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境篇1

腐臭的雾气从地缝里渗出,缠绕着半埋在泥里的骷髅——

那些空洞的眼窝里,竟还闪烁着几点幽绿的磷火,恍若亡魂未熄的恨意。

传说这片天地乃是上古魔界战场。

魔族与古神族大战三万三千三百回合,无休无止整整一万年。

最后以魔族取胜,古神族从此销声匿迹。而最底下的骨骸有最纯粹的怨念。

仙气和魔气常年混在地底,融二为一形成混沌之气。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气团充斥在这片土地之上,以至于这里终年穷山恶水寸草不生杳无人烟——当然没人,因为这里是魔界边境。

不要想得太美,这可不是人间与魔界的边境,而是魔界和混沌天的边界。

传说……也就是大爷说的,过了这边界就是虚无缥缈的异空间,那里如同上古世纪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而且有去无回。

大爷这些夸张骗小孩的话自然吓不到我,但天大命大还是不去为妙。

虽说我们这物资匮乏人才凋零,但民风淳(biao)朴(han)没有小偷。

虽然常年难见天日,但是也见不到月光,乌烟瘴气的时日居多。

总而言之,能来别来,能走就走。

“爷,你怎么不一走了之?”

“因为老夫是戍边兵!哪里能说走就走!而且……”

想走也得等外界开门,因为这里与混沌天近,空间不稳定,随时有异兽袭击。

所以,魔界高层大佬在这里开了一个结界,每五百年打开一次,换魔戍守边疆。

他老人家自称已经连干了两届,少说也有一千来岁。

至于我,一百年前大爷在一个山洞里捡到我。

又是据说,那时的我别说化形,大概是刚从蛋里爬出来,在他们没来的时候太饿把蛋壳给吃光了,那时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子,干瘪嵌入骨肉的双翼,以及还没有指甲盖大的魔角……还以为是碰到鬼或是新品种的异兽崽。

要不是周身新鲜的魔气在运转证明我是个同类,大爷和大爷的兄弟们都打算商量要么一锅煮了我,要么把我扔进混沌天。

只能说,好险!

差点尸骨无存了!

离下一次结界大开还有一百年,届时我定要出去闯荡,才不在这小破地方守一辈子。

我问大爷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每每这时大爷总看着火堆发愣,半响才道,兄弟们都留在这了,我出去能干什么……

果然不知变通,那些大爷们肯定也想出去啊,与其都出不去,还不如你替他们活下去。就算你不在这还有后人会守着这里。

大爷拍了拍我的脑袋,力气过大害得我脸蹭到地上的灰。他说:“你最懂!以后继承老夫后尘?”

我原地打了个机灵,连忙跑开,非常抗拒道:“那不行!我必须出去!”

“哪有那么多必须!你还必须把今晚这顿留给老夫!”

“更不行!”我什么也不顾,冲上去抢。

都说了这鸟不了拉屎(根本没鸟)的地方物资匮乏,一天一顿都算生活美满。还好这里吃饭的嘴不多,挨不了饿的都死了。

挨下饿的也都瘦包骨。

除了东林外的那些魔影士兵(他们可能不是活物),我真的没有见到过一个身体强壮的魔族。

戍边的魔族大都是老弱病残,年轻魔不干这行。

像我这样的小魔很受欢迎,他们看见我都想咬一口,命悬一线都是被大爷捞回来的。

大爷在这里有点威望,但他们也抵挡不了我这行走瘦肉的诱惑。

“在这里没有同类,要么变强,要么被吃。”

化形是化成人形,人我没见过。但大爷说学了有用,就只交了我这个。

我会变人了。大爷死了。

我学着话本里给大爷把他埋起来,立了一块碑。忘了问大爷名字。

其他魔好像都叫他老东西、老不死……不大雅观哪,这种事情必须正式。我就用话本里我最喜欢的一个名字命名吧。

大爷说魔族篆文我如今学了也没个鸟用,留下的书都是人族的文字,他懒得翻译,让我凑合看。

书里的字我会认,但写字有点难,我不懂懂这笔法,比乱画还难。

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这么看这么怪。

但,也算圆满了。

梁山伯

满足感退下,一层薄薄的伤感落下。死后还要用别人的名字。

虽然大爷也说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梁山伯,可惜大爷没有祝英台,死后更不可能化成蝴蝶。

为了提高识别度,我还是打算加上“大爷”两个字。

翻了几本,没找着,不会写。

算了。

大爷的遗产不多,除却一个山洞一口锅,就只有他曾经从人间带来的一本诗集几本杂书。都是他的宝贝,连给我看都小气吝啬。他死后,也就我乐意继承。

回山洞,空荡荡。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想吟诗一首。

这是大爷以前最喜欢干的事,我总嫌他胡言乱语乱讲鸟话。

第二天,我再去看看他。碑倒了,坟被挖了。我藏得很深,但也挡不住饿兽的鼻子,我把坑填起来,碑立回去。

报仇雪恨?

