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信自己吗?可阿芜信太子殿下,必能逢凶化吉。”
微偏着头,这会儿子脸上淡漾出一抹笑来,只那细小的梨涡浅浅地,似有若无,一抹唇色也显着桃粉,看起来娇嫩可爱。
“阿芜。”
汤徵念着,尾音打着旋儿。
分明才念着一次,现下却好似心中道了千万遍一般,轻柔着,倒像夹杂了柔情。
“我……”
“太子慎言。”
一双皓腕此刻自袖中伸出,只倾身缓步靠近,连着冰凉的指腹贴近某人的唇,那指尖分明轻颤着,现下连气息也丝丝颤栗起来。
鼻息相对。
汤徵却觉得心下滚烫,连呼吸都烧灼的厉害,只恨不得将其搂在怀里,现下好好蹂躏一番才好。
眸色愈深。
“阿芜逾越。”
后退一步,迅速收回指尖,这会儿像是被烧灼了似的,紧跟着背到身后去。
那样子,倒显得是做贼心虚了。
“阿芜……罢了。”
张口欲言,却窥见面某人微微泛红的脸,现下只心有灵犀一点通,自是无声胜有声了。
在福来山庄虽待着不过三日,却到底是体验了一把想要的闲云野鹤的生活。
期间他们下河捞鱼,去树林里摘花酿酒,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亦或是看白云变幻成各种样子。
夜里自有小溪流水,那游鱼嬉戏噗通跳跃出水花,萤火虫自月光下扑扇飞舞,除却蚊虫叮咬,倒可闻那风声枕着入眠。
东宫。
“太子殿下万福。”
入了内里,跨过那高阶门槛,现下两边闲植些金桂,淡的是鹅黄,深的是金红。
彼时又由着深绿色的叶子交相辉映着,显得几分人闲桂花落的味道来,饶是不清新脱俗,倒也是添了香气来了。
再看那假山流水,旁边种有绿竹林立,后以石板桥圆拱着,只微风瑟瑟,引起密林潇潇,闻之,恍若管乐。
踏入内里,前面便是正厅了。
只两颗威武的雄狮站在门口,彼时身上系着一面红飘带,连那处太子正厅修身养性的牌匾上也修饰了,四下换了崭新的红灯笼。
现下由着木棍挑着,摇摇晃晃着,底下的流苏也摇曳起来,像是迎风一般。
“你先回去休息,我,孤待会儿便去寻你。”
刚要入正厅之前,却不知忽然转身,此刻对着平芜道。
“诺。”
平芜念着,只淡淡半阖了一双桃花眼。
其大抵是知晓汤徵用意的。
毕竟若依太子昨夜所言,那汤帝今日自也会登门造访,而其乃一介羌奴,先前在雨花台上险些弄砸了席面,后又勾搭太子在后。
如此,倒不如回避的好。
“诺,太子有事只需唤我一声。”
躬身,平芜说着,遂兀自转身离去了。
只那头上已然重梳回了丫鬟发髻,许是路上颠簸,身后半截青丝耷拉着,渐渐飘散在空中。
“等等。”
唤住平芜,汤徵只缓步上前,伸出玉色手指衔着一抹青丝,遂塞到平芜脑后去了。
“怎么了?”
摸了摸头发,其不知为何,只转身一双桃花眼微觑着,手却没放下来。
眉头微蹙,这会儿连面上也染着忧虑。
“不打紧,是孤发现一根头发,你且去好生休息,若不想来也大可不必来。”
汤徵说着,唇边沁出一抹笑,伸手替其整理了耳边碎发,慢慢的,动作柔柔的。
平芜一看,倒是此刻连面都贴近了,太子鼻息铺洒在其耳后,温热的,带着些许痒。
本来是该兴味的。
平芜却觉得越发热了,不仅面上都生了汗,现下连身子黏腻着,倒叫人不舒服。
“诺。”
转身,遂才一溜烟没了人影。
正厅。
汤徵方才踏入门槛,一双桃花眼自内里扫视一圈,发现并无羌帝踪迹。
只心下不由得嗤笑一声,现下脚步却奔得更加轻快,连衣袖也带了风,倒像是平添了几分欢愉的味道来。
可遂才刚坐下,迎面却有人举杯贺他来了。
“瑕月敬太子殿下,愿太子福泽绵长,必将长寿无疆。”
来人乃为昔日的昌仪郡主。
一双美眸眼波流转,宛若星河长明,抬首额间点了一点红,汤徵一观,此乃宫廷现下实行的梅花钿。
头上三千青丝绾了个飞仙髻,上有一副玉石璁,晶莹辉耀,发间又戴了秋色的木芙蓉来装饰,这花本娇艳,衬她也算相宜。
只那木芙蓉本当秋季而生,如今倒是是这个季节是不当有的,看着有些违和。
“谢郡主。”
淡笑着,汤徵遂举杯来喝。
只刚撂下酒杯,身侧却有人嚷嚷着让一侧的丫鬟替其满上“倒酒倒酒,今日太子为寿星,方才又来晚了些,怎可不多喝几杯?”
