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崔后,如今的昭懿太后已经哭过一回了,坐在散着宜人芬芳的熏笼旁,眼眶红肿。

宫女绿珠劝说道:“陛下已经封您为太后,从礼法上您和皇太后是一样的。先前皇太后她将气撒到您头上,罚您思过,罚您久跪......”

说着说着绿珠擦了擦眼泪,道:“现下好了,陛下不仅为您做主,不准皇太后再传召您,更是让您和皇太后所有规制都一样了。”

她刻意没有说皇帝帮衬的条件,崔太后却忽视不了。

崔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从先帝猝死后,皇太后就斥责她看管不好后宫,将所有罪责推到了她头上,常常叫她过去,训斥罚跪。

碍于礼法和孝道,她只能听命。

崔太后忽然冷笑道:“皇帝人都没有亲自来,不过派了个太监,就要我将弟媳妇卖给他......”

她捂住脸,痛哭出声。

这是何等的屈辱,她不由怀念短命的丈夫,如果他没死,她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崔太后哭了一阵,绿珠硬着头皮宽慰道:“您既然已经应下了,也只能配合着些了。”

阒静的夜,广阔的内殿里哭声格外清晰和......渗人。

许久,崔太后擦干眼泪,自嘲一笑:“是啊,既然已经应下了帮他占了漪容,我还哭什么呢?”

她也只能配合。

皇帝愿意用给她尊荣来换,已经是大大给崔家颜面。若是他直接强抢,她又能说什么呢?谁又能说什么呢?

绿珠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您之前也嫌过六少夫人的身世,虽说母亲是平阳侯府的,但父亲官位太低又早早死了,配不上六爷。”

崔太后摇摇头:“但阿澄对她一心一意,小夫妻两感情好,这桩事只怕难办......罢了,皇帝有这个心思,给母亲透个口风吧,让她装作不知道,但心里总得有个准备,也给阿澄相看起待嫁贵女吧。”

“母亲身子不好,你让人先告诉她身边的妈妈,这事要慢慢说给她听。不能写信,必须让人出去当面说。”

烛火摇曳,已经冷静下来的崔太后吩咐道。

“但愿这事能体面些结束。”

-

漪容和大少夫人性情不合,见她备了两辆马车各自入宫,乐得自在。

她想过了,不论大少夫人为人如何,有她在,二人入宫之后总是形影不离的,皇帝总不至于当着她嫂子的面和她说话。

漪容一路都心情舒畅。

崔太后对她很好,她如今能有太后尊荣,漪容很是替她高兴。车马轧轧,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漪容下车,快步追上大少夫人,和她一道被崔太后宫女被迎了进去。

漪容和大少夫人进了昭阳殿,就见里面熏着馥郁的香,摆了一窗台的鲜花盆景,灿烂如霞,一扫前阵子的颓然。

崔太后笑吟吟地亲自迎接,二人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道喜。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大嫂是许久不来了......”崔太后热情地招待二人,宫娥鱼贯而入,上茶水和切好的鲜果。

坐了一会儿,崔太后又领着二人去看后殿中庭里早开的水缸荷花。

漪容看看清雅纯净的粉白荷花,再看看微笑的崔太后,真好,她由衷地替她高兴。

她之前猜过崔太后有什么难处,或许就是尊号的事情。此事已了,崔太后也从忧愁里挺了过来。

“漪容怎么这般看着我?”崔太后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含笑问道。

她笑道:“姐姐今日容光焕发,自然是要多看两眼的。”

闻言,崔太后笑容一滞。这点不自然瞬间淡了,又说笑起来。

用过午膳后,崔家的两个少夫人告退了。照例是有宫女相送,送出昭阳殿走了一段后,突然有两个丽装宫人拦下漪容,道:“六少夫人,我们主子请你过去说话。”

漪容脸色一白,一旁的大少夫人不阴不阳道:“是顾妃请你吧,六弟妹快去吧,我就不等你先走了。”

两个宫人笑着点点头,做了个送大少夫人的姿势。

顾妃是先帝妃嫔,去年一次小宴上说起来她和漪容是同乡,崔太后怜她思乡之情,就让漪容进宫给她请安后偶尔也去陪顾妃说说话。

漪容险些忘了这事,一颗不高不低悬着的心落地,跟着两个宫人走了。漪容对禁中熟悉,走着走着,察觉这不是去顾妃寝殿的路,蹙眉道:“顾妃是已经迁宫了吗?”

