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研究所。

收到衡鹤州的消息，首席们动员孙子下载“建设长安”。不过来的不是时候，此时的长安被野猪王摧毁了大半，玩家们正休整。

胡萌萌是三级研究员，她抱着资料推开会议室的门，刚抬眼就冻在当场。

庄严肃穆的所标下，十三位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人手一投屏，在几个穿着联盟高校校服的中学生指导下，一点点搭建房屋。

一位患有肌腱炎的首席嚎了声，旁边护工机器人滚上前帮他按摩手指。

“老吴啊，你屋子建好了没？”

“还差一点喔，我跟你讲，有个NPC做家具的手艺很好咧。我把地址给你喔。”

“吴哥我也要地址，培培说可以做梳妆镜，我也要一个。”

胡萌萌沉默，转身出去，再开门进来，还是这场面。

她是不是穿越了？

所长衡雨薇发现了她，弯弯手叫她过来。

胡萌萌头皮发麻，顶着巨大压力。首席们终于发现人进来了，一个个像被父母抓包在家看电视的小孩子，紧紧地盯着她。

她总不能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玩儿”吧。

胡萌萌扫了眼屏幕，这不是最近很火的“建设长安”吗？早上同事还跟她安利了。

还发了几段视频给她看，想不到一个像素游戏也能如此热血。

“所长，这是N94项目的资料。”

网络如此发达的今日，研究所反而用起了纸质资料。

衡雨薇不急着看，先放到一边，“我看你好像也玩儿这游戏，你感觉怎么样？”

胡萌萌愣了愣，“什么怎么样？”

“有人说这款游戏能治疗两极后遗症。”

胡萌萌想发笑，开什么玩笑呢，据统计，联盟一亿居民里每十个人，就有八个人患有遗传性两极后遗症。

科学家们研究了几百年都不能打败的病症，一个游戏能治愈？

“我不信。”胡萌萌严肃地说，“所长，您说过科学要实事求是。”

“是，所以我猜测，这游戏可能是高维度产物。”

胡萌萌目瞪口呆，“所长，您在说笑吗？”

“你看，年轻人都不相信，还指望我们老人家信呢。”旁边吴克行大笑两声，收住嘴边弧度，板起脸，“但有的事就是不由得你不信，人类的局限正是人类自己。”

“所以才要做实验。萌萌，这次实验就由你们小组负责。如果得出的结论是这款游戏真的能治疗两极后遗症……”衡雨薇沉吟，“那么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得到它。”

·

胡萌萌回到实验区，给她安利游戏的同事正玩得起劲。

“这游戏好玩吗？”胡萌萌凑到她颈边。

“好玩啊。”于欣反应过来，“你打算玩儿了？”

“不是我打算玩，是我们所有人都得玩，还要找几个志愿者来玩。”胡萌萌把所长吩咐的事儿一说。

于欣笑得合不拢嘴：“那多好啊，上班时间摸鱼是每个打工人的梦想。你打算去哪里找志愿者？”

“高校吧。”胡萌萌说，“你妹妹不是在联盟大学学生会吗？”

“行，我联系她。”

于欣拨通于玥的星网号，两人沟通后，于欣再反映到校方。得到批准后，再由学生会策划这件事。

除了向每个班级发通知，还会在传送点摆摊。

联盟大学里玩“建设长安”的人越来越多，摆摊的第一天就爆满了，全都是想参与实验的。

“大家不要着急，先扫码把表格给填了——”

于玥被人群挤得往后退，先前也摆过摊啊，头一回见同学们这么热情。

她左脚拌右脚，摔倒了。

“嗷。”于玥的脸皱成一团，捂着摔疼的屁股。

可千万别摔伤了啊，昨天撒了那么多星币，她这个月穷死了，跟老妈要就会被她知道自己乱花钱的事儿了。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声音有点熟悉：“你没事吧。”

于玥下意识拉住对方的手，说了声“谢谢”。她正琢磨这把声在哪儿听过，忽然对方惊讶地说：“你，你是那个打白骨猪的妹子吧。”

邢东林一下就听出来了。

于玥一愣，“你……你是那个吃葱的……”

邢东林脸红了，“呃，我那是手抖，不小心点错道具了。总之谢谢你啊。”

“老邢干嘛呢！”徐二元在不远处叫他，他们俩宿舍今天约饭，一起请邢东林。

“来了来了。”邢东林转身。

于玥的室友走过来，看她扶着腰，打趣道：“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都说花钱消灾，为一头猪，花出去那么多星币，怎么还这么倒霉呢？”

