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桥家附近安静得小孩来了都得直说有鬼。
他身上的味道太重,人类又对腐烂味天生敏感,邻居好几次怀疑他家里出了命案去报警了,结果警察来了又走,无事发生。
没办法,倒霉邻居只能一边投诉抱怨一边先去其他地方住。
警察也没办法,毕竟没犯法,只能予以道德规劝让他们处理掉异味来源。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言彻去到的时候还是反胃,那味道比石像城里的溶解人体组织还上头。
他皱着眉敲了谭家的门,一开,味道更是直冲脑门。
除了看见满面愁容的谭家父母,言彻还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皮肤皱巴呈灰白色的人,谭桥无疑。
不过这确实已经不是人了,全身长满疮口,里面还蠕动着白色肥胖的蛆虫,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具尸体。
“这,你是?”
言彻回神,伸手和男人相握,公事公办道:“言彻,目前是异常事件调查局局长,额……就是专门处理您们儿子这事的地方。”
异调局确实有点小众,光是人出事最先找派出所就能看出来。
他确实有必要解释一句。
还好两人去过,没拿他当骗子,瞬间敞开门欢迎着,“言局长,局长啊,那好,您来看看吧。”
您来您去的,言彻干脆不称了,看完就开门见山,“谭先生,臧女士,他现在……确实不算活人了。”
面对着两个人熬黑的眼睛,言彻略微不忍,但还是说:“现在最好把你们儿子的身体送到……市局,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这种事给领居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言彻本想说放异调局,毕竟这好像不是正常部门能解决的,想了想又改了。
能减负一天是一天吧。
谭父谭和海长长叹了声,“他,走不了,即使换个位置也会这样……”
说着谭和海把人拉起来,动作的时候原本弯曲的关节打开,有粘液被拉得老长。
谭桥被拉着动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再次坐下。
言彻仔细看了眼,他脸上也有腐坏的大小痕迹,整具身体皮肤肿胀发白,眼珠如同缩水过就这么困在眼眶里,没有神情,那玩意儿现在只是装饰品。
他扔了张符过去,能盖住特殊腥味但尸体腐臭味是现实存在的所以没办法。
“早上还有其他人来过吧?”言彻在谭桥身上看到了岑云舒扔的同样的符纸,不过现在已经被腐蚀掉没用了。
谭和海点头,一旁的臧茹又很担忧,“局长,上午的小领导说没救了,真的吗……?”
“抱歉,他……确实已经死了。”
臧茹眼睛紧紧一闭,身体脱力坐到一边去了,“我跟他说了,我让他不要晚上出门,不要去,他不听,每次我一说就吵……”
她捂着脸无声哭泣,丈夫也只能笨嘴地安慰。
言彻不再去看谭桥,走到旁边轻声细语道:“臧女士,我先问一些事吧,您儿子已经去了,我们这边会替他处理好的。”
但这毕竟不是人害死的,抓了鬼什么的,对于受害者家庭来说还是无力。
“问吧问吧,唉……已经这样了。”
但这一通言彻几乎没有收获,还是那些在局里就已经知道的事。
好在他还拿到了一个联系方式,二号那晚上和谭桥在同一个地方钓鱼的人,贺永长。
谭桥带不走,俩中年人又表示能忍受,只有邻居受伤的世界达成。言彻管不了这么宽,只能先走。
长陵江边,言彻赶到的时候贺永长也准时到达,沉寂许久的邱岁宜在和他唠嗑。
言彻刚过去就听到什么“死鱼”“禁忌”“水鬼”。
邱岁宜凌晨接到的电话那事言彻刚知道,立马就和那句似乎在很多钓客中流传甚广的话联系到一起了。
“谭桥遇到这事了?”
突然的一句话把两个人吓得同时后退两步,邱岁宜抱怨说:“言局,您下次可以不用那么鬼鬼祟祟。”
言彻脑子里短暂欢呼,终于有人理解他了,世界上就不该有人走路没声还突然吓人。
面上仍是严肃领导,“邱副,你们刚刚聊什么?”
