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海上全速行驶了两天,吉川号终于进入了南极圈。
虽然金云熹老家恩州的冬天也是冰雪覆盖,但跟南极大陆一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第一个准备靠近的“景点”是阿德利企鹅的故乡——阿德利地。
这个名字跟英国歌手阿黛尔其实一样,是当年发现它的法国探险家迪尔莫尔以自己的妻子名字命名的。在南极公约之前也是法国的属地,自然就按照法语发音译成了阿德利。
阿德利地的另一个出名的称号是“风暴海岸”。
南极大陆的平均风速接近20米/秒,也就是八'九级的大风。
而地处“风暴海岸”的阿德利地可以达到40-50米/秒的风速。也就是随随便便就能刮到十四五级的大风了。
风太大并不能靠岸,大家只能听从船长指挥在甲板上看。
*
吉川号搭载的五十多名乘客(不包括船员)都住在二层和三层的房间,而二层和三层的甲板上足够宽敞,足以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当然,如果想离海面更近一点,一层的主甲板想要多大的空间都有。
金云熹很懒,不想下楼,也不想打扰郜妍和孙同学的“小组活动”。
祁钧碍于身份特殊,他和秦璐璐也没下去,张纹和姜导他们几个人也都留在三楼,所以金云熹也就跟着组织留在三层的甲板上。
虽然风大,天气却是很晴朗。
海里时不时有不知道是浮冰还是冰山的白色冰块,映着海水呈现青亮的孔雀蓝色。
天空是更深的蔚蓝色,在冰的衬托下,显得很低很低,很近很近。
不远处的南极大陆大部分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却也偶尔能看见裸露的陡峭的陆地。
“快看,有企鹅!”楼下甲板的学生们一阵骚动。
他们大都家境优渥,不少都举着长枪大炮,最不济也是高配的单反。
金云熹不擅长拍照,相机又重又占地方,她随行只带了个轻便的望远镜。
索性放大倍数非常够用。
她顺着大家关注的方向,在前方的一块浮冰上看到了冰上站着七八只小企鹅。说它们小,应该只是个头小,看羽毛和它们准备下水的样子,都该是成年企鹅了。
“那就是阿德利企鹅。”祁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
他带着相机,这么多美景不拍下来甚是可惜。
说好看,阿德利企鹅真的比不上前几天看到的王企鹅,但作为能够在南极大陆上繁殖的唯二企鹅之一,人家已经很厉害了,确实不能太挑剔。
“就是那个‘有情有义阿德利,悬崖边上踹兄弟’那个阿德利?”金云熹前几天倒是听了几次动物专家的讲座。
阿德利企鹅是企鹅届出了名的头号恶霸,啥缺德事儿都干得出来。最出名的就是它们会把走在最前面那只企鹅踢下去,以试探水里是不是有天敌海豹。
祁钧也听说过这些传闻,不由得一笑,道:“确实是。即使这样它们还是成群结队,不喜欢单独行动。夏天是它们的繁殖季,没准前面还能看见更多企鹅。”
果不其然,在前方出现的一片裸露的山地上,密密麻麻站着无数只阿德利企鹅。
小企鹅已经出壳了,所以除了能看见黑白色的成年企鹅以外,还有很多毛茸茸的灰毛小家伙。
听说和实见的感受完全不同。
金云熹举着望远镜,不住想要分享镜头里的景象。
“哇,这么多!
那有两只在打架!它打不过!
有一只小的脱毛脱了一半,好丑啊!
……
如果不考虑它们的流‘氓行径,真的好可爱啊!”
祁钧在一旁并不做声,只是不停地按下快门。
风很大,大到把金云熹绑好的头发都吹得乱糟糟的。
太阳也很大,南极夏天的温度都快到零上了。
旁边那个人的存在感也很大,明晃晃的阳光能映出他脸上的每一根毫毛金灿灿的,闪得金云熹的心也乱糟糟的。
她明白。
三年前是她执意分手,祁钧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三年后他还在原地还盼望,是她无法敞开心扉,依然辜负。
如果说过去,三年前该付更多责任的是她。
如果说如今,承担更大外界压力的是他。
都是她对他不起。
他还愿意站在她身边,那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明知路途艰辛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那个在她伤心在她阴郁的时候,同样承受了痛苦和挣扎的男人。
那个为了给她一个未来不吃不睡拼命拍戏,终于登上巅峰的男人。
此时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如果说一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会离开。
可痛苦还会继续,甚至比以往更甚。
是她配不起。
如今的她要啥没啥,仅凭这两年重拾旧业才勉强积累的一点点作品,仅凭低调做人不敢营销人设的攒来的那么一点点路人缘地位。
她已经不配出现在他的身边,不配和他共享娱乐圈的风光无两。
德不配位只会遭到反噬。
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哪怕她今后再有大火的作品,都会被认为是蹭热度的结果;哪怕再能争取到合适的资源,也会被认为是资本运作的宣传噱头;只要她接个国民级代言,都只会被认为是炒作CP……
所以为什么还要再开始?明知前途跌宕还偏要为之?
