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赌博

“所言属实?”

迟昭平端坐在公堂之上,神色威严,例行公事般问道。

“无半点虚假。”

堂下女子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坚定。

迟昭平微微点头,目光紧缩孙灵。

她侧身对一旁的小吏低语几句,小吏匆匆退下。

片刻后,堂外一阵喧闹,只见衙役押着一个身形狼狈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陈原之,他衣衫不整,眼神中透着几分惶恐与凌乱。

被抓之前,他还在家中安歇,只因这新知县上任后,这平原发生了不少变化,他也没了往日的逍遥,整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

“堂下可是陈原之?”

迟昭平高声问道。

陈原之心中虽满是怨恨,但也知晓此刻身处公堂,不敢太过放肆。

大声喊冤:“正是小人,大人,这女子血口喷人,我陈原之向来循规蹈矩,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说话间,脸上的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观看的百姓窃窃私语。

“看这人的面相,就不像是个老实的,说不定真干了那缺德事。”

“哪有姑娘会用这种事去冤枉别人,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唉,这姑娘这一辈子怕是都要被这事给毁了哟。”

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传来。

陈原之被押解过来时,周围那些熟悉他的邻居们此刻也聚过来,小声嘀咕着。

与之前被鼓声吸引来的人,围在周边。

“陈原之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旁边人肘顶了顶他的腰,“你可别忘了,之前他是怎么对咱俩的。”

那人听后,悄声说:“一码归一码,都是弟兄。”

旁边人不在做声,心中腹诽,昨日吃饭谩骂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公堂之上,孙灵冷沉声道:“前日黄昏……”

说着,转向陈原之,怒斥:“你这无耻之徒,陈原之,你休想抵赖。”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变大。

迟昭平猛地一拍惊堂木,“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问:

“陈原之,你说你未曾犯下此事,可有何证据?”

陈原之眼珠一转,连忙说道:“那日我在家中习字,父母可为我作证,根本未曾见过这位女子。”

迟昭平冷笑一声,“传证人!”

不一会儿,一女一男被传上来,异口同声地为陈原之作证。

中年男人站在椅子左侧,“迟知县,前日我儿确实在家中,未曾出门。”

女人站在右侧,点头:“是啊,黄昏时,我们正在吃晚饭。”

孙灵看向这一家人,不卑不亢地对迟昭平说道:“大人,亲人作证,难免会有所偏袒,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围观的百姓们听了孙灵的话,纷纷点头,刚才差点就被陈原之的家人给蒙混过去了。

“就是啊,哪有让自己父母来当证人的,这能信吗?”

“这话在理,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去坐牢啊。”

迟昭平自然知道亲人作证多有偏袒之慊。

“陈原之,仅凭你母父之言,难以让人信服,可还有旁的证人能证明你当时的行踪?”

陈原之摇头,“无人。”

孙灵见状,从口袋拿出一块玉佩,举在手中。

“大人,这是陈原之平日里随身携带之物,若他真如他所言从未见过我,那我这块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陈原之心中一惊,但仍强作镇定地反驳道:“这玉佩我早已丢失了十日有余,谁知道你这玉佩是从哪里弄来的!”

孙灵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般抵赖,又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条汗巾,说道:

“那这汗巾又作何解释?难道这也是你不小心弄丢的?”

汗巾算是男子私密之物。

更何况,陈原之他娘更是绣下他的小名。

孙灵语气坚定:“大人,这汗巾正是前日反抗时,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围观百姓此刻就像看了一场大戏,这会儿兴趣盎然。

“这下错不了了,肯定是这个人渣干的好事。”

“可怜的孙姑娘啊,当时得有多绝望啊。”

陈原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咬咬牙说道:

“大人,小人之前确实没有说实话。我……我与孙灵确实是认识的,但我这么做也是为她着想啊。”

迟昭平神色冷峻,说道:“如实说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陈原之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孙灵之前乃是青楼的倡伎,我不承认与她相识,实在是有我的苦心啊。”

孙灵几个月前被人叫做灵灵,自从迟县令上任后,取缔青楼产业。

孙灵得以从青楼出来,如今在纺织厂的食堂谋了份差事。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案件反转又反转,舆论骤变。

“这,倡伎……”

“不会是诬告吧?”

“我就说嘛,陈原之做不出来这种事。”

迟昭平反问:“她曾是倡伎,与她告你强歼一事又有何关联?”

