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你给了她希望

她没接陆海空的校服。

耳边的吵闹声尖锐地刺进耳膜。脸色骤变，她认识那个声音。周墨白猛地转头，如箭离弦，朝声音的来源飞奔过去。陆海空喊了她一声，也匆匆跟上。

“我不活了啊啊啊，我把孩子给你们，孩子怎么就没了呢！贾校长，我不活了啊！我儿子没了，女儿现在也没了，我也一头撞死好了！”

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徐娟妈妈，贾梅只觉得这凶恶又尖锐的声音搁电话里还能忍耐，面对面实在是受不了。

保安老罗和一个年轻些的保安把刘雪芳从地上拉起来。这位54岁的妇女一见到自己女儿蒙住白布的尸体就像被抽了骨头般倒在地上，之后又癫狂地朝地面猛磕头，磕得前额出了血。

本就是卖体力过活的人，还在情绪上，贾梅和方建航两个半辈子坐办公室的拦不住。刚才协助疏散的保安姗姗来迟，这才没让刘雪芳把命也磕进去。

“你先冷静一下徐娟妈妈。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您也听我说一下好吗？徐娟和您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的，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最近上课表现也都很正常，我们以为她没有把家里的情绪带到学校，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意外。现在看，是我们没关照到位孩子的心理情况，我们也有责任。”

“学校肯定有责任！

刘雪芳恶狠狠地瞪着贾梅，额角留下的血划过眼眶。贾梅微微鞠躬，满脸歉意，心里只觉得好笑，一辈子手粘泥脸粘土的人是这样的，明明是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势，真发起狠来却只会咚咚磕响头，实在是可悲。

她假装叹了口气，语气温和。

“徐娟妈妈，我们也很遗憾...”

“遗憾？！”

刘雪芳猛地挣开保安，嗓音撕裂。

“我接那个电话，你们当时都看到起的，我的娟娟死的哈惨，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就这么管孩子！把孩子管死了！你们所有人都有责任！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诶诶怎么说话呢，刘阿姨，徐娟她是自杀的。”

拉着刘雪芳的年轻一点的那个保安叫邱峻，三十多岁，高个子寸头。从语气到表情，一点不掩饰轻蔑和厌恶。

贾梅瞪了邱峻一眼，对方不耐烦地挖着耳朵后退两步，故意用一种低到刚好能被听见的音量嘀咕。

“一个畜生杀人犯，一个为了条死猫跳楼，当妈的不会管娃儿还怪起别个咯。”

空气凝固片刻。下一秒，刘雪芳目眦欲裂，猛地朝邱峻冲过去。

“你说啥子！你再说一遍！”

老保安死死拦住剧烈挣扎的刘雪芳，像头愤怒得要脱笼的母兽。

“我儿子啥子都没做！是别个害他的！你听到没，日妈老子给你一耳屎！”

邱峻看着狂怒的母亲颇为满足地冷笑着。眼见气氛失控，贾梅来不及呵斥他，赶忙上前安抚。

“那个警方还没有定论，您别听他胡说。老罗，带徐娟妈妈去医务室，额头处理一下。”

“我不去！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也死在这里！”

刘雪芳往地上一坐，甩起胳膊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念叨着太欺负人了娟娟啊我的命好苦啊，眼看着又要开始磕头。四周渐渐有围观的老师同学，贾梅皱起眉使了个眼色，邱峻和老保安立马上前粗暴地拉起刘雪芳。

“你们这是要打人啊！看看啊都！”

“刘阿姨！”

人群分开，周墨白快步跑了过来。

她看到了刘阿姨被保安架住的画面，看到了她额头上的血，心脏狠狠一缩，快步冲上前，掰开邱峻的手，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邱峻挑衅地回视她，嘴角的笑意依旧轻慢。

刘雪芳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神涣散，直到看到周墨白，才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小白？”

“周同学你来干嘛？刚才不是广播了下午照常上课。”

“贾校长，我跟刘阿姨熟，让我跟她说说。”

周墨白朝贾梅讪笑一下，想把刘雪芳拉到一旁。贾梅警觉得很，这周墨白跟徐娟关系好她是知道的，上午也是一并把两个都骂了，现在出了这种事，谁知道她会给徐娟妈妈说什么。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周墨白沉了沉气，蹲下去，轻声道。

“刘阿姨，警察一会儿也会和您谈的。徐娟她……确实是，自己没想开。”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涩。

“也怪我，没能好好劝她...要不您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现在天气热，伤口容易感染。”

刘雪芳不再说一个字，哭得一塌糊涂。

“您喝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陆警官带着两个警察走过来了，陆海空紧随其后。周墨白看着陆警官还有贾校长一行人把刘雪芳带走，还在伸脑袋张望问什么喝水不的鬼话。

