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仍未听到章家有人应答,壮汉侧着身子就要撞上木门!
他的肩头遽然被从后方大力拍了下,动作停下,与兄弟一起回头看去,只见那不久前未能抓到的小娘子仅着中衣,狐狸眼眸弯成两轮月牙微笑着望着他们。壮汉呆愣片刻,一股怒气从心底蓦然而起,一介女流戏耍了他们,竟然还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想想之前麻痹的身体,壮汉恨得咬牙切齿,突然眼前闪过银光,原是这女子把手上的四五把镰刀和锄具举了起来。镰刀所用材料自比不上他们的兵器,但农户为了收割粮食在磨铁石上日夜磨就,也是极为锋利,不可小觑。他们只是古将军手下最次的兵士,平日里除了攻城,连兵器也摸不到。只因古将军夸过章安乔尚可就想带章安乔去古互面前邀功。
一门之隔的章父颤抖着,手中紧紧握着长棍在门后不远处等待,手心出汗就在衣服上快速擦过再次握住棍棒,随时准备与东军拼个你死我活。他已让章母躲到屋内去,然这气氛与清晨时完全不同,门外没了动静,忽然,门开了!
章父拿着棍子就要冲上前,看到来人的一刻连忙把木棍丢开,两手紧抓住女儿手腕,语气焦急,“乔儿,没伤到你吧!他们没对你做些什么吧?”
章父眼神掠过女儿的衣物,留意到女儿的外衣不见所踪,目眦欲裂,甩开女儿的手就要夺门而出!
“爹!我没事,我已经把玉米收完抵银钱了。他们只是来要钱粮罢了,我的外袍只是丢在了地里。”
如此大的动静,章母岂会不知?于是,事情就演变为了侯丹慧与章父章母团团坐在一起,耐心告知章家爹娘自己收田的方法,才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不过,她已经用锄具挖好了坑洞,就等着系统给的蚯蚓好好翻地了,这可是惊喜。
繁忙的一天终于过去,章安乔这具身体太弱,稍微劳作就要歇息良久。
日光已从窗外透来,灼热微烫,床上人眼眸睁开一条缝,正欲再睡,一阵阵的拍门声却扰得人不能安睡。
侯丹慧用被子捂住头部,但章母已进房来唤,她披上外衣随章母走出房门,只见那撞过地的男子都要哭出来一般,直接跪在地上,声音抽噎,语无伦次,“安乔,安乔。求你救救我的老母吧!”
她连忙将人扶起,一问方知原来已上了高龄的张母早早就去田中劳作,张登发现后立刻去寻,在半路发现老母昏迷不醒,已没了气息,三魂七魄足足丢了两魂六魄。现如今农户哪还有银钱看病,想起自己被章安乔救治过,就飞奔到章家来请求救人。
侯丹慧二话不说,当即随张登奔跑到田地前,还好,路程不远。她望了眼空中悬挂的太阳,心中有数,径直按上了张母鼻子下方的人中穴,张母缓缓醒来。她让张登把备好的茶壶拿来,喂着张母喝了几口,刚嘱咐完张母不要在炎热的天气下劳作,要多备茶水解渴。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视线,她转过头去,却只有围观的乡间邻里,也没有人盯着,那视线消失了。
骤然间,一位农户脸色红通地跑来,眼中闪烁泪花,嘴唇轻微颤抖,险些说不成话,“乌军来了!我们现在,回归乌国了!祁将军大败东军!古互滚出去了!祁将军正告慰百姓,大家都来!”
张母也不歇息了,目光灼灼,要儿子把自己也搀扶去。章安乔也随章父去看望打败东军的英雄。众人均激动不已。
街道上高大黑马上中年男人蓄着美髯激动不已与百姓招手,言语之间满是自豪。突然,喜庆的场面出现变故,那将领说话突然变得含糊不已,神情焦急。
这时,其后的少年郎策马要跑出街道竟向着田间跑去,余光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影,勒紧缰绳,又调转马头,跑到侯丹慧面前,“这位姑娘,请救我副将一命!”
中医系统此刻再次突然出现,语气激动,“宿主,任务来了!”
祁丰广的父亲为乌国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从小,祁百诚即严格要求祁丰广文武一个都不得放弃。因此,未及弱冠,他已文韬武略一应俱全,上阵杀敌,立下宏伟战功。此番,皆是因为近日东军借由风城逼得太狠,一口吞并与风城一命相承的无故城。乌国东方共有三座城池,若是东军野心勃勃再次攻下海泊城,东方市易道路将被垄断,往年与嗒郸交易的马匹与牛羊将不再能得到。
此番乌皇终是忍无再忍,祁丰广日夜聆听父亲的教诲,早就想收复被侵占的城池,还百姓安宁。他自动请缨,仅带父亲赠予的佩剑,从京都出发不停歇地从无故城一路将东军赶出风城。
人物背景读完在现实中仅有一瞬,侯丹慧走上前来,在无数民众慌乱焦急中吩咐兵士把马上壮汉扶下马,壮汉已口齿不清,近处的兵士只见那衣着朴素的农家女子,掰开壮汉的嘴巴,像是随意在其中刺了几下,毫无章法,血珠显现,不由得担忧起来这女子是否可以救治副将军。
神奇的是!不一会儿,壮汉悠然醒来,“多谢姑娘”四字清晰浑厚。他高喊的一声将军更是让百姓清楚原来那少年竟是祁将军!
