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意琢磨半天,不知该如何跟那位苏警官解释才不显得冒昧,最后只得编了条临时加班熬了个通宵作理由,并再三道歉希望对方谅解。
谁知这位苏警官人倒大方,只说昨晚分局正好有活没干完,他陪同事看卷宗也不算孤单,后来还让她别太拼,熬通宵对身体实在不好。
林可意本就不惯撒谎,因谎言骗取的善意更令她坐立难安,两人没说几句,她便又借口加班匆匆结束寒暄。
不过唯一的安慰是这次的加班总算不再是谎言。
她到楼下跟唐小山碰头,话题还没开多远,两人习惯性地闲聊。
无独有偶,唐小山盯着她看了几眼,笑着道:“林助昨晚没休息好?你别太辛苦啊,工作是一回事,身体也很重要。”
林可意心底一怔,不想再撒谎,又不好解释,只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昨天唐小山已跟团队几人梳理过思路,今天工作起来事半功倍,他们还没到傍晚便已进入尾声。
今日工作告一段落,唐小山本想攒局约大家聚餐,林可意兴致勃勃,刚打算附和,已想好聚餐的地点,冷不丁想起韩绍,又怏怏说跟别人有约,让他们玩得开心。
有人开口先打响退堂鼓,其他人心中始终有缺,接二连三说要不改天,于是聚餐作罢,大家收拾好资料陆续离开公司。
唐小山留到最后,整理好报告发给简寻,这才跟林可意一同离开会议室。
两人在路上对了对项目进度,年前要完成的任务已到收尾阶段,开年之后才是真正的硬仗。
截至目前,他们已将《湮灭》重新命名,并重新注册相关商标权益,以防有心人从中作梗。
《湮灭》在开发最初只是唐小山的个人作品,他虽受聘于琥珀游戏,可签合同时也是公司疏忽大意,并未将《湮灭》列为职务开发项目,由此游戏源代码等关键信息仍归唐小山个人所有。
两人一路走到电梯厅,唐小山顺手按亮下键,犹疑几秒,略显拘谨地扭头瞥了瞥林可意,又看回不断攀升的电梯楼层。
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打定主意那般,“林助,你跟小雅还联系么?”
林可意恍然一怔,初听他说来还未及回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孟雅。
“没有。”她摇摇头,“怎么了?”
“小姑娘前两天跟我叙旧,说公司优化职能结构,已搁置的项目不需要那么多人力,她……”唐小山紧张地转头看了眼林可意,似乎很难开口,“她说她也进了优化名单。”
林可意意外地眨眨眼,转瞬又道意料之中,琥珀游戏手段狠辣,核心成员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小秘书留不下来也正常。
唐小山又道:“她学历不高,工作经验也少,估计换工作也只能往行政文员这边靠。”
“其实她细心一点,在职场再学习一段时间,找个行政类的工作应该不难的。”林可意顺着他的话分析着。
唐小山还没来得及再接口,“叮”一声脆响,电梯已抵达楼层。
林可意瞥了眼空荡荡的轿厢,忽而反应过来,忙按了朝上的方向键。
“唐工,你先下楼吧,我呃……我还要回楼上收拾东西,没那么快。”林可意对他笑笑,在他发出邀请前已确定要分头行动。
唐小山被她这话说得一懵,当即遗落嘴边未尽的对话,“嗯哦”答应着,糊里糊涂地走进电梯,对林可意摆了摆手。
林可意顺手关了前台灯,刚踏进电梯,韩绍的微信弹了出来。
【我忙完了】
【好巧!我也刚散会】
她这条消息才刚发出去,韩绍已拨来电话。
“今晚吃海鲜?”他低声问。
林可意听出他那边仍有人声,一瞬诧异,忙说:“都可以的,我先把东西收拾好。”
她话音才落,听筒那头远远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绍哥,今晚我做东,一起去佛山吃鱼生咯?”