那人乃为宁安侯嫡子,也就是刘覅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刘铮。
汤徵虽同此人私下鲜有往来,但依着刘覅私下里的抱怨来说,便是此人极其阴险狡诈且惯用一些后宅上不了台面的心机手段。
总而言之,便是坏,坏透了。
“那便依刘公子所言,孤自罚三杯。”
言毕,复重新拾起酒杯。
一杯,两杯,三杯。
待到三杯清酒下肚,遂才转杯向四下众人展示,酒已饮完。
遂才重新落了座。
“太子豪迈,岂非我等可以比拟。”
见此,席间倒有人真心称赞太子乃为正人君子,行事作风从不唠人口舌。
“太子性情乃真耿介端方也。”
那人说着,遂举杯,敬太子一杯。
酒饮完了,有人却浑浑噩噩,不道是这酒的力度醉人,还是真叫人醉了。
手下左面一位,他道是河西崔氏,姓名不详,只说此人是极其的浪荡子。
现下面色喝得已然酡红,惹得一旁婢女心惊胆颤,一不留神竟将酒水撒出杯外,现下有些弄湿了衣袖来。
“奴婢该死。”
颤颤巍巍地,此刻只顾着低头求饶了,殊不知此人起身却迎面蹬了她一脚。
那脚的力度想是不小,此刻竟将人踹的面色苍白,只片刻额间冒了细细的汗,唇色也跟着发白。
“求公子饶恕。”
攥着衣衫,也就低头叩首了。
一声,发出闷响,第二声倒是较之微弱,可到第三声,却是垂首连姿势都没变,没闻见响儿,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看样子像晕死了过去。
众人见此约莫酒都醒了几分。
汤徵见此,遂命人上前将其拉起来,试探着还有鼻息。
“无趣至极,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
怎料崔氏挥手,见着人还活着,却转头又回到方才座位上去饮酒。
如此四下皆惊。
“酒盏空了,太子殿下,不若借你婢女一用?”
一袭靛蓝色的长袍,方才因着婢女倒错酒的缘故,其右手衣袖上方才显出一抹深蓝来。
看样子似方才清酒洇出来的酒渍才对。
可此人还要饮酒,遂便顺理成章的来借旁人的婢女来用了。
“你要借孤的婢女?”
闻此,汤徵放下手中酒杯,只一双长眉微挑,说不出是悦还是不悦,双唇却带着笑。
那笑不似往常,唇动面不变,倒像是哑然失笑了。
“我素问太子殿下有一宠婢,想来定生的国色天香,雨花台之时就已经名声远扬,如此,太子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此话,闻得台下人低声窃语,更有甚者,都转头望着太子身边的婢女身上飘去了。
此人确生的花容月貌,不巧正是皇姊。
“确不该藏,你去,为崔氏斟酒。”
汤徵扭头,遂叫皇姊去那崔氏身旁伺候。
皇姊其实是怕的,方才此人如此蛮横,那一脚险些要了人的性命,她万不敢去。
可现下太子之言,其又不敢违背,遂只能打碎了银牙和血吞,当即容色凄凄,只阖目微顿应了声“诺。”
迈着轻柔的步子,景安立于崔氏子身旁,自跟前为其添酒。
见此众人倒面色不虞,暗道那崔氏子格外大胆,又不料那太子竟就允了,真是难得太子舍得。
刘铮望着,现下眼珠子一转,身下没动只眼睛遂迎面往那太子宠婢身上望去了,素问宠婢乃为羌人,现下看来倒与汤国女子别无不同。
她着一袭桃色衣衫,本是极为平常的奴婢装扮。
偏生此人生就一副香腮若雪,那方身姿万千,一双手如柔夷,抬手为崔氏子斟酒期间细腕微颤,双眸若春水盈盈,倒是有一丝欲拒还迎的意味来。
是有几分惹人怜爱。
见此,台下众人倒没再去太子跟前敬酒,此刻只自顾自地吟诗作对,有人你来我往,如此竟是些叫人酸掉牙的腐诗。
至少刘铮和那崔氏子是这样以为的。
遂此时刘铮使了个眼色给傅成柄,此人乃是伯爵侯府的嫡子,也是唯一子嗣,且他身后伯爵候也暗地里支持二皇子,如此他与刘铮也算旧相识。
这会儿刘铮瞟了那傅成柄一眼,其只觉得眉眼微跳,可暗想着今日汤帝也未在场,反他们几人,朝堂上与太子不对付被请来参加太子席面,如此是有些被汤帝派来给太子使绊子的意味来。
想到这些,那傅成柄如今倒也不再当那缩头乌龟,只权当有平阳侯嫡子与那崔氏子上前打头阵,如此他倒不是第一人。
遂扬言“殿下自避暑山庄而来,一路自乡野成趣,现下你我都为世家宗贵光听些诗词倒显得乏味,不若傅某来打个样,就比…传飞令。”
“传飞令,傅公子好才情,此番正好,本公子听诗也觉着腻歪,只是不知这飞令由谁来做?”