围观的百姓们对侯丹慧均投以敬佩的眼神,那英俊少年更是受到无数未出阁姑娘的暗送秋波,然视线中心的女子神情自若,少年将军亦目不斜视,无所动容。
侯丹慧依然道了声不谢,转身即走,那少年刹那间翻身下马,拉住她的小臂,“姑娘请留步,”
眼前女子自是比不得乌国都城打扮精致头戴发钗身穿绫罗绸缎的世家女子,然,自然清透略显苍白的容颜在一众争奇斗艳的牡丹花也毫不逊色。她是祁丰广田间地头留意的小雏菊,白净高洁,迎着疾风肆意生长。
“能否随我去军营一看?”
侯丹慧只想安分种田,扮演女儿,本想拒绝,奈何系统不停骚扰。终于,众人均看到女子微皱的眉头松下,应了声好。
章父着急上前劝阻。那祁将军生得俊美,小小年纪却已有了成熟稳重的模样,声音如玉珠落下,“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负责军中的一切事务,您的女儿是断然不会有事的。”
章父受了安抚便也不拦了,毕竟祁将军是解救他们的功臣,于情于理这要求得应。
军营驻扎在村民田地旁的空旷地带,中间隔着城池唯一的河流。战争必定会有牺牲,其中最大的一个营帐里都是受伤的兵士,随行军医人数一眼望去有五六人。
眼见一个兵士自行拔出射入体内的利箭,军医用粗麻布条粗略擦净鲜血,直接把药草包裹在干净布条中敷上去。
侯丹慧一个箭步冲过去把药草扔掉,笑意盈盈地劝阻,“这药草不宜过多用量。”
军医本起了怒气,但看着女子真诚笑意的模样,只能讪讪笑道,“多谢告知!”
小小的插曲过去,营帐内军医各司其职。祁丰广隐蔽地打量侯丹慧的神色,凤眼中光芒流转,终是开了口,“在下衷心请求姑娘留在营帐救治兵士!”
女子的名节再重要不过,而军营内只有男人,祁丰广已在头脑中想好劝服的措辞,猝不及防听到一声干脆利落的“好!”。
眼前的女子面色坦然,似乎这是没什么所谓的事情,“将军,小女的父母经过战争与岁月已经年迈无力,我夜间会回家,希望将军能体谅我尽孝的心情。”
“当然!”
若不是中医系统,侯丹慧不会应下,不过应就应了。只是中医系统在她耳旁叽喳吵闹许久,直至回家路上也不停,有些烦人,“宿主好棒呐!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哇!我对宿主完成目标非常有信心哦~”
侯丹慧充耳不闻,走在田间地头,路过自家田地时,随手抓了一把泥土。还行,这些小蚯蚓效率挺高。侯丹慧不再细看,继续走向陌生的家。
村里家家户户墙壁都不太隔音,常有能听到邻里争吵的事情。今夜也是如此,侯丹慧走到家里木门前,尚未推开门,房屋就传来了声音……
“我们的乔儿是不是并非我们的乔儿啊?我们乔儿胆小怯懦,乖顺从不做引人注意的事情。况且,家里以前有些银两时,乔儿也只是念过几天的私塾。后来,学堂的孩子欺负她,就没再去过了。而如今张家的独子告诉我乔儿看好了他头痛的毛病。我也亲眼所见,乔儿救治了张家老母,甚至还救了一个将领。我们乔儿哪里有这么大的本领?”
章母话未言说,先叹了一口气,“唉,那帮东军犬强抢我家乔儿不得,就推搡乔儿。乔儿当时头上还出了血。唉,我的乔儿,生逢乱世,乌国与东国交战不休。我们这个城池每次都要遭殃。东国人打赢了乌国,看不起我们乌国人,驱使我们为奴为婢。还要让我的乔儿去做敌军的妾!”
“也可能乔儿只是突然开窍了呢,毕竟撞到了头。”
章母这些话语宛如在对自己讲,须臾,细碎呜咽声从中传来,已经朽烂的木门不再坚不可摧,侯丹慧清楚地听到章母的抽泣声。
夜晚的天气想来是凉的,侯丹慧放在木门上的手也被冻僵了一瞬,才恢复如常,顺手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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