“工作相关啦,快快快,大家都来。”邱岁宜一边说一边把其他人都招来,“言局要发话了,迅速点。”
……怎么几天不见,邱岁宜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了?旷工太久被夺舍了?
贺永长则是脑子懵懵,“邱局长,这位是……?”
言彻适时伸手,“你好,我是刚才联系你的那位,我姓言,可以叫——”
等一下,叫什么呢?邱岁宜是局长,那他叫什么才不会尴尬……?
停顿一瞬,言彻再开口:“言彻。”
贺永长:?
好小众的自我介绍。
他尴尬地吱一句根本不知道是那两个字的名字,面对着突然围过来的一群人,开始尴尬地自我介绍。
突然有人打断,简颂章歪头要吐了,“言彻,你身上味有点大……”
简单换了身衣服味道不算太大的岑云舒在此刻露出笑。
赵望远不动声色地呼吸一口又憋气。
只有段毓依旧死人脸,毕竟无感。
言彻长长吐出一口气,直接贴到简颂章身边,又仿若无事发生,“贺先生,你看才说的那个‘死鱼正口’,是发生在你身上还是谭桥?”
贺永长一听立刻摆手,“不不不,不是我啊,是我的话我早死了,哪还能活着……话说确实有股味道,你们谁掉进螺蛳粉里了吗?我鼻炎有点严重,刚才一直没闻出来。”
言彻:“……”
你不说就没人会闻到了。
言彻还是做了人,两步退了点,“没事,你说就好。”
一月二日,新的一年第二天,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桥下的钓客比往常少得多。
但贺永长那天没什么需要聚会的朋友,钓友不少但他们有要聚会的人。
夜里,城市只有车流声,江滩公园的比其他时候还要凄凉,一眼过去不见几个活的。
贺永长放好钓具,在平时最常坐的位置摆好椅子搭好竿,抛出饵后就静静盯着反射着路灯的江面。
一会儿后背后有了人声,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便直接在他边上坐下。
“哥,今晚也来啊?”
贺永长对谭桥有印象,实在是因为夜钓的人里很少有这么年轻的,用的东西都还很新,是个新手。
他“啊”了声,两个人就并排坐那。
贺永长自来熟,钓客之间啥都能聊,上到家国政治,不懂也要指点两句,下到邻里八卦,什么爱讲就润色完随便说。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桥上的灯熄灭只留下路灯的光线,贺永长才意识到过了几个小时。
桶里没几条鱼,有条还是顺手在江边捞起的飘过去的死鱼。
但是不应该,刚下了小雨,这时候的鱼都要浮出一些,往常这个天气能钓一大桶。
旁边的谭桥没什么技术纯靠大手一挥,抓一把饵料扔出去打窝,再甩出杆子,虽然一直一无所获但他好像乐在其中。
“你这有点浪费哦。”左右自己收成也惨淡,贺永长便忍不住去说,随后他又挂起饵,“不用老是整那么多,你看啊,鱼竿举过头顶,扔出去,这不就到了吗?”
刚一说完,鱼竿动了两下,果然拉上一条,虽然还是迷你版。
“今晚有点怪啊,怕是不适合。”
谭桥愣愣点头,学着甩出去,结果杆子差点脱手,“哥,你这方法,我行吗?”
“多练练就都行了呗。”贺永长随口应了句,看着自己那不多的鱼纠结要不要走。
不一会儿,身旁的谭桥突然一惊 两手去扯杆子,“好重啊,这是不是钓到大货了?”
钓客对于这种事的嫉妒是天生的,当然同时还有不相信,菜鸡就这么钓到了?