我没学这个,大爷也没教我这个。就算话本里有,大爷也说不要学。不学就不学吧,我也没空学这些。

离结界开还有五十年,这五十年里再没有大爷的庇护,大爷的那些战友们也老的老死,意外杀死。我学会自己觅食,无论同族还是异兽都不好打交道。

魔族有喜欢抱团取暖,也有喜欢独居。我是后者,报团的不欢迎我,独居者漠视我。

天地不大,想活着就要小心翼翼,东躲西藏。

除非我变强。

我花了五十年变成这里最能跑的,也变成最能打的。除了那些不像活物的暗影士兵,能打的都交过手了。

毕竟食物有限,不想被魔抢走食物或变成食物,该得罪的就得得罪。

我的魔生准则——能揍赢就揍,打不赢就跑。

五十年对我来说,既漫长又紧迫。

终于……终于熬到了出去的时刻!

激动魔心!出去以后我一定要去人间,什么魔界他一点也不想待!

因为大爷曾说,魔界和这里好不到哪去,人间才是神仙地方。

我找出我最干净的衣服,收拾了一番,书上说在人间要穿着得体。外面的男子二十岁束冠。我试着把我草棚似的头发扎起来,多次尝试失败后,一头扎进水里。不管了,就这样。散发就散发吧。

怀着忐忑和欢喜撒野似的跑到结界附近,却看见这里早已经围满了魔,恐怕都是要走的。我本躲在后面,但又想起自己已经把这群魔都揍过一遍。不躲着藏着,大摇大摆挤进入魔群里,结果众魔给自己腾出一条大道来,可谓非常有眼力见。

我清了清嗓子,随口一问:“这门还要多久开?”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有魔回应。

“开了又能怎样!”

我眨眼,理所当然说:“当然是出去啊。”

几只魔拉拉扯扯,拧巴得很。一种不安烦闷的猜测在脑海一晃而过。没意思,懒得理会他们。

今日难得拨开云雾见天日,我仰头睁大眼睛,感受不到一点阳光的温度,呼吸中依旧满是腐朽气。

天,不可逾越。

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听说来的、或是从书里识来的。对于我来说,那是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光是一天能吃三顿饭就不可思议了。

那个唯一的通道似乎位于天地中间,漂浮在半空之中。我来个很多次,唯独这次空中多出一道黑色的裂隙。魔界的暗影士兵守卫在周围,即使他们无悲无喜,我也能感觉得出这个交接的怪异。

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下意识躲在最近的一棵枯树下,刚好是结界的正下方。

此时氛围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即将爆发的静默。天上号角骤然撕裂沉寂,铜音如血,泼向大地。

那个裂隙如血嘴慢慢张开,真正地骚动才开始。

就是现在!

我借枯枝之力飞踏而上,一脚一个士兵。还好我的魔族原型有对翅膀,不然再能跳跃也不可能跃这么高。

果然如我所料,这些家伙没有打算让我走。

明明出去的日子快到了,其他魔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奇怪才有问题。

对废物的一个族群才能让老弱病残来守着边境,还是这么危险的边境。

我暗自咬牙怒骂——老家伙那厮又骗我!

但我必须出去!

刀枪无眼,我被这些带着魔气的武器伤中,闷哼一声,反手拧爆了他们的脑袋,这是我才发现这些鬼东西里面竟然是空的,除了手中掠过一丝阴风,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

我不再恋战,甩开这些魔影兵团,用我此生最快的速度朝那个罅隙飞去,那个洞口里面血红一片,没有我想象中的天堂,但也肯定比这里好。

自由,我来了!

什么都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这宛如新生的一刻。如果不是突然被一个乌漆麻黑的东西砸得头昏眼花,我可能潇洒地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做了两百年轻飘飘的梦,这时候砸到地上又疼又沉。

只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

美梦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天空,一颗刚刚破碎的心咔嚓咔嚓往黑暗深渊里掉。

太阳还没有被乌云遮去,但我的视线被一个黑色的小玩意挡住了。

我听到魔群那边吵吵嚷嚷,收敛起悲伤的情绪,把散得乱七八糟的四肢强扭拼接回去。

顺带观察了一下这个黑色的小东西。呈拱形,隆起。规则的六边形甲片紧密排列,双面刻有看不懂的符文。

书上有过类似描写。

是乌龟?