于玥刚要说话，听见身后有人大大咧咧地说：“老邢啊，你昨天花了多少星币啊？叫来那么多人帮忙打BOSS，可得花不少钱吧？”

“一头猪？”

“打BOSS？”

于玥和邢东林同时回头，大眼瞪小眼。

两人心里萌生出同一个想法：

好啊，原来那个撒币的土（sha）豪（bi）是他/她啊。

·

打野猪王的过程被玩家录下来，放到星网上，又吸引了一大波新玩家。

游戏越火，“挑战”滚滚的白帽子越多，他烦不胜烦，干脆登入星网建一道防火墙。

防火墙比滚滚的足迹还难解码，不多时白帽子论坛上热帖都变成了“如何攻克小球球防火墙”。

滚滚回到游戏。

才一天，玩家们就把长安城修好，还把屋子翻新了一遍。

新发布的“建造宫殿群”任务已经有几百个玩家接了，这任务分成几十环，既有去西林伐树运木，也有到平原采石挖矿。

明空增加了一些平原和山林里的危险，比如会抢夺玩家资源的山贼、骚扰玩家的人猿、偷走玩家背包的旅行者……

最后一个任务花费了一个星期，因为宫殿群比普通房屋更难做，且区域庞大，几乎占据三分之一的长安城，一直向北延伸，广阔恢弘。

最后一座宫殿落下，整片天空暗了下来。

游戏外，所有玩家被游戏踢了出去，再点进去则显示“正在更新中”。

邢东林本来想约于玥去刷怪，这下不成了。

“哎。”他托着腮，叹了口气。

严飞正在画图，他的作品在比赛中获得了第五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严飞并不气馁，他打算多参加几个比赛，磨练自己。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

严飞手里的笔掉到桌上，右手按住桌沿，摇摇头想晃去眩晕感。

邢东林心想既然游戏没得玩了，试试约于玥出去玩，反正都是“约”嘛。

他注意到严飞的异样，“老严，你怎么了？”

“有点难受。”严飞说，目光扫到桌上的图纸，愣了愣。

最近太顺利，他忘了自己有两极后遗症。

加上忙着画图，玩游戏的时间减少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游戏能治病，他一定相信。

严飞打开游戏，想登陆续命，但游戏在更新中，他傻眼了。

“难受啊，233，扫描一下他。”邢东林说。

233最近硬件升级了，除了紧急医疗包，还有基础医疗功能，能扫描出人体的小毛病。

一阵红外线光扫描后，233电子眼闪烁：“严飞先生，你体内有一块阴影，建议尽快就医。”

“阴影？”邢东林诧异，“不会是癌吧。”

科技发展到现在，癌症变成和摔伤同一等级的病症。人类不再谈癌色变。

严飞并不在意，“是心脏附近的阴影吧，我从小就有了。老严，游戏要更新多久？”

“不知道，你也知道这游戏的尿性，更新从来不通知的。”邢东林爬下床，“我晚上估计不回来了，帮我留个门啊。”

“嗯。”严飞点头。

李泉也不在宿舍，只剩他一个人。

闲着也是闲着，他登录论坛。板块上有一个热帖，已经盖了几千楼了，严飞点进去查看。

1楼：爆料！楼主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刚刚路过N实验区的时候，一个同事跟我说，某实验已经得出结果了。建设长安这款游戏确实能治疗两极后遗症，具体报告嘛不能放出来，但我发誓是真的，官方已经将这款游戏列为3S级机密了，很快就会要求全员下载。

底下一群人刷“是吗，我不信”。

严飞相信，因为他亲身体会了。

没有谁比他更着急，想看到“更新中”变成“更新完成”。

·

徐南方被“建设长安”坑了一把，一度想弃游。

但他好奇那块令牌的作用，在游戏里查过了，什么“御史大夫”，根本没有这个职业，也没有对口NPC。

他去衡鹤州家蹭吃蹭喝，顺便问他。

走进书房，和墙一样大的屏幕映入眼帘，显示游戏更新中。

再看书桌，一个虚拟建筑群投射在桌上。

徐南方好奇道：“小叔叔，这是什么啊。”

“皇宫。”

衡鹤州也参与了皇宫建设，并且复刻下建筑群。

没有动用任何科技手段，仅用大脑记住、复刻。

他将长安城皇宫和史料中的大周皇宫进行对比，发现是圣武明皇时期的皇宫群。

因为大周历朝数代，只在明皇时期建造了“存鹤堂”。

这座明堂为明皇而建，史传明皇薨逝那夜，“存鹤堂”也被一把火烧毁。

后来再没有一位皇帝建造“存鹤堂”。

他用这个办法确定了长安城主人的身份，圣武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