当年太年轻还不懂得水深能载舟亦能覆舟,以为喜欢了就可以豁出一切,以为他的承诺就可以没有期限无条件兑现。
她太单纯了。
或者说他也太单纯了。
一场事故就能够将他们脆弱的城堡瓦解。甚至将她身边的人都一同打入地府。
在混乱嘈杂的舆论面前,真相从来都不重要。更可况真相本身已经够残酷。
她好容易从泥沼里爬出来,不可以再掉进去。
此时她需要的不是作为爱人的祁钧,甚至作为伙伴也不敢需要。没有人该为她的困境买单,所以她必须自己振作,必须独自向前。
*
所幸祁钧并不会要求她什么,他没有再开口,没有提以后,也没有超越朋友的举动,更没有故意制造若即若离的暧昧……他一如既往的无处不在的默默的守候,符合他一贯的分寸感。
金云熹觉得可惜,这样的好男人,一而再地心甘情愿栽在她手里。
都怪她舍不得,舍不得拒绝,舍不得把他推得更远。
那个眼神会说话,一张脸八岁到八十都能杀,演技好唱歌好人品好的祁钧,谁能拒绝呢?笑话。
金云熹是个俗人。他还在这里,我却只能停下来,远远地望着你。
*
许是发觉金云熹不再说话,许是发觉身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祁钧停下按快门的手,转过头来。
对上金云熹的眼神,她并没有闪躲。
“这样真好。”祁钧扬了扬嘴角。
金云熹懂他的意思,曾经盼望的能够一起旅行,一起在沐浴阳光下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一半。
就在这地球的最后一片净土,陪着那个人,短暂地享受这与世隔绝的平和吧。
吹了太久的冷风,金云熹回到房间就赶快冲了个热水澡暖和一下。
等她出来,秦璐璐也回来了。
秦璐璐这趟是来放假的,陪表弟也只是顺便,哪怕是资本巨头海昕娱乐,也实在没办法放一个顶流男艺人自己在外面瞎逛。
因为没有工作行程和任务,也没有什么网络(船上的卫星Wifi信号也不是太好),秦璐璐每天非常单纯地吃吃吃玩玩玩。
不用身材管理真令人羡慕。金云熹想。
她如果有空还得去健身房逛一圈,船上没有专门的低脂餐,厨师大大做饭又太好吃,她不得不靠运动来控制。
“熹熹啊,”秦璐璐的性格并不会让空气安静,“你和双双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如果算上大学时候见过几次秦璐璐帮祁钧送东西,确实认识了六七年。
“姐姐只盼着你们俩都能好好的,虽然双双是我弟弟,但是他要是欺负你,尽管告诉我。”
“璐璐姐,我俩没在一起。”
“我知道,现在是他追你。这一路都追到南极洲来了不是?”
金云熹无奈摇了摇头,不做声。
“我知道你的难处,双双也知道。你不用担心,你们在一起也好,你不答应他也没关系。男孩子嘛,感情上就该历练历练,不摔几个跟头他哪里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
秦璐璐打开电脑,整理一下最近的照片发给工作室。
“好多导演都说他感情戏不会表达感情,只适合一些剧情向的角色。想来就是熹熹你那时候对他太好了。男人嘛,就是要虐得他心肝肺疼,他才知道珍惜。”
话音还没落,就传来了敲门声。
金云熹正在门口准备吹头发,就顺手开了个门缝。
祁钧好像也刚洗完澡,头发软软的毛绒绒的还没干透的样子,穿着米灰色的卫衣出现在她门口。
祁钧是被秦璐璐微信叫来的,手里还拿着相机储存卡,看到是她开门,一时也呆住了。
“我找我姐。”他磕磕绊绊地说。
金云熹才露了个脑袋,头发又长又软地飘出来几丝,许是刚才洗澡水太热了,面颊红扑扑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合适。就应该叫秦璐璐自己过来拿。
“哦。”金云熹开了门,放他进来。
那个身影从她身边经过时,金云熹觉得之前冻麻木了的嗅觉好像突然灵敏了起来。
他的味道很好闻,像柠檬柑橘似的水果味道。
“不是说了不发吗?”祁钧还是乖乖的把储存卡递过去,秦璐璐战略眼光一直不错,不然也不会信任她做自己的大助理。
“现在是不发,存着没准以后有用。省得下次你又人间蒸发我们还得找补。”
他不尴不尬的站在秦璐璐旁边。
船舱里比不得星级酒店,他们这种“顶层”套间的房间实际面积也大不到哪去,也就是个标间的布置。床边就是单人沙发,沙发旁一个小桌子将将够放一个电脑加一杯咖啡。
此时秦璐璐坐在靠床边的沙发上,祁钧看了看,无处可坐。
一边是秦璐璐的床,床上还放着她正在充电的手机;一边是另一个沙发,随意搭着条浴巾,明显是金云熹常坐的。
金云熹识趣地去卫生间吹头发,把空间都让给了姐弟俩。
*
“怎么回去想好了没?”秦璐璐知道祁钧为了这趟南极之行,把不少工作都推到了年后,回国之后的行程肯定比以往更满。
“看她。”祁钧答。工作永远都做不完,最近刚好过年,不用参加春晚手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付不起违约金的大项目。
“小王说,他打听到熹熹元宵节之后就进组。”
王蒿是祁钧亲自挑选的助理,一方面是男生跟组更方便一些,另一方面当然因为他是潜入熹世珍祁内部的熹饭。
他们分开的那几年,熹世珍祁超话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都有这些大粉的功劳。
“进哪个组?”
“梧桐家的一个网剧,熹熹演女一。”
“一番吗?”
“男主一番,应该是卞东扬。”
卞东扬算是新人,长得不错,又有资本捧着,一番不稀奇。只是年龄小了点,才刚二十出头。
“姐弟?”
“不太算吧,他跟熹熹也没差几岁啊!”
祁钧不知道想起来什么,面上不爽,“小一天也是弟弟。”
他没有想跟秦璐璐聊天的必要了,说完就转身准备出去。
路过卫生间门口,又撞见吹完头发正开门的金云熹。
“到时候我们买机票,一起回去。”
显然,这话是对金云熹说的。
金云熹下意识地答应,“哦。”并不知道他那语气里的冲劲是哪里来的。
吃醋双又双叒叕上线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廿八滴泪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