林可意认出是温景航在说话,心中又是一阵惊疑。
早上那通电话让韩绍即刻变了脸,而她很难将温景航跟“重大事件”联系在一起。
她本想主动退一步,谁知韩绍已开口拒绝:“不了,今晚没空。”
好在温景航早已习惯被韩绍拒绝,说笑几声没再纠缠,声音渐渐走远。
“我现在回来,大概十分钟。”韩绍没跟她聊太久,交代一句挂了电话。
林可意慢悠悠走回工位,坐在电脑前整理好手里的工作。
她去接水的间隙留意到茶水间也被收拾过,清洁阿姨显然已经来过。她莫名想到那狼藉的浴室,霎时起了阵无地自容的窘迫,脸烧得像天边彤云,也不知阿姨看了会怎么想……
就在她心猿意马之际,桌上手机轻震,她手一抖,差点把水弄洒。
韩绍的电话及时打断她的遐思,他已到公司楼下,就在车里等她。
两人今晚去扎记吃海鲜,云山区的一家老字号,老板三代经营这栋海鲜酒楼,出品味美价廉,深得老广心水,这么些年俨然成为扬城活招牌。
林可意之前听司遥推荐过,原本还打算下次姐妹聚餐来尝尝,不料今天先跟韩绍提前体验。
广府地带的海鲜做法与其他地区略有差别,讲究豉油运用,做法上也更多样,避风塘、油焖、清蒸、白灼又或猛火爆炒,最大可能激发本味。
那领班经理早早在外迎接,一路跟韩绍寒暄,瞧着关系熟稔。入座看茶,又安排好羹菜,这才笑着提了嘴:“我交班时看见小卓生的车停在车库,他难得来公司喔,还以为今日也一齐吃?”
“我跟女朋友吃饭,懒得叫他。”韩绍语气坦然,倒惊得那经理迅速朝林可意瞥了眼。
她不敢再多嘴,笑呵呵道:“大少别计较,我忙晕头了,不打扰你们,我去吩咐厨房起菜。”
林可意后知后觉,那经理提起的应当是卓廷,看来他们兄弟俩都是这家店的熟客,只是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韩绍像是看出她的疑思,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低声道:“这栋楼是卓廷家里的物业,最顶楼做成了公司办公室。扎记是大厦老租户,常跟物业公司打交道,所以经理认识他。”
林可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他家也是做房地产的……”
“算也不算。卓家做的是传统物业,写字楼、公寓、产业园居多,他爸以前在村镇发家,不跟柏锐争市场,我们两家合作不算深。”韩绍耐心解释着,“不过现在房地产日薄西山,对卓家影响反而没那么大。”
林可意听得一知半解,本想追问,又想到这毕竟牵扯到复杂的私人关系,如果韩绍不主动提,她打听太深也不好。
她也举杯喝了口茶,还没放下手,韩绍忽然道:“下周开始放假,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提前跟我说,我安排时间。”
林可意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韩绍挑眉,“送你回原州。”
“……别开玩笑!”林可意差点呛到,“不用啦。”
“你还想蹭谁的车?”韩绍警惕地皱了皱眉。
“我在抢高铁票!”林可意撇撇嘴,“我也怕塞车,坐高铁还方便。”
“现在还能买到?”韩绍声色稍疑。
“我加了钱的,一定能抢到!”林可意志在必得,语气笃定地望着韩绍。
他没再泼冷水,沉声一笑:“行,没票我会送你。”
林可意听他说得云淡风轻,心底好个忐忑,可千万别……原州这样的小地方,难保不被熟人撞见,而进展太快总让她不安。
她本就是温吞迟钝的人,凡事惯爱慢慢来,就像暖春冰化开泌出的一汩汩清水,细细密密地流,乍然间被韩绍莫名汹涌的情潮围堵,一颗心被高高托起,浮浮沉沉太刺激,她有些受不了。
没预料他们吃过一顿滋味十足的晚饭,更让她受不了的还在后面。
车往市区开,本来沿途会经过她租住的小区,谁知在分岔路口,韩绍一转方向直接上了内环。
林可意虽不太熟路,可也认出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她诧异地转头看向韩绍,他目不斜视,尤为认真地看着前路。
