烦恼，让她头疼，她只需要快乐就行。

“所以星崽，能告诉我牛马国的一些事情吗，初来乍到，我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星星撇了撇嘴，她疑惑地问道：“你在来之前没有研究过牛马国的历史吗？好多人都是为了牛马国幸福的生活才赶来这里。”

“我穿越过来的，我怎么知道。”

“哦，原来是穿越过来的。”

“嗯？”

星星对“穿越”这个字眼不陌生，像是习以为常，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林笑新话到这里顿时哽住了，她想要继续问，星星抢一步说道。

“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凭空产生而来的，你可以认为，这里有一半的居民都是穿越过来的。”

星星和林笑新走在路边，林笑新把脖子上的锦旗收起来。二人随便找了一家甜品店进去，一进门，老板一看是生面孔，便以第一次光顾为由，给了两个人免费用餐一次的机会。

林笑新听见一半都是穿越过来之时，到嘴里的饮料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牛马国地段特殊，其他国家的人很难到达这里，除非是穿越过来的，要不然这块地方根本不会有人产生。”

星星啃着一块奶油蛋糕，嘴上虽然话语平淡，眼睛可是冒着闪闪的亮光。

“他们大多凭空出现在宫殿那一块，也就是城池的最中央，早期的牛马人就是从那里诞生的。”话到这里，星星顿了顿，眸子里映射出林笑新清瘦的身影。

“所以，你也是宫殿出来的吗？”

星星的话散发着莫名的压迫感，林笑新咽了咽口水，她摇了摇头，说：“我是从居民楼里出现的，感觉是穿越，但是不是带着身体穿越，是灵魂穿越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

“所以，你原本不长这样吗？”星星咬着勺子，略微不快地小声嘀咕一句：“亏我还对你的长相挺满意的。”

林笑新没听见后面半句，她辩驳道：“并不，这和我原本世界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有种，身体变得年轻了这样的感觉，大概是这里的生活非常幸福，人的气色看起来容光焕发。”

“牛马国是每个人梦中的温柔乡，在这里所有人都看上去年轻许多……话说你多少岁了，看着怎么才十五六的样子？”星星一面回答林笑新的问题，一面又在套林笑新的信息。

听言，林笑新摸了摸下巴，扭过头在店铺的玻璃墙上看到自己的脸。这张脸和原本惨白疲惫的脸不同，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在眉宇之间，隐约透露着自己学生时代的青涩。

“在原世界，我是23岁，但是这张脸和我高中时期很相似，这具身体的年龄大抵也不过十六七。”

“那样也很年轻了，穿越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30岁往上走，很少有年纪轻轻便穿越过来的，不过近几年穿越者呈现出年轻化趋势，还特别有媒体发表这一研究，具体原因是什么，还有待考察。”

女孩歪头，对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过五六岁的女人露出迷惑的神情，她又道：“但是，之前从未出现过在宫殿以外有穿越者的情况。”

“那就不用细究了，能够获得年轻几岁的身体，对于我来说也是值得的。所以，能告诉我那个所谓的举国仪式是什么吗？”

林笑新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在可接受范围内，她对自己的来历并不打算深究，而是自己主动切入主题。

星星望着林笑新笑盈盈的脸，欲言又止，随后她还是顺着林笑新的问题回答，只是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举国仪式，就是国家重塑的仪式，是推进时代进步的大型革命。在举行仪式之前，所有居民都要去避难所避难，在那之后，夹滋公主会对全国进行一次倾扫。”

可视化的声波画面林笑新历历在目，她听见“公主”二字时，不禁背后发凉。

你们管那种“东西”叫“公主”？

“在那之后，会由巨坞国的伯爵来为全国进行一次休整。”

“巨坞国？”

听见新的国家，林笑新马上警觉了起来。

“你就当牛马国的另一个兄弟国家，那里和牛马国一样，也是幸福的国度。”

“话是这么说，但是巨坞国的伯爵？可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那明伯爵的身影，只看到漫天的雪花，难不成他是后台控制人工降雪的指挥员？”

“原来你说这个……”

林笑新第一次看到星星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好像在竭力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二人面面相觑，星星她深吸一口气，对林笑新郑重地说道。

“那可不是雪花，那其实是……”

星星的话再度卡住，眼中带着一丝嫌弃和羞恼，愣是咬牙切齿地挤出问题的答案。

“那是伯爵的头皮屑。”

“啊？”

林笑新：我知道你们很离谱，但是先别太离谱。

这很难绷，林笑新的精神状态遇到了穿越过来的第一次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