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走上前就要按照凌冤冤的吩咐，把景玄月关押下去。

景玄月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凌冤冤，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对他。哪怕早就知道公主心思不定、难以琢磨。男人推开子寻，固执想要个答案：“倘若没有她，你会不会喜欢我。”

凌冤冤看向景玄月。

景玄月口中的她，正是黛鸢公主那位死去的朋友。

凌冤冤突然笑了。

她也挺想替原主问问。

要是没有夏鸢儿，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玄月仙君。

会不会真心喜欢原主。

但这个念头只是从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抛之一切。景玄月可是要杀了原主的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凌冤冤走上前，语气疏离。送了他四个字——

“痴人说梦。”

男人忽然低头。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气氛，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他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子寻愣住。

凌冤冤也愣了愣，来不及阻止。

沉闷的声音从耳边划过。

紧接着景玄月便倒向了血泊中。他撑着最后那点力，眸光复杂地望向了。

爱意不消。

凌冤冤怎么都没想到景玄月居然会自杀。那把匕首还插在男人的心口处。而景玄月另外一只手，紧紧攥在腰间的玉佩上。

是原小说中，黛鸢公主赠予他的。

景玄月一直当做珍贵之物对待。

但实际上和皇室的玉佩宝贝相比，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玉髓所制。

男子终究没来得及开口。

缓缓闭上了眼睛。

凌冤冤傻眼了。

她是个现代人，难以接受有人眼睁睁在自己跟前自杀。

凌冤冤连忙小跑过去，身边的男宠们也都懵了。

玄月仙君在人间这般倔吗，他死了是不是就回到天界了。

凌冤冤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慌。

伸手扶住景玄月。

仍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胸口中流出。

凌冤冤怎么都捂不住。

她又从袖子中掏出手帕，大喊。

“景玄月！”

虽然凌冤冤讨厌玄月仙君。却也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是景玄月，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玄月仙君。他没有天界记忆，他在这里只是男宠景玄月。

一生未得所爱之人。

看见凌冤冤抱着景玄月的尸体，子寻诧异。

公主不是向来厌恶他吗。

懂了，乐极生悲。

公主演得真好。

于是，眼中尚有泪花的凌冤冤。在一片朦胧中，瞥见子寻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凌冤冤：“？？？”

“公主，罪奴已死。你可以安心地去找沈将军了。”

凌冤冤瞪了他一眼。

侍卫子寻口中的沈将军，正是这副身体原主从小爱慕的人。

因为要报复景玄月。

黛鸢公主怕给沈将军招来麻烦。

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心。

沈将军……

难不成是沈止。

凌冤冤眼中闪过光，或许能让他帮忙救下景玄月呢。

想着，凌冤冤准备起身。

可怀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子寻的话。先前闭着的眉眼紧蹙，在众人未注意时脸色愈发冰冷。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感觉到伤口处的不适，有些不悦。

玄月仙君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这会儿才来下界。

刚接收了这副身体的记忆。

本来利用凌冤冤寻找夏鸢儿地魂的愧疚，因为这些记忆散去了不少。还在凌冤冤细细询问子寻沈将军的时候。

他一把扯下了腰间的玉佩。

发出的动静，把凌冤冤吓了一跳。

玉佩落地，碎得稀烂。

凌冤冤见男子跌撞了下，自己站了起来。

凌冤冤：诈尸？

景玄月此刻看起来十分凄美，衣衫上的血迹都像是特地设计过的。绽放成血花，一瓣又一瓣的。

有种无法言说的病态美。

男人抿唇，向来只看得凌冤冤的眼睛变得深邃。

有一瞬间。

凌冤冤像是看见了玄月仙君。

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吸引。

景玄月神色逐渐清明，环顾了一圈自己所在的环境。看见凌冤冤的那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鸢儿”，在感受到女人身上隐约的妖气回神。

是凌冤冤在人间的身份。

并非他心中的白月光。

“公主小心。”

子寻回神，立刻拿着剑挡在凌冤冤面前。

警惕地看向他。

总觉得景玄月睁开眼睛后，状态都不一样了。

怕他伤到公主。

听到侍卫对凌冤冤的尊称，玄月仙君先是一愣。旋即扬起唇，他蹲在地上。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缓缓捡起碎在地上的玉佩。

还有残渣。

有血刺破了白皙的皮肤，像是察觉不到疼意。

“公主的东西，是在下不配。”

男人轻启薄唇。

眸光沉寂。

凌冤冤：“……”

