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事

叶峤从吏部住屋监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票据,上面记载着孙红三日前曾经在西郊买下过一处住宅,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孙红是三皇子的亲信,平日里紧随三皇子左右,就算是自己在宫外有房子,也不可买下这么偏僻的位置。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这所房子里有秘密,而且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峤更是四处查证,孙红从来没有娶过亲,更不可能有个四五岁的女儿,那个小姑娘必定是小月儿无疑,孙红把小月儿关在西郊的府邸,故意把三皇子的住所暴露给她,就是为了让她上钩。

若不是叶峤听到了那两个侍卫的对话,肯定会掉进陷阱里。而这一次,叶峤做好了十分的准备,摸清了孙红买下的那处宅院周围以及布局,确认好有可能藏人的密道或者地牢以后,叶峤再度换上夜行衣,在第三夜潜入其中。

叶峤站在屋檐上,抬头向上面看,今日的月亮被乌云遮蔽,月光时隐时现,带着几分神秘与阴沉,叶峤却觉得正好,毕竟黑夜能够让她很好地隐藏自己的身形,而且也能让她更容易地带小月儿离开。

绣花黑靴轻轻落在石板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足尖轻点,随后旋身进门,衣襟转起来,带着几分洒脱,叶峤没有心思管自己的衣摆,而是专注于观察屋里的情况,她已经走过了好几间空房间,没有任何密道或者密室的痕迹,而最西边的角落里是最后一个房间。

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叶峤左右看看,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里闪出火光,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也被看的一清二楚。

叶峤用袖子挡住光,怕有人发现这抹光亮,这是一间空房间,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摆放在靠墙的位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叶峤不由得失落了起来,莫非她算错了?等等!

叶峤走到桌子面前,低头看桌腿的位置,在地面上,明显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呈弧形,应该是经常有人挪动桌子,所以才把这道划痕留下的。

桌子后面有东西?叶峤伸出手,隔着桌子敲了敲那道看起来很结实的墙面。

“咚咚咚——”

墙后是空的!叶峤一喜,立刻搬开了桌子,桌脚也沿着从前的轨迹又一次加深了那个弧度。

原来桌子的那一边和墙壁已经牢牢钉死,只能按照固定的轨迹挪动,就在桌子被挪开的一刹那,那道墙发出了嘎吱一声,随后整面墙向一侧挪动,一道向下的密道映入叶峤眼帘。

小月儿肯定就在里面,叶峤回头看向窗外,发现外面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声音也没有,叶峤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心下一喜,踏进了黑暗的阶梯。

叶峤的脚步轻轻落下,声音仍是极轻的,仿佛她踩的不是地板,而是轻飘飘的棉花,甚至叶峤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终于走下了阶梯,微弱的火光照亮下,叶峤看到了一座小型囚笼,囚笼里铺满了稻草,一个小小的身影侧躺在稻草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小月儿!”叶峤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小月儿并没有回应她,叶峤心中焦急,拿出一根铁丝迅速将牢门的枷锁打开,冲进去抱住小月儿。

然而她很快发现一件事,手感不对劲,没有半点温度。她连忙扳过小月儿的肩膀……然而眼前的并不是小月儿,而是一个穿上了衣服的稻草人。

“叶姑娘,晚上好啊。”

李景晏的声音出现在叶峤的身后,叶峤一惊,扭头看去,发现身后的黑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神色紧绷的侍卫,以及面带微笑的李景晏和孙红。

叶峤起身,平视李景晏,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是他们设下的陷阱。

“小月儿呢?”

“叶姑娘如此重情,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杀人的。”

李景晏看着吧被包围的叶峤,露出了怜香惜玉的神情,不过他并不打算放过叶峤甚至还要再逼她一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叶姑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了,杀了傅云疏,哦不,是我亲爱的皇弟。”

叶峤没有回答,继续问李景晏:“我要先看到小月儿。”

李景晏看起来很无奈:“孙红,把那个小女孩带过来。”

“是。”

孙红去而复返,回来时带来了一个小女孩,小月儿头发衣服都干干净净的,只有双手被铁链缚住,见到叶峤,小月儿十分激动,拼了命地想跑到叶峤身边,却被锁链限制住了行动,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

“叶姐姐!”

“小月儿!”

见小月儿要跑,李景晏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铁链,用力一扯,被拴着的小月儿立刻摔了一跤,手腕上出现了红痕,她疼的想哭,可是见了叶峤紧张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反过来安慰叶峤:“叶姐姐,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月儿,让姐姐看看。”叶峤向前刚走了一步,周围的人已经拔出了刀:“不许动!”

李景晏晃了晃手里的铁链,示意叶峤不要轻举妄动,叶峤怕他对小月儿不利,只能被迫站住。她没办法看着小月儿受苦却无动于衷:“你放了小月儿,我答应你,杀了傅云疏。”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峤向来言之有信。”

李景晏笑了,他笑叶峤太天真:“你言而有信,可我不信。你提着傅云疏人头才能换这小女孩的性命。”

“叶峤,我杀她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他用空出来的那只左手抽出孙红腰间的长刀,指向了小月儿,冰冷的带着锈味的刀刃抵在小月儿的脖子上,小月儿受不了了,忽然大哭起来:“不要,我不要死!”