闻此,崔氏子眉目一扬,似真觉得这法子不错,遂起身半靠在座位上,这会儿倒似心思徜徉。
“这,今日太子寿辰,自是图个乐子,不若……”
“我来,太子,我今日觉着你府上酒香,现下多吃了一杯,正愁着无处发泄,不若手痒便叫我代劳?”
刘铮刻意起身,装出一副醉醺醺的味道来,实际上自太子那面看去,方才他才饮了三杯,哪里有吃醉的道理?
可太子却没戳破,暗想几人今日是要寻人长短,遂便由他去了。
得了太子应允,现下刘铮便愈发大胆,只伸手自太子府上的小厮要来了笔墨,便入屏风后做令,不过片刻便合上叫人来取。
“已做好了,下面谁来敲击?”
这传令需以声为介,往来玩着便要有人闭目敲击铜鼓,另一人则将此令交于上首第一人,逐个传下去,待到鼓熄,便不能再传了。
昌仪郡主最爱这种玩法,遂自告来做击鼓之人,只现下无有鼓乐,遂只能以筷敲击碗壁。
太子阖目,似是不语默认。
“鼓来。”
昌仪郡主一声响起,手中便做铃铛,闭上眸子几瞬,约莫十下,才停了手。
就在最后一下,昌仪郡主撩开眸子,却到那令遂似飞花一般落入了那太子宠婢手中。
“原是你,方才人多许是手忙误传,倒也没说婢子不能玩,你今日便应令,否则就误了众人雅兴。”
崔氏子言,是挑眉轻觑。
“这……奴婢领命。”
景安见那令落在自个儿袖上,众目睽睽自不能违背,遂咬唇抖着手指窥其纸张内容,可不见不要紧,一见却面色煞白。
“啧啧,脊仗四十,不若你去求得太子?”
这下众人缄默,这哪是传令,分是躲灾,若真知晓是这些那些人自不会起哄去参加,可此时显就晚了。
太子没动,连着屋内也无人说话,可太子却挥手,意思叫人带了下去行脊仗。
“太子救命,太子殿下……”
过了一刻,那屋外就再没了声响。
惊嗬一声,顾瑕月也后知后觉自己掺和了什么,遂半晌又似避讳似地“太子殿下,她不会……死了吧。”
声音发着颤,顾瑕月攥着衣角,手中的蒲扇也被其任意丢到地上去,这会儿倒像是怕了,此刻只缩着身子净往那太子身后躲了。
“死便死了,不过是个贱婢而已。”
念此,遂甩袖,拂身而去。
席面结束已然夜深,彼时汤徵刚从前厅回来,许是喝了些酒,现下倒显出丝丝醉意来。
只面色红润,连着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虚浮。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太子?”
平芜今夜没去前厅,如此只好操起了老本行,在后厨帮工。
现下人走光了,她倒是没来的及吃饭,遂才待在这小厨房了。
“阿芜。”
上前,一把拽住平芜的手臂,将人拖到跟前,仔细瞧清了眼前人的眉眼。
伸出一双手细细摩擦着平芜的眼角,那里有一颗细小的,芝麻粒大小的泪痣。
“怎么了?”
闻他身上酒味熏天,饶是平芜没去,也知晓今日他定是受了刁难“汤帝有没有为难你?”
“什么?”
睁着一双桃花眼,此刻正盯着眼前一抹艳色,那是平芜的唇,柔软的,香甜,他亲过。
想起来,遂将手缓缓移到了那张饱满的唇上,娇艳欲滴,似待人采颉的玫瑰。
“你醉了?”
闻着呛人的酒味,只微微抬手将其撑在自己与太子身体之间,只这样好似才呼吸顺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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