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齐颂落地,清风散去,风雪骤停。
仙界的丧殒钟响了三之下,余波在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清川上仙,仙殒了。”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皆沉默,无声地悼念着,祈福着。
南天门现了丝绿光,是新神来了。众人道过别,向天门赶去。月上老心经过齐颂身说:“止渊,你们缘分未尽,不该如此。”
……天宫内殿,众神迎接着新神的诞生。
昆鸣山上,齐颂拿出了埋在八仙桌上的桂花酿,一口接着一口,不知是醉是醒。他压抑着情绪,怕惊动路安的眠。可还是红了眼。
雪已停了,日光照耀,白雪融化,寒气侵人肉骨。“我把你舍不得喝的酒全都喝了,你会不会想打我?”齐颂喃喃,可没有人回应他,也不会再有回应了。
昆鸣山上的小神仙莫不是整个天宫最快活的一个。他自人们的记忆而生,但为守护人们的记忆而生。可人界却没有一处设与过他的香案。神仙们靠香火与人们的信仰增长寿命,又靠仙界的灵气滋养修为与本体。
路安没吃过香火,信仰少之又少,是仙界寿命最短的。这一天的到来,也太快了。今天是人间的上元节,往常这时候,路安会扯着齐颂的袖子,挨个给其他的神仙们送桂花糕和一小盅自己舍不得喝的桂花酿。这时候,那些老东西会给他们回礼。他最喜欢的,是灶王爷的灶糖,路安小口小口的吃着,猫儿一样。将东西送完后,他们才回昆鸣山。路安会掀开最后一层笼屉,那里面是给齐颂留的桂花糕。他们在玉池边耳鬓斯磨,惊动了池上的仙鹤。旁边的石台上还有几个沾着露水的莲蓬,其中一个才被剥了一半。齐颂回想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将昆鸣山加了层封印,又望了很久,才回到了银河边。那里,是他的宫殿。白玉砌成的宫殿散发着丝丝寒气,冷清的不像是住过人。
天亮了,外面的传来张信笺,是那日的新神来打招呼。他本来不想见的,但路安说过:
“我佛慈悲,不要限了善念。”齐颂动了动神念,大门开了。许是这地方静得骇人,新神远远地道了声好,离去了。
手指传来了一阵痛,是烟燃到了头,也将齐颂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齐颂看向床上的人,他找了几千年,但茫茫人海中,一次次地轮回,他以为路安已经轮回很多次了,现在终于找到他,却不记得自己了。多可笑啊,一个掌管记忆的神,自己没了记忆。
他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走到床旁,俯视着床上小小的一团。
齐颂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亲吻着他的眉间与额角。"我想你想的紧啊。"
他嗓音低哑,夹带着冷冽的烟草味。
齐颂拨了个内线电话:"嗯,是我。"他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拿到与视线相平的位置观察着。
——那是一个迷你监听器。
齐颂向那边交代了几句,几分钟后,门铃响起,他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门,将监听器放到来人手中后便回了房间。那枚监听器是在路安裤脚里发现的。
齐颂轻笑,看来自己的小媳妇接近自己是有目啊。
他拿了个一模一样的监听器,放回了床边挂着的牛仔裤的裤脚,那只监听器连接的是齐颂的手机。后来这段故事被齐颂称之为"陪老婆玩过家家。"
天亮了,雨彻底停了下来。
路安被阳光叫醒,睁开眼用手背揉了揉眼。发现胳膊酸痛无力。
"醒了?"齐颂靠坐在床边,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
路安:
喵!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路安这辈子是只猫妖,由于视觉冲击力太大,耳朵都被吓了出来,不过只有那么一秒,他事后认为齐颂应该没有看到。
呃,齐颂看到了,但他要配合一下小猫,他想看看小猫的目地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小鱼干。
路安与齐颂对视了几秒,脑子才得以重启,昨晚的一帧帧像回放带一样从他脑海一一掠过,顿时让他无地自容,五雷轰顶。
齐颂憋笑,说:"有工作没?"
