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陷阱

“门上有毒。”

叶峤眉头一皱,其余人听完以后齐齐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像倒在地上的衙役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云疏看向了周辞镜:“怎么回事?”

周辞镜的脸色很差劲,眼神透露出了慌乱:“我我也不知道,我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的。”

章镇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来抓他的?难不成衙门里有人报信?

“哈哈哈哈哈!”

几人正不知所措间,忽然听到一声大笑,叶峤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魁梧男子出现在木屋顶上,他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傅云疏:“你终于来了,傅、云、疏!”

傅云疏的名字被他一字一顿地叫出来,如同叫仇人的名字,傅云疏对他的不礼貌毫不在意,他啧了一声,直奔主题:“你就是章镇。”

章镇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真是稀奇,堂堂副相居然认识我。”

“谁说本大人认识你?”傅云疏懒懒散散道:“如果不是你犯了法,本大人还真懒得理会你,如今你既然已经现身,说吧,你为什么要教唆李耕杀害冰儿,让周辞镜做假证陷害叶峤?”

“自然是因为你。”

“我?真是不意外。”傅云疏早猜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他也懒得再跟章镇搞那些弯弯绕:“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没得罪我……傅云疏,你可还记得侯将军?”章镇义正言辞,叶峤不由自主看向傅云疏,侯将军她也知道,传言傅云疏为了一己私利斩首侯将军,惹得天怒人怨,傅云疏也是因此被骂是奸臣恶吏。

若是从前,叶峤会毫不犹豫认为这些传言是对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章镇面露痛苦之色,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当时侯将军手下的随从,你为了自己一己私利,杀了侯将军,侯将军刚刚在西北大捷,立下了汗马功劳,入京就被斩首,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大功臣的吗?”

傅云疏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章镇一抬手,立刻有数十黑衣人从周围出来,个个手里拿着弓弩,章镇质问傅云疏:“傅云疏,一年前你斩首侯将军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那你可曾想过,你口中的侯将军是匈奴细作?”

傅云疏吐出一句话,瞬间惊呆了所有人,章镇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傅云疏说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傅云疏难得神色认真:“他通敌叛国,我为国除害,你若不信,大可跟我一起回京,我把所有的证据都给你看。”

“我不信!”章镇脸色铁青,大喊一声:“射箭!让他死!”

黑衣人瞬间举起弓弩,蓄势待发,叶峤见状不妙,干脆先发制人,她飞身踢开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弓弩,黑衣人吃痛怪叫了一声,讲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傅云疏听到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脱口而出道:“他是匈奴人?章镇,你——”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章镇冷哼一声,直接撕破了面皮:“没错,我已经投靠了匈奴,匈奴人答应我会把你杀了,将军,等我杀了这个贼子,您的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了。”

“可恶!”叶峤忍不住痛斥一声,她没想到章镇竟然投靠了匈奴这人当真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

周辞镜呆呆地看着章镇,似乎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一支利箭迎着他射过来,周辞镜连躲闪都忘了,叶峤大喝一声:“小心!”

同时拉着周辞镜的手腕,带着他转了身,这才堪堪躲避那根箭:“没事吧?”

叶峤看着周辞镜,见他摇摇头,这才放下心:“快走。”

傅云疏已经打倒一个黑衣人,章镇见状大惊失色:“你会武功?”

傅云疏不答,一掌将另一个黑衣人打飞出去,见到叶峤和周辞镜过来,他立刻指向前面:“走。”

匈奴人不好对付,为今之计只能走为上计。

叶峤点点头,见周辞镜跟在身后,她安了下心,跟着傅云疏向前冲,没想到一脚踩空,再回神时,人已经掉进了陷阱里,她以为自己会砸下去,没想到身体却像是轻飘飘地落下,直到她抬起头,才发现是傅云疏接住了她。

“叶峤,你这保镖当的是不是过于轻松了?”傅云疏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峤脸一红,立刻从傅云疏怀里下来,她抬头向上看去,才发现陷阱洞口已经被一张大网覆盖,真是天罗地网,只为了抓傅云疏一人。

陷阱里只有她和傅云疏两人,陷阱外,章镇带着周辞镜站在了洞口旁,章镇笑了:“傅大人,如何,喜欢我为你准备的陷阱吗?”

