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约会

「其实我遇到好看的人会一直说废话,一直问东问西,不敢靠近她,也不敢夸她漂亮。」

陆信珍哗一下把被子掀开。

“好热……”

才入春南方天气变幻无常,她推开窗靠在边沿,用力搓脸。

凌晨四点,陆信珍失眠了。

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现在只剩两小时能睡。

她打开微信,鬼使神差点进张施英的朋友圈。

还是一样的图片,一张张画面拼凑成张施英笑着唤她的样子。

有些事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愣怔的瞬间,松懈的手指触到角落的爱心上。

“啊!!!”

那都是几个月前的照片,点赞就会被发现在偷看他的朋友圈。她赶紧取消。

没一分钟,手机响起。居然是张施英打来语音。

陆信珍一马平川的大脑里一辆蒸汽火车呼啸而过。

手机还在响,吵闹的铃声已经让另一间房的陆信嘉翻身叹气。

惊慌之下她做了一件更蠢的事——把张施英的电话给挂了。

等她反应过来准备回电道歉时对方发来消息。

【还没睡?】

陆信珍把头埋在被子里回复。

【是不是打扰你了?】

【我觉少,已经起床了。】

【太早了吧?】她阿嫲才这个时间起床。

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那边马上回复【是不是很像老头子?】

陆信珍马上发去一个三连否认的表情。

然后张施英给了个更老气的回复。

【表情很可爱。】

陆信珍看着手机傻笑。

【这么早起又没事做不会无聊吗?】她有时起夜会听见信嘉在房里通宵打游戏。张施英明显是不会玩游戏的,空着这么长的时间没事做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看书或者玩拼图。微笑.jpg】

过了一分钟,消息撤回。张施英又发了一遍,这次结尾换成了笑cry的表情,然后又补上一个猫猫的可爱表情包。

陆信珍望着回复发呆。她想起以前在学校大家聊天说到天才通常比别人睡得少,像爱迪生这些发明家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工作,比睡得多的人效率高几倍。张施英大概也是这种人,所以才会这样优秀。不像自己上课都会打瞌睡,没用的很。

她退出页面,看着桌面壁纸上的两个相依偎的可爱公仔。将来在他身边的应该也是同样优秀的人吧?

后来怎么样陆信珍已经不记得,好像是睡着又好像是发呆,总之一上午她因为缺觉步子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阿妹!阿嫂!”

上午,阿姑拎着装满菜的小推车走进陆记。

“有芫荽无?”

“有!”陆信珍去后厨拿菜。

出来时阿姑和母亲正坐在茶台前聊天,陆信珍把香菜装在小车里。

“妹啊,来。”阿姑招招手,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票,“拿去看。”

陆信珍笑一笑,把票推回去,“给妹妹看,周末我要看店。”

阿姑恨铁不成钢:“白仁仔,你跟医生去。天天呆在店里怎么嫁出去?”

“妹啊,拿着。”陆母睇她一眼。

“那店怎么办?”

阿姑拍拍她,笑着说:“叫阿弟下来,你不要管啦!”

陆信嘉的考试又一次落榜,这两天正心情烦闷窝在房里打游戏发泄。

陆信珍捏住两张票,烫手似的丢进围裙口袋里。

晚上收铺之后,她来到公园步道。

“信珍!”张施英远远地招手跑来,“又来这里练普通话吗?”

陆信珍没点头也没摇头,定定站在他前面,从口袋里拿出那两张票交给张施英。

“送你。”

张施英看着递到跟前的两张票,“这个话剧的票很难买。”

他接过票翻看,问道:“你怎么买到的?”

“阿姑给我的。”陆信珍没说是阿姑让她和张施英一起去看。

“都给我吗?两张?”

她本来脸皮就薄,让她说出这票是专门让她和张施英一起去的还不如杀了她。对于看话剧这事陆信珍也是半推半就。反正周末店里也忙,票都给张施英,自己也有空闲帮店里干活。

陆信珍点头:“都给你了。”

“这样啊!”

张施英似笑非笑,将其中一张递到她眼前。

微风吹过,带起票纸沙沙作响。陆信珍抬头,望向一双灿烂若星的眼眸。

“我有两张票,请你去看话剧。”

*

周末,天阴沉沉的。临近中午也只有散客两三人。

卤好的狮头鹅一只只挂在明档垂头耷眼。

“落雨喔!”

陆信珍将外卖打好包装,扭头张望雾蒙蒙的天空。梅雨季就是这样,大雨说下就下,两三天都不会停。

轰隆!几声闷雷。

大雨倾盆而下。

店门口传来洪亮的招呼声:“阿嫂阿兄,叻食未!”(吃了吗?)

阿姑从外面进来。滴水的雨伞直接丢在门口,她走去茶台倒了杯热水。

“阿妹,还没出去喔!”

“去哪?”

阿姑大叫一声:“哇父,去约会啊!”

“对哦。”陆母一拍脑袋,“陆信珍你干嘛还不走?”

陆信珍将打包好的卤鹅饭码放在窗口,转头回答:“我干完活再去。”

“干什么活?石磨担去担转来。等你做完医生都跑了!”阿姑扯掉她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阿姑在这,你去啦!”

