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啊。”
春铖坊鸣柳巷的一处宅子内,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在来回瞧着眼前的少女,少女一身藕荷色裙衫,瞧起来同往常并无两样。
“光天化日之下,竟会有刺客出现,说出来真真是骇人的。可再怎么也不应伤及无辜啊。”慕家主母顾氏话语中尽是惶恐,待确认了少女平安无事,才双手合十。“祖宗保佑。”
慕宜眉眼弯弯,笑容清浅,显然没有把顾氏的话当回事。
“咱们娘子是有福之人。”顾氏的贴身女使林妈妈手执梨花木食案,将今日的午饭端入。
顾氏携慕宜至八仙桌前坐定,面色凝重。“明儿一早便到太真观去拜拜,不,下晌,下晌便去。”
顾氏性子急,又最是信这些。
慕宜盈笑“诶”了一声。
虽说今日险些丧了命,但她并不因此害怕,同顾氏的凝重之色有天壤之判。
早在一个时辰前。
日照晴空,暑热却已然荡然无存。微风裹挟着木犀,星星点点落在过往的行人身上。
婢女玉净轻轻抚去少女发上零碎的木樨花,“娘子仔细些。”
趁着今儿天好,城内不少世家儿郎皆出府游玩,此街美食颇多,更是人来人往。
城中近些日子时兴试吃,每家铺子前皆有不同的吃食。
慕宜已然吃过一轮了,恰好行至卖花糕的铺子前,她顿了顿步子。“我试试些花糕,若是好吃,咱们再买些,娘品茶时应是爱吃的。”
她回首望去,见玉净两手皆满,已然再拿不动旁的东西,好在她手中物件虽多,但仍能腾出一只手来。
小二见她在案前站定,将碟中的花糕切了半块给她,“来,娘子尝尝,味道定让您满意。”
慕宜俯身伸手接过,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地穿过她手中的花糕。因着冲击极大,手中的花糕碎了满地。
随后人群中一阵嘈杂,旋即见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一旁的小摊皆被打翻,货物散落在街道后被慌乱中的人们踩得碎烂。
慕宜回首,另一支羽箭飞驰而来,正当她反应过来时,那箭头只离她三尺远。
她的呼吸倏然间变得急促,眸子瞪大,双腿却像被绑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箭离她愈来愈近。
剑刃同箭头相撞的声音响彻,瞧见那羽箭折在了地上,慕宜旋即便被人扯着臂弯快速进入花糕铺内。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一瞬,后知后觉的她双腿发软,若非眼前人扶着她,恐早已摔倒在地。
这时她才抬眸,对上眼前人的视线。
是一位少年。
他的眉目极为好看,目光之余是玄色的衣袍,他亦垂首望她,只是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瞬,他便松开手,快步朝外走去。
大街上依旧是杂乱无章,有一人快步在人群中穿梭,后头的官兵一壁追着一壁将羽箭朝那人射去。
慕宜这才看清形势,方才的羽箭便是那些官兵的罢。
而待她想再寻着那位少年时,在人群中已不见他的踪影。
她垂下眸子,用掌心顺了顺胸口,玉净这才慌慌张张跑进来抚她,且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言语中尽是惶恐,“娘子无事罢?方才奴婢一回头便不见您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慕宜摇摇首,瞧着二人手中的物什,好在什么都没丢,“无事,咱们先回府。”
*
她还未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呢。
马车徐徐而行,已然上了青云峰,慕宜端坐在马车内,一旁坐着玉净。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待玉净唤了三下她才回过神来。
“娘子,将要到太真观了。”玉净放下挑起的车帷。“主母说了,让您多拜些时辰,好让三清真人多多保佑。”
“嗯。”慕宜垂首细声回道,纤细的手指轻轻拈着袖缘。
她似是有些心虚,不敢抬眸看玉净,生怕她瞧出些什么端倪。
这是她第一次想旁的男子想的出神,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她宁可钻到地洞里去。
可那少年的眉目生得实在好看,便是在众人眼中面如冠玉的二哥哥都比不上。
只是她还未瞧清他的模样,他便离开了,只记得他那一双眼眸,还有那一身玄色的衣袍。
“娘子,今儿还有一事儿,主母特意让奴婢叮嘱您的。”玉净望着慕宜微红的面颊,还当她是觉着车内闷热,赶忙重新挑起车帷。
慕宜并未阻止,这样玉净便不会发现了,可她仍是不敢看她,只淡声问道:“是何事?”