也不像。不是活物。

我咬了一口,意外没有咬碎。

太难得了,连皮糙肉厚的巨型大蟒蛇我都能咬下一块肉来。这小破玩意我竟然咬不动。

那边越来越吵,本想趁机离开,毕竟我树敌颇多。但转念一想,收起乌龟壳又转回去,一瘸一拐朝那边走去。

他们的话题聚焦在一只魔身上。他昏迷不醒。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他。

初步猜测他就是刚刚砸到我的那个外界混蛋。

清蒸还是红烧,这是一个问题。

周围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你们看,他身上的魔气……”

很浓烈。这个魔身上的魔纹也比其他魔要深邃复杂。大爷曾说,魔纹越精致说明魔族血统越尊贵纯正,也越强大。碰到这只魔,打不过绕着走,打的过也不要招惹。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杂乱。

我又注意到他身上的穿着和打扮。确实……有模有样。有魔猜测他是魔界贵族,再不济至少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我管他呢。我要饿死了。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正常的结论。有的说把他供起来养等变强了冲出去如果真的是大人物出去还有魔照着,有的说分尸吃了。

我肯定支持后者,前面那个太怂包了。

有眼见的突然动手,一看就是想独吞食物的。

眼疾手快将刚刚从魔影兵团里抢来的刀叉在那只魔爪上,那只爪当场血崩不止。

爪子的主人愤怒说:“喂!你干什么!”

我:“这是我打下来的,当然是我的。”

后面想都不要想——干架。局势很快从一对一,变成一对多。混乱不堪的群架。我把他们都收拾了一遍,拖着我的战利品(晚饭)回老巢。

一对多果然太勉强,刚拼好的骨头又像散了架。等我回到山洞,血已经流干了。一大早收拾的衣服也变成血衣一件。

点火夹锅,为了防止昏迷的晚餐在找柴的时候跑路,还拿出两根绳子绑起来。

傍晚,洞穴外升起浓浓黑雾。这时候不适合出门,对于要捕猎异兽的猎人除外。我已经有晚饭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火光舔舐着潮湿的岩壁,火堆里爆开的火星被黑暗吞没。一口锅正煮着水。

我背对着火光,打量着今夜的晚饭。还有气息,要不先卸下左右两胳膊其他留着明天吃新鲜的。

刀尖下落又上移,游离在这张人脸上。

是张少年脸庞,年纪和我相当。非常精致。虽说我有点脸盲,也看不出人脸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光看皮肤和骨相就知道这魔化形水平比我高出一筹。

正想着可惜了,刀已经砍在那魔的肩膀上。刚打算使力,一双眼睛忽而睁开。

赤红色,和他的魔纹一样,惊心动魄。

非要说我从眼睛里看到什么。

大爷最喜欢念叨地一句——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相对友好的微笑。

“你醒了!”

那魔:“嗯。你在做什么?”

我说:“准备晚饭。”

魔:“哦。”

这么实话实说有点太客气了,而且这对话过于和谐,再说下去我的刀可能不那么锋利了。

最后,我问:“你有什么遗言吗?”

魔想了一下,说:“没有。”

我什么时候如此废话过,我砍了一半停下问:“你不疼吗?”

“疼……”

魔微微皱眉头,似乎在思索,顺着我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这是疼吧?”

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第一次接触到“疼痛”。害得我不得不感慨,外面的年轻魔就是不一样。

啧啧……

现在这个怪胎在我眼里和话本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画上等号。

忽然,我停下来,从衣服里摸出今天砸我脸上的龟壳。

“这是你的?”

“好像是。”

“上面写得什么!”

我对稀奇古怪的文字不敢兴趣,但我对故事感兴趣。大爷去了五十年再也没有新鲜故事,我都快无聊死了。

魔仔细看过后,说:“不认识。”

“……”

今天碎掉的梦够多了。

不留到明天了,我今晚就要吃一整只。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直接杀了他。

边动手,边询问:“讲故事会吗?”

“不会。”

“捕猎呢?做饭总会吧?”

对方摇头。

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废物,真不知道我问这么多干嘛?难道是想给他机会?

给他机会活,谁来给我机会活?

我更加火冒三丈,声音大了些,不耐烦道:“那你会什么?”

他没说话,安静地眨眼。我快气得晕眩了。

不会是美色吧。

开文大吉!

是的,又是一篇同人文。

这是我第三次尝试写这部同人啦~(前两次失败)加油!

承认吧!小云你就是一见钟情下不去手找借口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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