叶峤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李景晏,她没想到李景晏竟然用一个孩子要挟她,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是小月儿的惶恐抽噎,脑海里是当初小月儿的娘亲把她交给自己时说的话:“叶姑娘……小月儿就拜托给你了……”

半晌,终是叶峤低下了头颅,低声道:“好,我答应。”

李景晏满意地笑了,他把刀抬起来,还给孙红:“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叶峤见小月儿还在哭,柔声安慰她:“小月儿乖,姐姐肯定会带你出去的,你一定要等姐姐。”

小月儿泪眼朦胧地望着叶峤,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姐姐,我等你。”

叶峤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景晏时,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她想离开,李景晏却横跨一步,挡住了叶峤的路。

叶峤不解地看着他,冷声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景晏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更有机会刺杀成功而已,因此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叶峤不解,皱起了眉头。

京城内外继先皇后病逝后终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奉命去扬州接四皇子回京的、人人憎恶畏惧的贪官傅云疏,竟然就是四皇子本人!

就连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直呼不可能。

不过纵使所有人都质疑傅云疏的身份可是有太多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身份了,面容熟悉的奶娘、晶莹剔透的真龙玉佩、保存了二十多年的衣服、以及傅云疏本人那张肖似先皇后的脸。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傅云疏确实是四皇子,不过所有人都难以消化这个消息,皇上因此还让他先继续做副相,其他的事等到今年冬祭祭祖,傅云疏认祖归宗以后再说。

不过很快就有弹劾傅云疏的奏折出现在御书房,奏折里直言傅云疏身为副相,好色贪财,天理不容,必须让他从副相这个位置上退下来,最好以后做个闲散王爷,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篇奏折传到皇上手里以后,很快就有五六本相似的奏折传上去,不过傅云疏身为副相,在朝中也有同党,同党们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儿子,顿时精神抖擞,势要将傅云疏说成忧国忧民的大忠臣、皇上和先皇后的好儿子。

两派互相打架,一时之间谁也赢不了谁,直到徐州传来消息,侯将军的部下、叛徒章镇被抓到,终于让原来的副相派,现在的四皇子党抓到了机会,大肆宣传四殿下如何忧国忧民,抓住了叛徒,这让递奏折的臣子们暂时没了声响。

傅云疏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很感叹,毕竟当初他可是尽职尽责要做一个贪官,没想到这帮曾经的狐朋狗友确实有颠弄黑白的本事,把他说成了百年难遇的大英雄似的。

不过从前的非议也不可能轻易消失,傅云疏还是很满意自己现在这个破烂名声的。唯一让他有些为难的是皇上突发奇想,非要为他赐婚,给他订一门婚事。

傅云疏不想娶亲,而且他私生活混乱的名声在外,朝野内外不可能有大臣的千金看得上他,而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也够不上他的身份,这样看来,娶亲的事必然会失败。

不过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礼部尚书祝煜因为膝下无子,所以把远方表弟家的女儿过继给了他,这位祝小姐初来乍到,和傅云疏确实是良配。

傅云疏穿着暗红色官服站在御书房外,见祝煜面色艰难,带着那位祝小姐从御书房走出来,耳边还回荡着皇上的声音:“皇儿,这祝小姐并非祝大人亲生的女儿,你可以先纳她做侧妃,等过些日子,父皇定为你选一位身份高贵的嫡女做正妃。”

这位祝小姐,大概就是她了。

“祝大人,早啊。”傅云疏有意搅和这段婚事,故意装作不着调的样子,专门朝着祝煜的雷点上戳:“不对,现在应该叫岳父了,岳父大人早。”

祝煜梗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其实傅云疏很能理解祝煜的心情,好不容易多了个女儿,女婿偏偏难以托付,换谁都不会接受的。

“殿下,臣不敢,臣惶恐。”

“这位就是祝小姐吧,好漂亮的一双手。”

傅云疏作势要当着祝煜的面摸祝小姐的手,那位祝小姐突然抬头,没等祝煜阻拦,傅云疏的手早已僵在了半空中。

这张脸,眸色淡漠,神色孤绝,偏又带着一股难以明说的清丽,以及少年人的倔强,在傅云疏的记忆里只出现过一个人。

叶峤。

祝煜怕傅云疏对自家女儿耍流氓,连忙要拦,没想到傅云疏先停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尴尬,于是找补道:“殿下,这是我女儿祝叶乔,乔儿,还不快见过四殿下?”

叶峤抬眼,望着傅云疏惊讶的面容,屈膝朝他盈盈一拜,轻声道:“见过殿下。”

傅云疏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又仔细看了看叶峤几眼,似是在确认她的身份:“你现在叫祝叶乔?”

叶峤点了点头,仿佛不认识傅云疏一样:“叶子的叶,小乔的乔。”

傅云疏眉头一挑,叶峤以为他要拆穿自己的身份,不由得紧张起来,没想到傅云疏开口道:

“那正好,我也该自我介绍一下,我现在叫李景舒,景色的景,舒心的舒。”

他回了京城,丢了傅云疏的名字,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李景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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