其实周墨白也不知道自己来这是该干什么，该说什么话。她没经历过这个，也知道自己的话干巴巴的一点用都没有。但听到刘阿姨的声音身体本能就动了，就像看到徐娟的尸体，本能地就把校服脱下来盖上了。

陆海空看着她目送远去的徐娟妈妈和一行人，有些心疼，半晌才小心问道。

“先回去上课吧，小周。小周？”

她其实没哭出来，但也胡乱抹了一把脸，朝陆海空挤出一个微笑。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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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靠窗户倒数第二个座位，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王子鸣老说这个位置是什么天选位，动漫里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角色通常都是主角，又强又神秘。周墨白当时撇着嘴说，妈呀那我是什么，包馄炖强吗？每次考物理成绩都很神秘吗？那确实。

确实。这是现实世界，她成绩一般，个子倒是蹿到167，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如此。

下课铃响，周墨白一个激灵，手忙脚乱整理好书包。

她自然注意到班里的同学几几成群有的偷瞄她，有的窃窃私语。但她没空关注这些，匆匆跨起包往外冲。

她冲得好急，带起一阵风掠过前排一个短发公主切的女孩。

王子鸣刚想叫住她却没开口，她实在是担心小白，但她和所有人一样，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还掠过前排的另一个女孩。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抓起书包也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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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临近，窗台上两小盆不知名绿植已经枯萎了，周墨白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叶片还是锃亮硬挺的。

“小白，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吗？”

刘雪芳嗫嚅着，手里握着一个揉烂的纸巾团，整个人浑身发着抖。尽管抽泣不断，却已是平静许多，和白日陷入狂暴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的。刘阿姨，有的。您家还有面吗？”

厨房里传来鼓鼓捣捣的响声，她试图把一个咧开的柜门合上，推了几次，没推上。她知道这门坏了，但老徐说偶尔能合上，所以她每次都会试试，然而从没成功过。她觉得老徐纯骗人的。

“我吃过了。”

“哦，那刘阿姨。我给自己弄一碗。”

她从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一袋小鸡炖蘑菇味的方便面，这是老徐最喜欢的味道。她老嘲笑老徐一个云川人喜欢这个口味属实血统不纯。

她把面泡起来。从刘雪芳手里取走沾满泪和鼻涕的纸团丢掉，去洗手间摘了毛巾，又来到厨房用烧好的热水配了点凉水浸湿毛巾。

“你还没吃啊。要不我给你做点什么吧。”

看着周墨白跑前跑后，刘雪芳有点过意不过去，刚想起身就被轻轻按住肩膀。

作为一个在短短一周前失去儿子，今天中午刚失去女儿的母亲来说，她有着向全世界罢工崩溃也可以获得原谅的资格，但这世界并没有人倾听她的崩溃，也就格外珍重这唯一的倾听者。

“您先好好歇着，您今天已经...”

周墨白想说您别哭了，哭的太多，皮肤会干会痛，但她说不出口。这太不近人情，何况脸颊干皮肤痛在这个丧失儿女的女人面前不过是滴进海里的水。

她倾身帮刘雪芳擦拭脸上的泪痕。擦着擦着，突然意识到，她来过老徐家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徐娟妈妈，或者说刘雪芳的脸。

真是一张辛苦又善良的脸，总是笑着开门用可爱蹩脚的□□欢迎自己又来找老徐玩，做好吃的辣子鸡，喝多点啤酒就用云川土话骂那些奇葩主顾，去年冬天还织了老徐同款手套给自己，说什么你们年轻人喜欢圣诞这种洋节阿姨也只有这个拿不出手的...

“小白。你坐的这把椅子，娟娟今天早上也是坐在这，给自己煮了面。那么聪明懂事的，现在，人就没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浑浊的眼怔怔往过来，像是自言自语。

“我早知道你和娟娟心都善，喂你们学校里那些个啥子流浪猫，那你们学校里有人杀猫，她生气也是正常的。贾校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晓得...你说娟娟会不会恨我？前几天她哥哥出事，我还跟她吵架，我晓得她看不起我，我没念过书，我还吼了她，我是不是不该吼她？我没有吼她，是不是就不会...”

