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初入地府05

二九倒下的时候,发现她的不是梅子,而是没有关门起了歪心思的小偷,一进门便看见了她的身体,吓得魂飞魄散,仓惶而逃,怕被叔叔误会,主动自首,顺便打了急救电话。

等梅子赶到医院的时候,二九的死亡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梅子拉着行李箱,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左边挎着一个水壶,右边手提着一箱橘子,口袋里还兜着一把瓜子,和两张回福利院的车票。

太平间里的解剖台上躺着二九,她已经经过了两次抢救,排除了他杀后,经初步诊断死于心衰,法医问她是否对她的死亡结果有异议。

梅子沉默着摇摇头。

她请医院把人送回出租屋,房东不愿意,不允许她进门。

梅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想就这样一把火烧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向谁诉说。

她就这样抱着二九的身体,坐在马路边,法医说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但她抱着二九的身体依然柔软,富有弹性,就像是累得睡着的人,窝在好朋友怀中休息。

人来人往,夜幕降临,路边的路灯亮起。

小孩把鞭炮扔进易拉罐,看着易拉罐炸成碎片,欢笑着跑远。不知谁家的饭菜香透出窗外,勾出了路过人肚子里的馋虫,加快脚步回家。

今天是大年初三,烟花在夜空绽放,绚烂的花火转瞬,身边的行人纷纷抬头驻足观赏,梅子拉开了包裹着二九的帽子,露出她苍白的脸,紫蓝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转瞬即逝。

烟火一直绽放,最后一发烟火升腾,是什么颜色,梅子没有看见。

殡仪馆的走廊上,梅子抱着二九的冲锋衣,有些不知所措。

等入殓师整理完后,她去看了最后一眼,把红包和车票塞入她的手中。

“新年快乐。”

门被关上后,三十一不见了,她站在自己倒下的地方,挂在客厅的钟是上午九点二十分,这个时间段,梅子应该回来了,但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梅子。

梅子还没回来么,她记得今天梅子要和她一起回去看陈院长。

手中的圆圈早就在还有一个小角时停止不动,应该还没有过很久吧。

屋子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原样,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花翘起一个小角,二九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年货和果盘不见了,有屋子钥匙的只有她和梅子,如果是梅子收起来了,那她回来时肯定也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难道送医院了?

可三十一说,门后就是自己的身体,她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别说身体了,就是自己的头发丝都没找到一根。但是她的的确确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在屋子里,就像是左手摸右手十指交叉时的默契。

咔哒一声,出租屋的打开,一个浑身写着疲惫的女生走了进来,甩了脚上的鞋子,把随手一扔,围巾和帽子也不摘直直走进房间,倒在床上。

是梅子。

二九跟着过去,她穿过了房门,看到床上趴着的人,心里闪过一股陌生感,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她好像变了,变邋遢了,连鞋子都不穿就直接踩在地上,还把东西乱扔,不换外套就躺床上。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的身体在哪,你倒是积极一些啊,二九知道自己说话梅子听不见,她得做点什么,自己是在玄关倒下的,要是路过的人送去医院了就遭了,虽然说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在家里,但说不定是她近乡情怯的错觉。

跑出房间开始翻找梅子的包,她打不开梅子的包,触碰比纸轻的物体她还是能做到的,拿起桌子上的抽纸抽了一张出来,只要等梅子出来,她就能看见,知道自己回来就行。

不过,这样只会被误以为闹鬼吧,二九放弃了这个计划。

桌上干干净净,放着一大盒铁罐曲奇,二九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买了一盒那么大曲奇饼。

她摸了摸曲奇盒,意外能够触碰到盒子,鬼使神差打开后,里面没有饼干,而是一些一摞证件,一串钥匙,还有一个被白布包裹着的细长物体。

二九拿起里面的证件一张张过目,身份证银行卡社保卡……这些都是她的东西,为什么都被装在了盒子里,翻找一番后,钥匙圈扣玩偶下压着一张白纸,拿起来还没打开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烫得她扔下了那张纸。

什么鬼!

灰烬落在了盒子里,一直卡在盒子角落的布包引起了她的注意,二九拿在手中,耳边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一只刚出锅的玉米,随着她层层揭开,愈发烫手。

是一罐豆奶玻璃瓶,装着一些灰白色粉末。

“……,你安心去吧。”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双眼噙泪,烧着纸对她说,“我会常来看你的。”

二九还未反应过来,脚下的场景瞬间挤压变形,视角也变得狭窄起来,面前隔着一道厚厚的壁障,摸着坚冰般的透明墙,恍然自己是落入了手中的玻璃瓶。

梅子的哭脸扭曲放大,视线望向别处,二九拼命拍打玻璃,可无论她怎样挣扎,也撼动不了半分。

“梅子,梅子,是我,我没死,你快低头。”

