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溯

“很难想象,不是嘛?”

尤拉轻轻摇头,对她来说,真相即使再荒谬,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能比她此时此刻还身处的这个世界更加荒谬。

“您知道杰登从事什么职业吗?”没等尤拉继续深究她话中的意思,琼斯夫人又换了一个话题。

尤拉倒是无所谓,侦探嘛,不就是要从零碎的线索中找出线索吗?

尤拉:“您说说。”

琼斯夫人脸上露出些许的怀念:“现在没有什么人记得了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牙医呢。”

“您是说,您以前作为一个著名电影演员,却有一个仅仅只是牙医的未婚夫?”尤拉出声反问。

琼斯夫人有些尴尬地笑笑:“年少轻狂,总是相信真爱无敌的。”

尤拉不置可否,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琼斯夫人接着说,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讲出这个故事,又或是为了能让唯一的听众能够更好地共情她的遭遇,她这次改用了第一人称。

【你不会再遇到那么美的圣诞节的。那年你刚刚演完你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场电影,并且出乎意料的收获了美满的家庭。

你有了全世界最爱你的未婚夫,以及一不小心到来的小天使。于是,在完美谢幕后,你准备放弃自己的事业,彻底回归家庭。

虽然你的未婚夫只是一个小小的牙医,但你们很幸福,他准备带你回老家举行婚礼。

他说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小镇——温德烈。

下了火车,你发现小镇的确民风淳朴,一直到圣诞派对开始,你都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们在槲寄生下接吻,互相许诺终身……】

见眼前人不为所动,琼斯夫人叹了口气:“你倒是心狠。”

尤拉撇撇嘴:“夫人,我可没有为别人的人生买单的癖好。”

琼斯夫人默了默,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尤拉才问:“你怎么活下来的?”

琼斯夫人笑笑,但很凄惨,似乎是在对她天真灿烂的前半生而苦笑:“您觉得玛琳是怎么死的?”

尤拉淡定吐出两个字:“下毒。”

“哦?”琼斯夫人有也诧异,“这是您的直觉吗?真好啊,您很适合做侦探,尤拉小姐。”

尤拉并不搭理她的奉承。

她静静地盯着琼斯夫人的眼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似乎是受不了她目光中带着的“谴责”,琼斯夫人突然崩溃:“我为什么不能活下来!”

“她们都死在那棵圣诞树的火焰下,她们的孩子被分食,她们自己的存在也被抹去……还剩下您自己了,您的孩子,瞧瞧,这个小姑娘叫什么?乔琪?真可爱的孩子啊,都长这么大了。”

尤拉用那块红晶在乔琪的脸上来回摩挲。

乔琪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模样了,那些过早发育的第二性征也都缩了回去。

琼斯夫人大叫:“不要碰她!”

尤拉并不听她的话:“您真的觉得自己失去了幸福的家庭了吗?在您的眼里,您还是幸福的吧。嗯……或许有一点小瑕疵。”

琼斯夫人的声音都在颤抖:“你……”

“您说的对,我的确很适合做侦探。我有着惊人的直觉和推理演绎的能力。”尤拉开始自夸。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尤拉放弃利用乔琪威胁尤拉夫人,转而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为了什么?大笔的遗产?您的电影为您赚到了不菲的结婚资金吧?”

“不……不是的。”琼斯夫人退后两步。

尤拉步步紧逼:“您认为这位牙医先生真的爱您吗?”

“你凭什么质疑我们的感情!我们有孩子的!你看——乔琪!”琼斯夫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摇醒尚且处于昏迷之中的女儿,“只有我能够生下孩子。瞧瞧,妈妈的好女儿——”

尤拉摇摇头,很是遗憾的样子:“你和你的女儿能活着,只是因为他没有控制好下毒的剂量罢了。”

“滚!你滚出去!”琼斯夫人面若恶鬼,“我好心帮你,告诉你真相,你却只想拆散我的家庭!尤拉!你好狠毒的心!”

说着,她推着尤拉,想要将她推搡出房门:“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别想再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

琼斯夫人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气到了极点。

尤拉不急反笑:“我的确应该离开了,夫人。不过您也不用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您瞧瞧——”她摊开手,豁然是那块红晶。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赏赐你的东西呢。您不想留下做个纪念吗?”见琼斯夫人后退几步,尤拉哈哈大笑。

琼斯夫人“砰——”的一声,将门用力关上:“疯子!真是个疯子!”