“喜欢,本大人喜欢至极。”傅云疏嘴上说喜欢,面色却冷得可怕。

他最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

“喜欢便好,喜欢才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心思。”章镇笑的很开心,他拍了拍周辞镜的肩膀:“辞镜,这一次多亏你帮我,否则傅云疏绝不会如此轻易的上当。”

周辞镜抿着嘴一言不发,起来看楚楚可怜。叶峤仰面望着他们,才意识到真相:“周辞镜,你是故意把我们引上山的?”

周辞镜撇过头去不说话,可是沉默也是一种回应,叶峤没想到周辞镜竟然又骗了他们一次。

傅云疏道:“看来你没打算直接杀了我。”

“你倒是聪明。”章镇嘴上夸他,表情却是恶狠狠地:“若不是匈奴王要你这个大活人,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锅,除之而后快!”

“可惜啊,可惜你见不到那一天了。”

叶峤对傅云疏已经无可奈何了,明明这人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偏偏嘴上还不饶人。

周辞镜看着陷阱中被困的二人,神色有些动摇,他问章镇:“章大哥,你真的投靠了匈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章镇嗤笑一声:“匈奴又如何?只要他们能帮我杀了傅云疏,什么我都可以付出,更何况匈奴给了我荣华富贵,皇上能吗?他傅云疏能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章镇在自说自话:“不能,他们都不能,所以我有错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有错吗?”

“你没错。”周辞镜艰难说道,虽然他看上去并不赞同章镇的话。

章镇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并不需要有人质疑他,他只想要有人同意他。

周辞镜看着逐渐癫狂的章镇,挣扎许久,终于开口了:“章大哥,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说吧。”

“你要抓的是傅云疏,能不能把叶姑娘放了?”

叶峤一愣,章镇也很惊讶:“你要救这个女人?你看上她了?”

“叶姑娘对我有恩,我先前诬陷她已经很愧疚了,我想补偿她,求章大哥同意。”

“你倒是重情重义。”章镇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当然是你以前用过的把戏,取悦我,若是我高兴了,我就让你带走她。”

这无疑是个极其侮辱人的行为,叶峤冷声道:“我受傅大人吩咐保护他,是不会跟周辞镜走的,周辞镜,你这是无用功。”

“我同意。”周辞镜咬着牙,答应了章镇,他自小流落街头,受人欺辱,为了生计变成了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本就苟活于世。傅云疏与叶峤落在匈奴人手里一定生不如死,他救不了傅云疏,能救下叶峤也行。

他跪在章镇面前,解开了腰带,缓缓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瘦骨嶙峋的上半身,背后满是鞭笞伤痕,新旧交杂,不知道曾经受过多少人的鞭打。

章镇拿过一支弓弩,带着微笑扬起了手,弓弩重重地打在章镇的背上,白皙的后背上多了一片红痕,瞧着刺目非常。

周辞镜咬着牙忍受着,眼圈泛红一言不发。直到后背一片血红,章镇才罢手,他把弓弩扔到一边:“从前我一直奇怪怎么会有人有这种癖好,现在我好像懂了些。”

看一个人受折辱,瞧着乖顺,但是你知道他心里已经恨死你了,这种感觉着实美妙。

周辞镜忍着疼把衣服拢好,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忍不住发抖,他还是坚持着问章镇:“章大哥……现在可以让我带叶姑娘走了吗?”

“当然……不可以。”章镇笑了,看周辞镜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只狗:“我可没说我答应你带走叶峤,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犯贱,贱骨头就是贱骨头,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唾骂的声音不断传入周辞镜耳中,他的眼神慢慢涣散,一旁的弓弩沾着鲜红的血液和泥土,正倒在章镇脚边。

“你骗我?”

“这么说倒也没错,我确实骗了你,这女人如果跑了,一定会通风报信,到时候我的计划就全毁了,我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说的不是这个。”沉默片刻,周辞镜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为什么你要和匈奴勾结?”

“没有为什么,与你无关。”

“我杀了你!”

周辞镜突然起身,拿起那把弓弩,直奔章镇而去,可是那弓弩连碰到章镇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他打飞出去了。

他毫不留情地把周辞镜踩在脚下,脸上带着怒意:“你敢杀我?”