林可意堵在心里的那句话问不出口,万一他没有其他意思,这就显得她很傻。如果他有其他意思,她这就是自投罗网……总之左右为难,纠结着郁闷着,车已缓缓停稳。
她怔然回神,炽亮的吊顶灯从前档玻璃照进车里,陌生空旷的车库极为安静。
金属卷帘门缓缓落下,她才意识到这是韩绍的私人车库,而这里应当是他在市区的住处。
虽然她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临到此刻,她心情难免紧张。
韩绍已熄停引擎,顺手推开车门,林可意跟在他身后,从地库直接进了电梯。
直到两人走出电梯,进入户花园之前,彼此间的气氛尚且正常。
门锁轻响,头顶的带状感应灯霎时亮起。
林可意挽了挽长发,稍稍弯下.腰,准备换鞋,身后猛地贴来强烈的温度。
她不及出声,只闷闷“呜”了几句,他托起她的脑袋重重吻落。
情苗一触即燃,林可意脚步踉跄地往里退,幽深夜色似乎将两人吞没,她毫无方向地被韩绍推着一路翩跹,先是压在沙发里,直到彼此呼吸声浓浓交叠。
他推高阻碍,急不可耐地浅浅品尝一番,迫不及待将她抱起。某些围猎者惯爱将猎物拖回巢穴慢慢享用,林可意只觉脸颊有潮湿的痕迹,缓缓蔓延,炙热焦灼地流连在她陌生的角落。
情绪不受控地在某处泌出湿漉漉的温柔,她只能庆幸那些锁住感官的累赘早被韩绍掷落,被收纳在幽长宽敞的走廊。
她被吻得头森目眩,双眸迷离地投向天花板斑斑点点的炫丽光圈,一弧又一弧地抽干她的理智。
失神之际,她被动换了个姿势,哪怕她没有回转视线,仿佛也能感受那道灼人的目光贪婪地欣赏着被水雾晕开的绯艳。
沉沉夜色中,林可意听见浅浅窸窣声,布料摩擦,他悄然跪在她面前,喉结轻轻滚动。
像是被烫了一下,她本能地挺了挺肩,一双美目微微瞪圆,短促的惊叫被黑暗吞没。
嘬吮声成了静谧黑夜的伴奏,林可意微微拧着眉,难耐而恍惚地发出细微呜咽。
韩绍因她异常强烈的反应格外兴奋,似乎受到鼓舞,气息有些不稳:“喜欢么?”
他明明唇边余有湿濡,可越显口干舌燥,此刻嗓音带了丝沙哑,不同于平日的利落,尾音懒洋洋地拖长,竟有别样的性感。
林可意摇摇头,眼尾沁出泪珠,又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我不知道……”
“那这样喜欢么?”
韩绍没等她应声,倏然进一步动作,林可意的思绪和身体都来不及反应,短促地“啊”了声,轻轻颤抖,竟在刹那溃不成军地完败。
林可意原先以为韩绍是一块冰,冻了成千上百年,生人勿近也就罢了,浑身还带着冰棱,稍有不慎就被扎一道口子。
后来她才意识到,如果徒手握住一块冰,最先感受到的是如火炙烤般的滚烫,这盛烈的热意裹噬着她,将她沉沉往下拖,跌进无法承受的无尽夏夜。
隔日早晨她仍半梦半醒,挣扎着掀了掀眼皮,不过慢慢挪了几分,结实的手臂猛地架上胳膊,半搂半抱将她往后一拖。
她呜嘤着作了无效抵抗,陌生炙暖的触感忽而贴上她的后腰。她一怔,逃也来不及,肩膀已被牢牢摁在枕间。
她万般后悔,早知不能掉以轻心,应该继续装睡。
她再睡过去已不知过去多久,整个人埋在被窝里不理天昏地暗,直到干到发涩的喉咙发出本能抗议,她才疲惫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想拿水杯。
摸了半天空空如也,她反应过来,这是韩绍的卧室,她这两天都没回家。
她总算找到些力气翻身坐起,在床边发了会儿呆,韩绍此时不在房间,屋里极静。
她神游片刻,努力打起精神,刚开口打算让智能管家报时。
谁知嗓子里只闷出道干哑的低音,她一怔,忙上闭嘴,想到昨晚的罪魁祸首,她被韩绍哄着缠着推聚起一次又一次灭顶的沉沦,无法停下带着哭腔的尖叫。
她只得站起身,在这间宽敞到近乎于夸张的主套间慢慢摸索着找到浴室,推开门,却发现韩绍衣冠齐整地坐在一张书桌后,她显然没找对地方。
韩绍本在低头看书,听见动静抬眸觑来,整个人精神奕奕,哪有她这般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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