额头的棉片和胶带绷在干燥的皮肤上，脸颊有些暗沉发泡了，数不清的泪走过的足迹成了眼角的皱纹，连眉毛和嘴角都被沉重的压力向下拽着。那双干瘪的唇此努力克制着颤抖，再也说不下去，自觉白天在孩子面前失态了，现在却因为自责再次来到崩溃边缘。

“不怪您，您已经非常坚强了。老徐她就那样您知道吧，不爱说，但她给我说过的，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就是您了。”

周墨白放下毛巾，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真的吗？”

“真的。”

“我其实，你等我一下。”

刘雪芳似乎是被触动了，用围裙擦了一下手，起身向卧室走去。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个绣了花的小红口袋。她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口袋，然后果断塞进周墨白手里。

“这个给你吧小白，本来是给娟娟上大学准备的。但现在用不上了。”

周墨白瞄了一眼就立刻把口袋还给刘雪芳。

“这我怎么敢收啊阿姨！阿姨您别激动，您别多想。这个您自己留着，以后还要...还要好好过日子的，这个留着自己用哈。”

“哪有啥子以后的日子咯。小白，阿姨想明白了，是我没有吃斋念佛，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都是造了孽的。才轮到这辈子来还，现在也该还完了吧。”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冒了苗头，周墨白再知道自己的话听着再无力堂皇也必须要说出口了。

“妈呀您可别这么说啊！什么造了孽，谁说的您造孽。我去揍他！”

“那我如果没造孽，老天爷为啥子要这样对我咧？”

那双爬满皱纹的眼，亮着真挚而绝望的光。周墨白答不上来，但她也没有过多犹豫，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反正说什么都是堂皇话，干脆破罐破摔做自己。

“退一万步，您确实造孽了。天大的孽，上辈子您是杀人如麻的大坏蛋，好家伙咔咔一顿杀，您不是老说做保洁碰上那些个傻逼吗？这个不给钱的，那个说您偷东西的。您上辈子把他们全杀了，那老天爷可不要记您的账吗？可是现在耀光哥和老徐都...走了。您不都说了，造再大的孽也该还完了吧？老天爷那里一笔勾销了！那从现在起，前面的日子就都是造福的日子了，怎么就叫没有以后了呢？”

刘雪芳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给自己的话旁配演出的少女脑海中也不禁浮现了自己上辈子是个什么拿枪拿棍的恶棍形象，不禁笑了一下。但随即又陷入了消沉，沉沉往椅子上一坐。周墨白眼看有好转，也赶忙拉开张椅子一坐。

“但是，还欠到那么多钱，以后也...这辈子也还不完。”

说着说着刘雪芳眼泪又不禁往下掉。周墨白大惊之余递上两张纸巾。

“啊？欠谁的钱？欠多少？”

“算了。小白，跟你没关系。不该跟你小娃娃说这些。”

刘雪芳垂下头，边擦眼泪边苦笑。

“有关系。有关系的，刘阿姨。您别低头，看着我好不好？”

她握住刘雪芳的手，直直看着那双疲惫痛苦的眼睛，轻声又重复了一遍。

“有关系的。”

少女的眼睛有神力。

“老徐她，真的是自己没想开。但也不怪她，她也和您一样坚强。要怪也是怪杀猫的畜生，还怪我，她挨贾老登骂也是因为我。而且我也都知道的，外面人就喜欢瞎传，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光哥肯定不是凶手，虽然我知道他平时没少气您和老徐，但人绝对是好人。起码我是不信的，我知道您也不信的。您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您可千万不能...放弃。”

白炽灯温柔的橙黄色光芒在她眼里聚成小小的光点，少女坚定而虔诚的语气、眼中暖色的微光和手心的热度一点点传进冰冷的苦痛之海。

“所以有什么困难，请您告诉我好嘛？求您了。”

泪水大颗大颗落在餐桌上，刘雪芳撑不住了。她轻轻点着头，紧闭起双眼，从牙间挤出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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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时，周墨白正在来回踱步，努力控制住焦躁。刘阿姨此时已经这么难过，她不能再把自己的情绪加诸在她身上。

“谁？”

“是我。”

一个女孩子。这声音很耳熟，但现在情况这么特殊，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看了看猫眼，周墨白打开一个门缝。转头朝刘阿姨笑了笑。

“是我同学。呃...原来也是老徐的朋友。”

个鬼。她也是上周才认识的这家伙。

门口站着的正是她在出班门时，路过前排的另一个女孩。穿着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的校服，一头有些蓬松的中长发配刘海，戴着帽子。她比周墨白矮，标准的鹅蛋脸尖下巴，鼻梁不高鼻头窄小，薄唇，嘴角自然下垂。一双标准的四边形丹凤眼，内眼角尖锐朝下，眼型流畅上扬，瞳仁极黑。

“娟娟的朋友啊？那请她进来吧。”

周墨白龇牙咧嘴，用眼神询问你来干嘛。凌川没搭理她，走进门后微微朝刘雪芳屈了屈身。

“刘阿姨好。”