“咳咳……我当然敢……叛徒该死。”

“好啊,好啊。”

章镇嘴上说好,脚上发狠,重重地踩在周辞镜背上,洇红血痕从衣服里渗出来,另一只脚踩在周辞镜的右手,伴随着咔嚓一声,周辞镜惨叫连连,他的手指骨被章镇踩断了。

“该死,章镇,你放开他!”叶峤看不下去,她想冲出陷阱,但是划不断麻绳编成的大网,她死死地盯着章镇:“我从没说过跟他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与你何干?”章镇看着叶峤无可奈何的样子,更觉得有趣,他看着趴在地上几乎要疼死的周辞镜,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蹲下来凑近周辞镜的脸。

周辞镜感觉到一股锋利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魔鬼般的声音在周辞镜耳边呢喃:“你这张脸看着碍人,我帮你划了怎么样?”

“不要。”

周辞镜拼命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挡住自己的脸,可是却徒劳无功:“你直接杀了我好了!”

他宁愿死,也不想成为一个残废。然而章镇很明显发现了他的想法,他狞笑着用匕首划向周辞镜的脸:“啊——”

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脸的一刹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章镇抬起头,发现喊话的人竟然是卫英,他退后两步,质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卫英神色焦急,指挥身后的人:“快救大人。”

立刻有人冲上去将大网劈开,章镇见事情败露,立刻转身逃跑,卫英欲追上去,却见周辞镜伏在地上想要起身,他想了想,还是停下来扶周辞镜起来:“你没事吧?”

周辞镜摇摇头,可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把他的状况全都暴露了,傅云疏和叶峤也被衙役救了上来,章镇跑路时还不忘观察身后的情况,见他们被救,他面上发狠,从腰间小心翼翼取出一枚飞镖,朝傅云疏射过来。

“大人小心!”

卫英见状立刻,下意识为傅云疏挡镖,他以为自己会被飞镖射中,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身后一声闷哼。

卫英回过头,看到了周辞镜痛苦的表情,那是一种比方才还要痛苦百倍的表情,他口中吐出一口污血,整个人像是下坠的燕子,倒在地上。

卫英扶住周辞镜,看到他背后插着的飞镖:“镖上有毒……”

“有毒……那我是不是……快死了?”周辞镜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叶峤和傅云疏见章镇趁乱逃走,赶紧回到周辞镜身边。傅云疏问卫英:“卫英,他怎么样?”

卫英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挡镖?”叶峤问他。

“我不知道。”

周辞镜有些茫然,大概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像是细沙从指缝中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看向傅云疏和叶峤:“傅大人,叶姑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章大哥……他竟然投靠了匈奴。”

叶峤摇摇头,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周辞镜勉强笑了笑,不论叶峤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打算相信她的话,紧接着他又看向了卫英:“卫公子,我要向你道歉。我只是很想学武功保护自己,不必依赖别人……不是,故意缠着你……”

他在这人世间浑浑噩噩了太久,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为什么而活:“若是还有下辈子,我想做个真正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周辞镜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叶峤默然,他们与周辞镜不过萍水相逢,却纷纷卷入浪潮中,平心而论,周辞镜确实做了错事,但是该死的并不是他。

卫英抬起头看向傅云疏:“大人……”

他眼中的祈求可见一斑,傅云疏道:“安葬了吧。”

周辞镜没有亲人朋友,于是卫英把他带回了牡丹楼,墨玉将他安葬在后山,那是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只有树木和鸟儿相伴左右。

案子告破,冯志远派出去的人始终没有搜寻到章镇的下落,傅云疏判断章镇很有可能已经逃走了,他们再留在徐州也没有意义,因此傅云疏决定直接去扬州寻找皇子。

叶峤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去扬州的这一天。只要她完成任务,杀了那四皇子,就与三皇子再无瓜葛。

马车停在城门口,叶峤和傅云疏坐在马车里,他们正在等卫英。

叶峤问傅云疏:“大人,你又有事吩咐卫公子了?”

傅云疏倚在一边摇头:“不是我,怕是他自己有心,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叶峤听着傅云疏的话,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难道,卫公子去看周辞镜了?”

傅云疏点点头。卫英重情重义,周辞镜为他挡镖而死,他心中一定过意不去。

两人正在马车里等卫英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叶峤掀开帘子,就见卫英骑着马匆匆而来,面色有些凝重。

“卫公子,你回来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等一下,我有事要跟大人禀报。”

傅云疏懒洋洋地开口了:“说。”

卫英下马,语气有些焦急:“大人,扬州知府来信,说四皇子已经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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