“娘子及笄已一载,一会儿顺带求求姻缘,娘子亲自来求,才显得诚心些。”玉净将顾氏的的话道了出来。
“姻缘?”慕宜眸中尽是疑惑。
她知女子及笄后便要议亲,但是,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慕家在俞州已是极有名的人家了,何须要我亲自求姻缘?只要爹爹同娘往外放出消息,上门求亲的定然数不胜数,届时再在里头挑选夫婿不就好了?”慕宜这时才抬首望向玉净。
慕家家主慕崇瞻是俞州都督充陇西节度使,在地方已然算是极高的官职,慕宜作为最得宠的小娘子,早在笄礼过后便有不少人家上门求亲,只是主母顾氏都一一拒了回去,说什么宜娘子年岁还小,现下若是要将慕宜的婚事提上日程,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娘子自是不懂。”玉净解释道,“正是因着家主的官职在,上门议亲皆是冲着家主的官职来的,这才要细细挑选。”
慕宜闻言只好轻轻颔首,玉净说得在理,且她同旁的男子接触不多,是该细细选的,若是被骗了还不是最让人害怕的,最怕的是那人瞧准了她的身份,欲借慕家成全自己的一己私利。
“阿娘自可宽心,她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定会同三清真人说的。”慕宜笑道。
直至到了太真观,才发现观内的香客并不少,慕宜且等了一会子才进殿去,玉净在外头等候。
她在里头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待出来时,天已然有些阴沉之色。
“那雨不知会不会朝这儿来,娘子且都照着主母说的做了罢?”玉净望了一眼天色,又回过头问慕宜道。
慕宜颔首,同玉净一般瞧了一眼,远处的天儿已然积起厚重的黑云,“自然都做了的。”
“娘子若是无旁的事儿,咱们该回了。”玉净问道,这雨瞧着不小,若是落到了这儿,等雨停不知要等到什么时辰。
平日里顾氏携慕宜一起来总会呆上许久,一是同那几个好姐妹一同话家长里短,二还要到斋堂去用斋饭。慕宜今日来本只是为了拜拜三清真人,故而她颔首道:“那便回罢,若是误了时辰,娘又该担心了。”
慕家的马车又徐徐行在青云峰的羊肠小道上,乌云已然飘到了马车的头顶,现下的天儿本就暗得快,再加上如今的天色,更是瞧不出远处的一点儿。
“娘子,前头雨势瞧着不小,若是贸然过去的话,不知可会打翻马车,不如到前头的破屋子避一避,待雨停了再走。”
车夫的声音从锦帘外传来,话语甫一落下,呼啸的大风便突如而来,卷起马车的锦帘。
慕宜这时才看清外头已然风云突变,风携卷着尘土同树叶,吹进了马车之内,一瞬便迷住了慕宜的眼眸。
玉净将她护在身后,听得她在身后道:“快先避一避罢。”
马车行至那破屋子前,从青云峰脚下到太真观仍是有些许距离的,此间屋子应是人们为了歇脚而建,只是后头不知是何原因便停了。
现下时节已有些寒意,此大风一刮,更是让人觉着稍冷些。
慕宜下了马车便直直往那屋子里走去,不多时瓢泼大雨而至。
好在停得及时。
她感叹道。
屋子内黝暗无比,玉净先一步进去,四下瞧了瞧却瞧不出些什么。
“那门边倚了些木枝,车夫应有火折子。”屋门还有些外头的光亮,隐约能瞧见杂乱的木枝。
待点起了火,趁着刚起的火苗,慕宜又瞧了四周,有一些破旧的桌椅,但上头并没有灰尘,应是时常有人来坐的,瞧着没什么异样,直到目光寻到最后一个角落。
刚起的火苗不大,只隐约瞧见是一个身量高大的少年,倚在柱上,一身玄衣,手执佩剑,双臂环于胸前,他似是没想到她会往此处看,感受到她的目光时,才隐于柱后。
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发现!
慕宜赶忙转过身背对他,“何人在此!竟也不出声!”
那人并未回话,且过了半晌,才听得一阵清冽的声音传来,“只允娘子避雨,便不允旁人避雨,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之人。”
慕宜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且明是他先进来的,她好似不占理,待她定了定心神,才道:“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若是我方才进来时你便告诉我,我自然可以另寻避雨之处,可如今咱们二人皆在此,若是传出去了,叫、叫旁人怎么看咱们。”
“咱们?”那少年听到这,才从柱后而出,转而面对慕宜。
“你别过来!”玉净厉声道,将慕宜护在身后,可不能因为此人让她家娘子名声尽毁。
少年竟也当真停下了步子,只冷冷得朝慕宜扫了一眼。
慕宜咽了咽口水,紧攥手心,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回过身,“你说得对,原也是我后头来的,但你能不能行个便,你在那头,我在这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出了这间屋子,就当没见过!”
少年并未回话,慕宜有些忐忑,这时才瞧见男子的面容。
他将一半发丝束起,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些许疏离感,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
这样一位好看的男子,说出去指不定是她占他便宜呢。
他的眼眸中虽存着淡漠,可却是极为好看的,这样的眼眸,她今早也见过一次。
思及此,慕宜眸中从惊诧之意变成了惊喜。
“是你?”
开文大吉,欢迎入坑~
—
预收《钓系小青梅》
虞栀是云州才貌双绝第一美人,虞府夫人给她寻了个未婚夫。
未婚夫芝兰玉树,单从样貌上看,二人可谓郎才女貌,美满良缘。但从性子上看,云栀嚣张跋扈,清高自傲,未婚夫谦恭有礼,温润如玉。
众人只言,宋观惨了。
过门后,未婚夫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可虞栀天生反骨,她从不屑顺从她的人。
过门一月,便把宋家闹得鸡犬不宁,过门一年,便将宋家挥霍落败。
许是虞栀造的孽太多,宋家落败后,她一病不起。
看着宋观在茅草屋里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她想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人这么死脑筋,她都对他这样了,他还对她死心塌地。
重活一世,她后悔了,如此痴情郎,怎能不珍惜?
可虞府夫人去说亲时,宋家却说不合适?
如此到手肥羊,怎能让他跑了!
—
宋观喜欢虞栀。
人人说她任性,他却觉得她率真可爱。
他自小跟在虞栀身后,发誓一辈子对虞栀好,知道要同她成亲,他乐得三夜都没睡着。
可虞栀好像并不喜欢他,时常出言伤他,践踏他的真心。
虞栀死后,宋观有了心疾,最后郁郁而终。
重活一世,他决定还虞栀自由,只要她开心便好。
他隐忍着避开她,甚至心狠地推了她的婚事。
谁知在烈日当空的大街上,虞栀扑至他怀中,纤指扶额,柔声道:“宋郎,晕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