路安:喵?
齐颂拿了张卡放到床头柜上,起身背对着路察安整了整领带。
他说:"这个地址,你明天去上班,会有人领你去找我。
回过神来,齐颂已经走了。
路安此时脑海里波浪涛天:啊啊啊!他什么意思啊?!
这不就是典型的做完事后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霸道总裁?
关键是人家总裁都是直接小洋房小跑车的安排的!
这人还要我打工?!
路安下意识地掀开被子看了眼。
路安:"。。"
不活了!!
嗷嗷嗷!
路安跟被子大战三百个回合后,终于冷静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找一身能穿的衣服。他瞟到一旁的牛仔裤。嗯,能凑合凑合。
上衣已经被撕烂了,他在玄关的纸袋里发现了件高领毛衣,跟他之前穿的是一个牌子。
路安两三下对着镜子套上去。
当他看到脖子上显眼的红痕时,默默地将领子全扒拉上去。
门铃响了,路安去开门。
外卖小哥说:"是路先生吗?齐先生给您点的早餐。枸杞人参粥,海参汤包,牛…”
路安接过,砰的关上门。
啊啊啊!齐颂你个杀千刀的!
不要让小爷有机会逮到你!
几分钟后,他趴在桌子上吧唧吧唧地重现"大型真香现场"
吃饱喝足后,手机传来了震动声,路安拿起手机解锁。微信界面上的置顶多了个红色的"1"。
榭不归[怎么样了?
路安:[已接近目标]
榭不归:[抓紧]
路安[好的][强][强][强]
路安将手机息屏。内心飘过一串弹幕:"我太惨了,要打两份工";“这破工作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干了!";"[掀桌]*n"
算了,不跟师父他老人家计较这些,现在他应该去寻个住处。
路安下了楼,前台告诉他这个房间付的是两天的房费,他知道后,又折回去躺下。
床上的用具已经在他出去时被保洁打扫过了,那不堪入目的床单也被换成新的。
他拉开抽屉,手指僵了僵。好家伙,光是超薄型草莓味心的都有五六盒。
其中一盒五只装的只剩下一个。
他啪的将抽屉合上,强迫自己忘掉这让他五雷轰顶的回忆。
一日三餐都人送,但路安也没闲着。他摸到摘下脖子上的吊坠,从裤脚摸出了窃听器,插到了吊坠侧面的凹糟里。电流声吱吱传出,非常刺耳。
接收不良?
不应该啊。传感器指数都挺正常啊。路安觉得折腾下去浪费时间。
他按了下长方形吊坠边缘的按钮,在他面前映出了蓝色的显示屏。他黑进了这栋大楼的监控室,可却被人提前毁了个干净。路安又看了圈四周,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想找找有没有隐藏酒店内部安装的隐形摄像头,但毕竟出入这里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晚上有多刺激,酒店这边借他们一百胆子都不敢偷拍。
百无聊赖中,他打开了暗网,随机挑了一个1000美元来一刀"的变态视频,黑了人的网。
26秒,比之前快了4秒。
"无聊。"
他将手机到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
春困秋乏,他在梦中找庄周,可那玩意儿不带他。
有人在远方说着:清川上仙。路安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座雪山下。一个身着红袍的人背对着他。
那人说:"清川上仙。
路安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座雪山下。
路安看着那人转身,揉了揉眼:"你是。谁?"
那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耶?喂喂喂!不是吧!把清川小老弟,你怎么能把我忘了?!"那人隔空抓了把扇子,朝路安头上敲了几下。
路安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屁孩,你敢敲你爷爷脑袋!"路安摸着猫头,抢过扇子。
他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朝着他屁腹敲去。路安边敲边说:"来,爷爷替你爹娘好好管管你。"
路安敲的太入迷,以至于没有发觉身后飞舞的几根红线。那几根红线扬起,束缚住他的四肢。路安的双手被来到背后,整个人悬空。"放开爷!"
路安挣着绑着双手的绳子,无果。只好悻悻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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