什么情况。

景玄月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眼见景玄月抬脚离开，凌冤冤才回神。

【宿主，真正的玄月仙君已经下界了。】

不应该啊，她明明给他喝了忘川水。

就算后来醒的是玄月仙君，也应该忘记所有。

凌冤冤皱眉。

难道仙界的忘川水掺了水分，没效果。

凌冤冤伸手。

撕开碍事的长裙。

刚刚她就觉得这裙子及地，走路不方便。凌冤冤越看子寻越来气，对着他就是一脚。

完了不解气，又是一脚。

被踹得猝不及防，子寻不敢多问。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下去，他咬唇。明明自己事事都为了公主好，怎么景玄月那个男宠来一出苦肉计。

公主瞬间就慌乱了。

女人心，海底针。

尤其是公主的心，变化得就像西北的大风。

“躲什么。”凌冤冤咬牙切齿开口。

本来吧。

就算黛鸢公主和沈将军有点什么。

也得背着人说。

他直接当人景玄月面前说。

景玄月睁眼那一刻凌冤冤便觉得她命不久矣了。

“公…公主……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子寻小心翼翼开口，不太明白。

“解释什么？哦，说我去找沈将军没什么。找他是为了给景玄月的尸体安葬吗？”

凌冤冤开口。

子寻颤抖，这才回神。

只是，公主以往肆意惯了。这次这么在意名声，让子寻都有些不适应。

凌冤冤还想教训子寻两句。

守在公主府外的小厮跑过来。

明显是刚收到消息。

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的。

“公主，长公主约您明日御花园一叙。”

叙个头。

这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

在整个皇家，说话的分量极重。但看不惯黛鸢爱好玩乐的性子，找到机会就奚落她。毕竟别的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黛川除了阅男色无数其他样样不通。

同样的年纪，该嫁人的嫁人。

该联姻的联姻。

唯独黛鸢留守在皇城，只因名声太差无人下聘。

凌冤冤刚想拒绝。骤然想起，五行神器中的檀木剑便在宫中。她要是在景玄月之前找到并销毁，那距离她被剜心就更远一步了。

凌冤冤清清嗓子。

“行。”

*

另一边。

耍杂技的戏子甩着长竿，大肆挥舞。

饶是看过的人，都忍不住鼓掌。

句句叫好。

剑影中，有竿子不慎掉落。发出剧烈的声响，惊扰了半庸着身子的人。原先单手撑着下巴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再度睁眼，脸上写满了不悦。

他起身，一双眉眼宛若繁星。

对于面前的场景格外烦躁。从景玄月回到这里，就见整个府里都在忙上忙下。

景玄月无心关注，只想歇息片刻。

等他恢复了精力再去寻地魂。

“公子，我们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戏子们大气不敢出。

为了能够在黛鸢公主生辰前演出，景玄月提早半个月就找了他们。

日日要求他们加练，为博得公主一笑。

因为其他的花耍黛鸢早就看腻了。

景玄月便亲自让他们排一出新戏。

其用心程度，实在过多。

……

黛鸢公主生辰？

景玄月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们两眼，这才坐直了身体。

有人记得黛鸢的生辰，可有谁记得他的鸢儿已经死去数千年。景玄月眸光黯淡，没说话。

好在三魂马上就要集齐了。景玄月收回思绪，这才分了眼神给他们。

待着，煞是不舒服。

他朝府里的小厮招了招手，眼里的冷意褪去。

“府里一直这么热闹？”

小厮不解。

看向景玄月。

好言好语道：“不是公子要求他们日日来府里练习的吗。”

景玄月抬眸，“我要求的？”

小厮：“是啊，黛鸢公主生辰上。您不是还筹谋着要和她表达您的情意。”

景玄月：“……”

听见小厮的回答。

原先还悠哉喝茶的手顿在半空中。摩挲着手中小而精致的杯子，那双手指骨节分明。

只是，景玄月很快便松开了杯子。

心中多有不悦。

茶凉。

“让他们走吧。”

小厮愣了愣。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黛鸢公主不是最爱看王家班的杂耍吗。”

景玄月深吸一口气。

想到这副身体曾经过得那么憋屈，还被人当做男宠玩物。

他身为天界仙君的自尊便破碎了一地。

景玄月摔了杯子，脸色倏地更冷。

淡然说道：“她既然这么爱看，怎么不让她自己去表演个胸口碎石。”

小厮大惊，“公子，此话不可讲！她可是公主！是不敬！”

景玄月起身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