“尚未,”绿衣宫人恭敬道,“我家主子请您去含凉殿赏花。”

漪容一笑,道了声好。走了一段路后到了含凉殿,这是座精巧的小殿,偶尔有宫中女眷办小宴,会设立在此处。

宫女引着她到了后殿的一座小阁,比手福身示意她进去。

“您稍候,我家主子片刻就来。”

宫人退下,阖上了门。漪容坐在矮案旁,阁内陈设清雅,案上摆着冰湃过的乌梅饮和温热的神泉小团,显然是让她冷热自便。除此之外,还有一叠叠精致细点和新鲜果子。

更令人心旷神怡的是她正前方的门大开着,庭院里繁茂葳蕤,贴梗海棠,紫薇花,石榴花盛放,连绵不绝,如烟如霞,宛若身在仙境中。

漪容又惊又叹,饮了一口浓稠的乌梅饮,见顾妃还没有来,端起碧玉杯走到门前。

她唇角上扬,斜倚在门旁。进宫请安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还不知道含凉殿竟有这一处风光妙绝的小天地。

正是午时,晴光霭霭,天色温润。金乌当空,不冷不热,暮春的空气里流淌着馥郁的花香,正对着门的紫薇花开得格外好,枝梢上满是挤挤挨挨的花。

一个身影穿过连绵花树,不疾不徐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日光给他的身影披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身着龙纹玄衣,英眉星目,身姿萧萧肃肃。

漪容睁着眼,恍惚间天地变色,所有的花木都远去了,转而黑云压城狂风骤雨。她怔怔地眨眼,皇帝离她只有几步的距离了。

她扔下手里的碧玉杯,提起裙摆转身就向阖着的门跑去。

门不知是怎么关上的,漪容用力一推竟纹丝不动。

“来人!”漪容用力拍门,惊慌失措地喊道。

来的人竟然是皇帝。

仔细一想,这两个宫人从没有说过请她来的是顾妃,只是在她和大嫂问起时都默认了。她和顾妃从前就来往过几次,哪里想到皇帝连这都清楚!

“救命,放我出去!”漪容绝望地拍着门。

皇帝已走到她身后,长臂一揽,将挣扎不停的漪容拦腰抱起,几步走到了矮案前的坐垫上将她放下,却仍是半搂着她。

他仔细地打量她。

今日进宫她是道贺,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轻纱襦裙,此刻在他怀中,日光之下,如坐在一片灿烂霭霞中。这时节的衣衫轻薄,胸前一小片雪嫩肌肤若隐若现。

她惊慌的眼眸里含着一汪水,似泣非泣。

皇帝问:“崔少夫人的病可好了?”

他的手横在她的腰肢上,盈盈一握。

来自区别于丈夫的男子身上热意透过纱衣,丝丝缕缕钻到她的体内。

漪容终于从万般惊惧里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退后几步,跪倒在地。

“陛下乃是明君,上顺天意,下承明器,臣妇实不敢在陛下面前久留,臣妇告退。”

她怕极,说话也不像往常玲珑。

漪容大口喘着气,不等皇帝准许就起身想跑,皇帝身子往前倾,用巧力将她重新拽到自己怀里。

她跌坐在皇帝身上,两眼沁泪,瑟瑟发抖。皇帝长着厚厚茧子的手指拂过她的脸,擦拭泪珠,沉声问道:“你将自己弄病,是要躲朕?”

那太医果然是皇帝派来的。

漪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颤声道:“陛下既然知道,臣妇求您开恩放臣妇归家去吧。”

她小声提醒道:“陛下是明君。”

皇帝淡淡一笑:“夫人的意思是,朕和你说说话就不是明君了。”

她顿时哑口无言。

漪容一向很有主意,可对着深不可测的皇帝,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人不是普通贪花好色之徒,是在边境驻守了十年的男人,是大燕的新主人。

斥责,打骂,喊人,都是行不通的。

她只能和他说理,求他放过。

“陛下富有四海,何必强求一妇人?”漪容抽泣道,泪光点点,“臣妇和丈夫结发夫妻,断不能背叛于他。若不然,只能一死以证清白,还请陛下发发慈悲,开恩放臣妇归家吧......”

皇帝看着她恳求的眼睛,道:“朕纳你入宫,这才是圣恩。”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不是理直气壮,而是天然认为纳她入宫才是对她的恩赐。

漪容被皇帝两条铁一样的手臂紧紧搂着,惶惶难言,只知道拼命摇头,好一会儿才找回一丝理智道:“陛下,这是不对的......陛下多的是美人,何必为难我一个妇人?”

她试图讲理:“臣妇早已嫁人,和丈夫经了三媒六聘,即使不算举案齐眉,也是互相有情。我岂能红杏出墙,以二嫁之身入宫?何况......何况臣妇还是您皇嫂的弟妹,您这般做,天下人如何议论呢?还请陛下三思。臣妇不敢坏了陛下圣名,请您放臣妇回家吧!”

皇帝只道:“不要紧。”

他漆黑眼珠闪闪如岩下电,在这精致富贵的小殿里,惊人威势中又透出一股闲散。

在皇帝目光下,漪容万分羞愤地别过脸,闭上眼睛。

皇帝扳过她的脸,她纤长的眼睫一颤一颤,微抿的小嘴显然没凃任何脂膏,不画而红。

明晚九点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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