“谁是疯子还不一定呢。”望着再次紧闭的房门,尤拉喃喃自语。

尤拉在楼下和芬尼安会合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身形狼狈的列车长靠在树干上,用他一双美丽的眼睛不住地往尤拉这边抛媚眼:“侦探小姐,打听到什么了吗?我可是知道了一些重要信息。”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尤拉并不领情,她现在心情有些沉重。

芬尼安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她身边:“好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那我们先休息休息吧。可别累坏了我们的名侦探啊!事实上,查不到真相没那么可怕的,我们还有两个整天的时间呢……”

“事实上,”尤拉打断他的话,“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芬尼安愕然:“啊?”

“您瞧瞧这份报纸上的时间。”尤拉递过去顺手从门口拿来的报纸,“这是今天早上的早报,您看看上面的时间。”

芬尼安接过报纸,直接翻到有日期的那一页,随后也顾不得什么绅士的风度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中间的那一天被吃了吗?”

尤拉无助的揉了揉额角:“可不是被‘吃’了嘛。恐怕这位‘主’还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蒙理那安曾说过,在人家的地盘,就要遵循人家的规定。”尤拉说。

“蒙……理那安?”芬尼安重复着这个拗口的名字,“有这个人吗?”

“当然。”尤拉理直气壮。

芬尼安不说话了,良久,他才振作起来:“小姐,我先讲讲我收集到的信息吧!我们肯定能在规定时间内破案的!”

尤拉故意逗他:“哦?不想回温泉酒店舒服地泡个温泉,休息休息了?”

见年轻的列车长被她逗得双颊飞红,尤拉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位列车长只不过是嘴上跑火车的类型,事实上嘛……高攻低防。

“好啦。”见气氛焦灼,尤拉出声,“您先讲讲吧。您从房东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芬尼安松了一口气:“鹰钩鼻,他应该是个无神论者。”

“鹰钩鼻,好有趣的外号。”

“别插话了,尤拉小姐,正事要紧!”

“好啦,当我没说。”尤拉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不只是鹰钩鼻,这栋房子里的老人们都是无神论者。”芬尼安继续:“哎呀,我的小玫瑰,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芬尼安:“这个镇子上的老人相当少啊。您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嘛?人口比例是有定数的,而老年人这一部分是不可能这么少的,除非……”

“除非有什么外力强行插手。”尤拉接话。

“聪明。”芬尼安赞赏地看了一眼尤拉,“您也知道,温德烈有自己的‘主’,而我调查了一下,这些老人无一例外地都是无神论者。”

尤拉若有所思。

这时芬尼安才注意到她手中一直攥着东西,他安慰道:“好啦,别紧张,乖乖。把手上的东西放开……等等,这是什么?”

尤拉摊开手,无辜道:“是红晶。”

芬尼安皱眉:“世界意识?”

“嗯。”尤拉沉声,但显然并不想多言。

芬尼安叹气:“小姐,您总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和我讲讲,您知道了些什么?”

尤拉有些不自在,她的确很容易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这一点在她推理的时候尤甚。她会把周围一切的生物和非生物都看成是为她提供线索的工具,而忽略他们本身所具有的情感需求。

“我很抱歉,先生。”她轻声道歉,“只是我的猜测非常不成熟。”

“没关系的,讲出来让我听听吧。”

“好吧。”尤拉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我收回我最开始的论断,这位‘主’恐怕是存在的。不过——”她将手中的“世界意识”举到眼前与她平视。

“哪里没有‘主’的存在呢?天行有道。不过,我们身处的世界更加特殊。它的力量是具象化的。您不好奇我们是怎么从列车上下来的嘛?”

芬尼安也紧盯着这块红色石头,他的呼吸急促。他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为什么尤拉要给这种红色的晶体取名叫做“世界意识”——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块石头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我怀疑,在我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回溯过很多次了。”尤拉说出自己的猜测,“多么公平的‘主’啊,凡为信徒者皆庇佑之。”

“而那些不信任‘主’的人?”芬尼安接话。

“不入轮回,不可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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