“你好，你是？”

“凌川。我和周墨白一个班，也是徐娟的朋友。”

“哦，小川同学好。我刚才...在和小白聊天。娟娟的...嗯，警察那里还有点手续，火化应该是在下周了，到时候可以来看她最后一面。”

提到女儿的死的每一次都是快刀划肉。周墨白算内人，这位没见过的小川同学就是外人了。刘雪芳只能再次竭力隐忍巨大的悲伤，表现出基本的礼貌，周墨白看在眼里十分心疼。老徐的家庭一直在泥潭边缘，但却成长出了一副视野开明平和开朗的骨，刘阿姨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所以，看着凌川这个不请自来还顺着台阶大言不惭地承认自己是徐娟朋友的家伙，无名火大。

“这个，是她哥哥对吗？”

凌川稍微看了看四周，目光停留在墙上用钉子钉着的一个木相框，轻声问道。

“是的。是好几年前了，她哥哥还没工作的时候。”

那是一张幸福洋溢的全家福，照片上刘雪芳挺得板正，手里举着一张倒过来的菱形福字，两边站着当时还是长发的徐娟和哥哥徐耀光，分别举着发财和平安的条幅。三个人都穿着红色毛衣，哥哥和妈妈咧着嘴笑得开，徐娟内敛地微笑着。

“嗯，徐娟提起过他。我...很抱歉来打扰，如果之后有什么帮的上忙的，请和我说。”

凌川依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语气确是珍重轻缓。

“你们这些孩子，心都太善了。你说，娟娟明明有你们这么多朋友，怎么还会...”

“诶诶，刘阿姨！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来，不哭了不哭了。大家一起想办法，都能解决的。您放心吧，我都答应您了。不都说了，往后的日子，都是福气的好日子！万一明天买个彩票就中了呢？不哭不哭...”

眼瞅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嚎啕起来，周墨白赶紧又是递纸又是递毛巾，抽空抬头看眼凌川，满脸不爽，用口型说了句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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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不走吗？”

“嘘！”

周墨白整个人贴在门板上，边端着冷泡面吸溜边仔细倾听。

“要在这守一整夜吗？”

“那不然呢？她万一还是，对吧，怎么办？”

“那明天呢？后天？”

周墨白终于转过身来看像那双淡漠的眼，有些忿忿地问道。

“不是，大神仙，你真是我神仙。出这么大事，你不打招呼这么晚直接来人家里，到底干嘛来的？”

她嘴里还嚼着面条，含含糊糊，越说越气。周墨白又想起一周前碰见凌川的夜晚，当时这家伙身负重伤倒在巷子里，浑身湿漉漉警觉地望着她的样子还可爱些。当时只觉得她可怜，哪想到是个这么乖僻的主。好不容易给刘阿姨哄得稳定了些，这家伙一声不吭找上门来差点捣乱，还这个冷血态度。

“询问徐娟妈妈住哪，花了些时间。”

凌川解释得倒坦然。

“行行，明天再说，”

这家伙人生地不熟，一张扑克脸也没朋友，指不定笨拙地打听了多少人。想到这消了些气，但也实在不愿搭理。

周墨白反身趴在门板上继续听着屋里的动静。老徐家这个破门估计比老徐岁数都大，隔音很差，万一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动静，第一时间报警或者闯进去都来得及。

“她不会自杀的。”

“你怎么肯定？你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提高，周墨白赶紧又往透着光的猫眼里瞄了一眼。

“我见过很多真正想死的人。心存希望的人，不会自杀。”

凌川垂下眼帘，戴好帽子转过身。

“你给了她希望。”

猫眼里透出的微弱光线折在收缩的瞳孔上，周墨白猛回过头。凌川已经远去几步，回头又看看猫眼，又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把叉子叉回泡面盖，周墨白小声骂了一句妈的，捡起书包。

她快步赶上凌川，站到对方面前，而凌川也顺然止步。

“阿川，你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对吧？”

凌川点头。

“我当时说不用是装逼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那还作数吗？”

再次点头。

深深吸入一口夜晚温凉的空气。尽管有帽子遮盖，还有细碎的刘海，尽管楼道里昏暗不明。周墨白还是觉得每每与那摄人心魄的双眼对视时都会有莫名的压力。

是女（？）二的登场w！感谢每一个阅读到这里的宝子！

下章男主登场。群像设定有点麻烦，修修改改，再看一遍还是觉得节奏有点慢了。

但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如果恶意造成的苦难不凝重，那么善意就没有重量（哪怕是迟来的。

anyway，再次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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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你给了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