谭桥费力地拉着,贺永长自己也甩出一竿,装作不在意还没再去看,又听他声音一下垮了,“死的啊,都有些臭了……”
贺永长一听,手一抖转头去看,死鱼瘪下去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他下意识心道不好。
三两下收了自己的东西,提桶跑路前又劝还在钓的人,“你也赶紧回去吧,刚才你钓到死鱼了!”
谭桥无所谓,“没事,我这钩没那味道。”
谁在乎你的味道!
贺永长擦了把瞬间冒出的冷汗,声音一抖一抖,“谭桥,你刚来不清楚,夜钓的禁忌多,虽然城里很多情况是没有,但这,这这,死鱼正口,不能再钓了!”
谭桥烦躁地应了声,“什么禁忌不禁忌的,你们怎么都这样?不就是条死鱼吗,有什么好怕的,行了,贺哥你回去吧,我今晚没事就在这钓了。”
贺永长不是什么老好人,一句不听也不想劝,毕竟那句“死鱼正口”在他们这群人里一直阴得很,大家也都深信不疑,他也不敢不信。
“你随便吧。”
贺永长匆匆回了家,晚上睡前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鱼腥味。
按理说他这种一有时间就要跑去钓鱼的人对这种味道早就免疫了,而且他还有严重的鼻炎,一到冬天就跟失去鼻子一样,味道不该那么浓。
第二天良心还是有点过不去,他大白天去到桥下,一个黑色的手提鱼桶放在岸边,里面那条发臭的灰白死鱼静静躺着。
“我们这一行的老人都信那个,‘死鱼正口,提竿就走’,不走的话就会惹怒水下边的东西,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他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这位言彻在手机上给我说谭桥死了,我就知道会这样,他肯定被水鬼杀了。”
言彻眉头跳两下,“你们这个,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谭桥不就是依据?”
无言叹了声,言彻安排了接下来的事,“邱副,您先带贺先生回局里处理一会儿。”
邱岁宜表情扭曲,嘴巴一张一合最后说:“言局,您就别故意恶心人了。”
“……哈哈。”
难道你的“言局”你的“您”就很好听吗?邱岁宜什么时候还有双标属性了?
邱岁宜走后,言彻蹲在谭桥之前待的位置去捧了些水。
液体落在石板路面上,并没有喷溅状,而是直接形成一道水汪汪的脚印。
被拉下去了,到底怎么才能走上来呢?
身边脚步停住,言彻抬起头,苦笑,“小颂啊。”
叫着的熟练度,言彻自己都佩服自己。
简颂章一脚踢在他边上,还是说起正事,“我没看到王明诚相关,你那呢?”
“到处都是。”他摇着头,想起在村里的事,“‘一直都在’,不是吗?村里估计是怕我真找文玉成问到了什么法子,还有元旦那天晚上,他也绝对在旁边,可惜当时没找到。”
元旦那晚,后来想想只觉得是多疑,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谁?”
岑云舒一把将他扯起来,语气不容置喙,“是不是和那个冯丞说的同一件事?”
感情您还记着呢?言彻还以为她早忘了。
言彻微微退了步,段毓把他推了回去,“云舒不凶人。”
“哈,哈哈。”那还是他认识二十年的人吗?
一看最边上的赵望远,无辜地眨着眼睛,迫于岑云舒的淫威,估计是不会吭声了。
也就简颂章还理他,“小彻啊。”
言彻头皮发麻地盯着似笑非笑的人,这时候了,大师你正常点好不好?
简颂章上前和岑云舒悄声说了两句,岑云舒松了手上的力气,走了。
简颂章一手拉过他,轻声在耳边问:“你不想说的事我替你回绝了,言局长打算再加上什么报酬?”
这进度,其实我有点急,先去摸一章黄雯自己吃一口吧……这一卷内容不长,最多到80章俩就能谈上了,下一卷打算公费谈恋爱(其实我觉得这俩一直在公费培养感情,毕竟叫xx打工处,上班上班……)
我真的要产生读者依赖了,戒断不了,一有时间就打开绿江看看有没有人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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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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