外面一声惊雷,天转而下起暴雨。陆信珍被连推带搡轰出门外,临走前陆母还不忘嘱咐她换件好看的衣服。

离开场时间还有一小时,陆信珍先回家换衣服。张施英今天上午还要出诊,两人约好在剧院汇合。

陆信珍翻箱倒柜选了几件衣服扔在床上,又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边边拿出挂着的那件粉纱裙。

那时去找张贤余表白的时候她就穿的这件,现在一看见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自己好看的衣服不多,挑来挑去也只剩这件能穿。

陆信珍打开窗伸手向外探。雨比先前小了不少。陆母这时打电话来催,她忙着找钥匙接起电话匆匆出门。

另一边,张施英也刚下班从候诊室走出准备赴约。

“张老师,今天上班呀?”护士换好衣服来问诊台交班,看见张施英从候诊室路过。

张施英看着电视上显示的时间,满脸喜悦:“现在准备回去。”

“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约了人去看话剧。”

“是跟未婚妻去看吧?”

张施英笑而不答。

“小心啊,今天特大暴雨。”

“是吗?外面下雨了?”张施英看看周围,才发现进来的病患人手一把淋湿的雨伞。

护士整理单据打趣道:“我们科室不靠窗你当然不知道,外面雨大的跟倒水一样。”

天空很应景的劈下一道惊雷,接着整座城市又是一**雨滂沱。

*

雨中,剧院旧馆被淹得只剩一个轮廓。陈旧的大门紧闭,一个瘦瘦的身影紧紧贴在门沿边。

来时走的急,陆信珍忘记带伞,偏偏到站时又下起暴雨。

等她像个水鬼一样赶到的时候,发现话剧院大门被生锈的铁链缠绕,只依稀能透过肮脏的玻璃看见里面搬空的大厅。

现在她不仅浑身浇透,手机也进水直接关机。

陆信珍拿出票又看一眼,才发现湿透的票纸上印着另一个地址。

她忘记了旧馆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关掉,现在活动都安排在新馆。

陆信珍叹气,只能缩在门边等雨停后离开。

上次穿这条裙子就碰上表错情的乌龙事,这次穿上又走错了地方,陆信珍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穿这条裙子了,每次穿都会遇上一堆糗事。

外面电闪雷鸣夹杂汽车的报警声,雨大的连街对面的大楼都只能看见模糊轮廓。

“雨什么时候停呀?”陆信珍看向外面发呆。

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张施英那边怎么样。她这样莫名其妙放鸽子估计换成谁都会生气吧?

一道闪电劈下,雨下得更大,眼前彻底成了一片雾白。

墙上的碎石被打下来,陆信珍又往里躲了躲。

风雨中一个小黑点飘摇朝向剧院的方向。

开始像风吹起的垃圾袋,等到黑点越来越大才发现是一把黑伞。

轰隆!

又是一声闷雷。

黑色的皮鞋一步步踏上积水的台阶。

雨伞上滑落的水滴不断沾湿西装裤脚。

陆信珍看着渐渐笼罩的黑影靠近。

雨伞收起,她直愣愣看向对面被雨水浇湿的挺拔身躯。

“张施英?”

“信珍。”

张施英微微喘气,沾湿的发丝垂落在额前。

雨滴打落在身上,陆信珍用胳膊抹一下脸,然后双臂紧抱站在角落,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张施英脱下身上的外套给陆信珍披住,“抱歉,早知道就去店里接你了。”

临出发前他才从同事那里得知剧院有新旧馆。

“新馆有直达车和地铁直通负一楼,比旧馆方便多了。”

“还有新旧馆?”

“哦,您不知道?我们这附近的旧馆上个月就关了现在都去新馆。”

张施英眉头微蹙,打开手机看一眼。

从科室下车库,陆信珍的电话提示已关机,他只好转而拨通陆信嘉的微信语音。

“姐夫!”

“信嘉,你姐在店里吗?”

“啊?我不知道,她刚才回家换衣服又出去了。”

出车库外面大雨几乎挡住视线,雨刮器不断刷掉落下的雨水,只有闪电偶尔照亮黑压压的城市。

看着外面黑云压城,张施英食指轻敲方向盘,最终拨动转向灯掉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是我自己搞错了地址,你是不是到了地方又返回来找我呀?”陆信珍紧紧抓住身上的外套,垂头丧气抿着嘴。

“同事告诉我还有新旧馆,所以去的时候我就直接来旧馆这边找你了。”

陆信珍听后神情更哀怨,“我有这么蠢吗?你居然问都不问就找过来了。”

她看着皱巴巴的票上被磨花的地址,做错事的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而且你还找对了,所以我真的也就这么蠢。”

张施英想解释,忽而顿住,嘴角翘起手伸出在她脑门上弹一下,“约会被你搞砸了,打算怎么赔我?”

“怎么赔?”陆信珍仰头努嘴,眼神茫然。

“先记着,你还欠我一个约会。”

“要记那么清楚喔?”

“当然。”

狂风大作,风骤然卷着雨打向门口。两人不自觉缩在一团,陆信珍的脸贴在张施英胸口,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震得他们耳朵发红。

“咳,雨下大了,先回车上再说。”

一把雨伞两人撑,张施英将人往里带了带,傻乎乎举着伞又冲进风雨中。

白仁仔:笨蛋、白痴。

石磨担去担转来:做无用功,事倍功半

哇父:感叹词,哇塞、哇靠。父发音类似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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