陈原之听到迟昭平的反问,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笑意,说道:

“前日孙灵似乎是重操旧业,想要引诱于我,许是引诱不成,便恼羞成怒,转而污蔑我。”

迟昭平听了陈原之的狡辩,脸色愈发阴沉,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堂下众人。

“陈原之,你空口白牙,仅凭这无端猜测之词就想脱罪,未免太过天真!”

转头看向孙灵,迟昭平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孙灵,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孙灵眼中含泪:“那日黄昏,分明是陈原之先行不轨之事,他说他认出我曾在青楼……”

“草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愿受严惩。”

陈原之也发誓:“草民这次绝无说谎。”

连毒誓都出来了,双方各执一词。

看热闹的众人,烦了难。

……

“之后呢?”

王御熙追问道。

自王御熙从北山折返后,不仅毫发无损,还领着一群人平安归来。

老虎沟仅存的那些女人。

说好的清理,她自然知道是哪些人才需要取媳妇。

可谁知道,回到平原县城后,竟出一件大事。

瞬间闹得满城风雨,成了街头巷尾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迟昭平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那两人都没说实话。”

陈原之当然是欲行不轨,经人牵线搭桥,寻到了陈灵。

孙灵也在暗中出卖身体。

说起来,这不过是一场因价钱谈不拢而引发的闹剧罢了。

甚至还捉了另外五个闝倡的男人。

迟昭平叹口气。

“如今,这案子还悬而未决,迟迟未能落下定论。”

王御熙听后,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昭平,我去牢里看看,那个说谎的孙灵。”

“毕竟,牢狱可是归我管。”

迟昭平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说道:“准了,那就有劳王典史走这一趟了。”

夜深。

王御熙没用油灯,她眼神很好,没夜盲症,在晚上行动自如。

到狱中,这小房间仅有四平米,局促狭小。

孙灵靠着墙,全无今日迟昭平所说,在堂上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之态。

“孙灵。”

黑暗中,有人唤她的名字。

孙灵向牢外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说道:“王典史,你来了。”

王御熙一怔,问:“你认识我?”

她平日干活可都是宅在衙里,鲜少露面。

孙灵不慌不忙解释道:

“我在纺织厂食堂做工,有时需要从县衙食堂取食材。”

“路过时,有幸听过王典史讲学。”

这也正是她虽未看见眼前人面庞,但却凭借着熟悉的声音,一下子便认出了王御熙。

“你记忆力不错,”王御熙称赞一句,接着问,“我想知道,你在堂上所言,与事实相差甚远,究竟为什么?”

孙灵缓缓站起身来,身形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倔强,她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我不过是想再赌上一回罢了。”

“我看到了这县城在慢慢发生改变,所以我就想试试,以前县衙总是偏向那些闝客,如今能否偏向我一次?”

“我年少无知时,也在赌。我赌那些来到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是否会有真心,可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

“想来这一次我又输了。”

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脆响。

王御熙伸手打开了牢门的锁,看着孙灵,一字一句地说道:

“恭喜你,这一次你赢了。而且不仅仅是这一次,往后的日子,你都会是赢家。”

牢门缓缓打开,月光从小窗户透进来,照亮了孙灵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觉得,你是聪明人。”

眼前的王典史夸赞她。

……

陈原之等六人涉嫌强歼罪,处以阉刑,牢狱两年,以儆效尤;

孙灵则参与开展色情行业,着罚三百文钱,并拘留五日,以示惩戒。

王御熙手中的笔锋游走如龙蛇,洋洋洒洒地在纸上落下了几行墨字,便是这桩沸沸扬扬案件的最终裁决结果。

搁下手中笔,王御熙抬起头来,正瞧见天乔站在一旁,面露迟疑之色。

“王典史,这可以吗?”

“有何不妥?是陈原之等人明知故犯。”

天乔微微抿了抿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所问的,是关于孙灵的判罚。”

“啊?我觉得孙灵判的很重了,还要再加吗?”

天乔急得直跺脚,提高了音量说道:“王典史,她可是诬告啊!这罪名难道不该重罚吗?”

王御熙撑着下巴,“她没诬告啊,她当时就是不愿意。”

“再说,诬告又怎么了!倘若陈原之能够洁身自好,不去招惹孙灵,她又怎会闹到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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