玻璃变得滚烫,烧得四周的粉末生出了米黄鲜红又带点灰褐的白骨,如荆棘刺逐渐增厚,遮蔽光线。二九抓住一块凸出的骨头往上爬,断裂的骨头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皮肉,刺穿了她的掌心,但她一刻也不敢停下,追逐不断消失的火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但她害怕黑暗。

一截白骨的手臂从地下伸出,抓住了她的腿,二九低下头和两眼外翻只剩半个头颅的女鬼来了个面对面,其实这就是她自己,但此刻她根本辨认不出,视觉上的冲击加上血肉模糊的手,早已是强弩之末,脚下的重量有千斤重,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等她的手指被折断时,身子直直的坠下。

掐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她眼前的世界完全变黑,坠落在了一堆沙尘中,吐出一口气,那口幽幽发着绿光的气体钻进了瓶子里,被一个雕刻符咒的木塞塞住,清脆一声,掉落在地。

趴在地上的二九,像是被活生生拔光羽毛的鸭子,浑身上下都疼得直抽抽,右手被刺穿钻心的疼,折磨还未结束,倾泻而下的砂砾将她掩埋。

就在被快要窒息时,耳边传来一道呼唤,穿过砂砾凝集在头顶,这道呼唤吹开了落下覆盖在她身上的粉尘,一只骨感明显的手,指尖冰凉,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困境中拉出,动作轻柔地拍去她肩膀上的灰尘,周围骨头壁垒轰然倒塌,二九艰难抬眸,一道尖锐声在耳边炸开。

“滴滴——”

二九猛然睁眼,身体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抓住了按在肩上的手,满脸警惕,“什么。”

司机带着口罩,站在车门,抽了抽背她抓住的手,道,“二九小姐,新三区到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让她意识稍稍回笼,仍心有余悸。她看到自己还抓着司机的手,手套被抓得微微变形,慌忙放开,带着歉意,“抱歉,我好像做了个梦。”

司机没同她计较,等二九下了车,留下一句,给个五星好评,上了车一脚油门离开了。

二九目送车子离去,伸出手左瞧右瞧,除了掌心的圈圈,没有任何伤口,捏了捏脸,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一个梦,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梦。

但那股疼痛仍然心有余悸,太痛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和梦中发生的一样,富丽堂皇的大厅,电梯排队等候电梯,但这次的建档异常顺利,且非常高效地,二九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工作人员微笑着把一张小卡夹在一个小本子中,重复两遍动作,递出来,说:“这是您的通卡,请妥善保管,接下来您可以去参考地府快速入门指南,根据上面的指导,了解相关事宜。”

“谢谢。”

二九拿了本子,看见了夹在里面的小卡,指尖一碰到卡片,倏忽跑出一个小光球,黏在指尖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后面的人已经进来,二九只好举着手走出去。

小光球发出紫色的光芒,在她的指尖忽明忽暗,看上去就像是沾着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只好把手揣进口袋,往电梯口走去。

出了办公楼,绯红的天穹之间太阴高悬,搭配诡异的霓虹灯光,快速闪动,如同精神污染,两侧林立的高楼无一浑圆扭曲,看上去岌岌可危,和梦中繁华绚丽的场景毫不相干。

这下,自己成了真正的鬼,要是不能转世,就得考虑之后的生活,她找了处随便找了路边的椅子坐下,手之间的小光球还在,但是变了颜色,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还是个移动小彩灯。

指南上写着很多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就像是旅游攻略的路线,大同小异,反正到了最后都是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起落脚,二九从口袋里掏出之前路上被塞在的宣传纸,好像有关于租房的,之前一直被骚扰没来得及细看,扯出一张绿的宣传纸时,她摸到了纸下粘着的软软东西。

二九扯下来看,一个颗眼珠,还在滴溜溜转,是车上那个大美女姐姐给自己的“小礼物”,心情意外平静,没有初看时的害怕,只觉得有些恶心,她还轻轻捏了捏发出了一点响声。

要是换做之前,自己肯定会高声尖叫,然后因为摸到了这种滑溜溜的东西而把手给甩断。

这个大美女姐姐说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她,还留下了一颗眼珠,她塞给自己的绿色的宣传单上写了地址。

新三区上下南城区太阴东路七点十三号。

二九对着指南里的地图,找到了一个大致方向,这个地方在地图上并没有具体位置,靠近城市边缘,而自己在新三区办公大楼附近,正好是城中心,横跨了半个市区。

要不要去呢,感觉有点不靠谱,但这颗眼珠得还给她吧。

“姐姐。”

二九闻言抬头,叫她的是一个小姑娘,漂亮飘逸的裙子,长长兔耳帽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正是梦中的零七七,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身量差不多的小男生,披着一张印花毛毯,头发湿漉漉,脚下还有水流出,看上去有些害羞,不敢抬头。

零七七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似有希冀,“姐姐,你坐在这里是在等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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