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邀奴离开后,书屋里的两人继续在宁静的氛围中看书。
等虞玫看完《荆兰秘史》,才从这描写了二十几代荆兰女王的风情秘事中窥见到,这蝶族与花族代代生存的浮云山竟是荆兰国的边境之处,只是这座大山在第一代女王上任之初,也就是千年前都是荒山。
再看最末书页的记载书写者——大福蝶。
虞玫不由得失笑,看来这见证二十几位女王情、事的还是蝶族的老前辈。
难怪关于浮云山的字迹不过寥寥数语。
把书卷放入原来的位置,她在一排排书卷中寻找自己想要的。
“你可以看看这本。”没有书名的黑壳书典被一双秀美的手递过来,黑与白相交中产生一种视觉的美感,虞玫抬眸,迦楼邪正面色柔和的对着她微笑。
“谢谢你,迦楼。”虞玫将书接过来,期间不小心碰到对方冰冷滑腻的指尖。
“我先拿回房间看看。”她露出欢喜的笑容,迈着雀跃的步伐踏出书屋。
抱着书离开后方的视线,虞玫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悄然呼出一口气。
刚刚的迦楼邪好像很危险诱人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会掉进无尽的漩涡。
她现在脑海里都是他的脸他的手他的笑。
连续几天,虞玫一直以研究黑壳书的理由拒绝与迦楼邪面对面相处,更是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她不敢再看一眼他。——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推倒他……
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念诵清心咒一百遍,才勉强清心寡欲起来。
心思被强压下去,黑壳书典里的关于此界人妖魔的信息也获悉,虞玫才觉得可以当面还书了。
秘境里抬头不是天,而是数丈高的形成笼罩的树枝密叶,所以即使已至黑夜,自然也是看不到天空的明月。
竹楼原本是没有灯烛的,但不知从哪天起,不仅虞玫的房间置放了灯烛,连竹楼的每条路道都悬挂上照明的灯笼。
温暖明亮的竹楼在黑暗中格外的让人有安全感。
她一直以为表面温柔内里冰冷的迦楼邪让人更难以进入他的内心,但从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只要她每天陪着他,他的态度都在一天天变化,很细微的,难以察觉到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程度。
迦楼邪的房间依旧是暗的,虞玫敲门等待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又是闭关了?
迦楼邪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进行闭关,每次都要闭关三天才会结束。
可是现在并不是他闭关的时间点。虞玫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先回屋,等明日看能否见到迦楼邪。
女精灵照映在窗棂的身影慢慢移动,趴伏在地上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迦楼邪才松懈自己紧绷着的心,却不料因此泄露出压抑在口中的呻、吟。
即使他及时收住,却还是另竹屋外的精灵听得一清二楚。
“迦楼!”女精灵口中念着他的名字,里面充满害怕担忧的情绪。
迦楼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虞玫慌张的推门而入。
慌乱、无措、害怕、阴暗、杀意等等负面情绪齐齐涌涌上心头。
只要她脸上出现恐惧厌恶害怕的神色,就把她的眼睛取了;只要她有一丝想要逃跑的想法,就将她的手脚锁住,永远留在秘境。
一直一直,与他作伴。
虞玫初听到迦楼邪的痛苦呻、吟,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一时失去方寸,在他没有准许的情况下推开了门。
她幻想过推开门见到的会是他口吐鲜血的,不慎修炼岔气的场面,从来不曾想过撞入眼帘的会是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
没有月色,但屋外悬挂的灯笼所散发出的灯光为漆黑的房间添了分朦胧的光影。
他,或者可以说是她。
她倒在地上,墨色着衣,青丝凌乱的坠散在地,满是细汗的莹白小脸在黑暗中仰望着她。
那张脸因为性别的转化是不太像迦楼邪的,一眼瞧过去也只会让人猜想这是否是迦楼邪的胞妹。
但那双一直紧盯着她举动,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眸让虞玫意识到,这就是迦楼邪本人。
伴随着微弱的光,她慢慢走近。
“迦楼。”女精灵弯下腰,微笑着将手递向她。
光在她身后,将其整个人都笼罩,仿若神祇降临。
女身的迦楼邪眉若青黛,眼尾也较男身细长妩媚。
明明该是比男身更为温婉柔美的样貌,却在此刻显的极具攻击性,不像蝴蝶倒像是一条美人蟒,在黑暗中危险的吐出蛇信子,警告他人不准靠近。
迦楼邪牢牢盯住面前的手,复又昂首仰望着虞玫质问她。
“你不害怕我?”她的声音甜腻尖细。
虞玫摇头,注视着挺起上半身,后仰着头颅,似乎只要她说错一句就要进攻她的迦楼邪。
“你是迦楼啊。”她柔声说道。
眼神认真,语气坚定,迦楼邪这才相信面前的女精灵没有骗她。
“若欺骗我,我便杀了你。”她张开红艳艳的唇,柳眉微蹙,利声威胁道。
良久之后,一只葱白酥手迟疑的放在虞玫的手心上。
这是迦楼邪第一次以女身的状态触摸到别人的温度。
温暖,柔软,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身上好凉。”虞玫握住冰冷滑腻的手,将她拉起来,“这样好些吗?”她抱住被汗浸湿而冷如冰的躯体,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冻到。
好温暖……
迦楼邪手指微微蜷缩,轻轻搭在虞玫的肩上。
迦楼邪的床也是冰冷刺骨的,并不适合入睡。虞玫无奈,带着她到自己的房间,将其按坐到床上说道:“今晚上我们俩一起睡。”
“不行!”迦楼邪豁然站起身,声线因为激动有些高昂,她背过身,面色略带些僵硬道:“你我男女有别,万不能同床共枕,我回房自行打坐一晚便可。”
她虽雌雄同体,男女同身,内心却依然认为自己是男性,从而万分排斥女身的自己。
虞玫从她的身后伸手环住她,嘴角微微上扬,“可你现在是女身,与我同寝并无不可。”她挽住迦楼邪,声音带着疲惫,“好晚了,我们快入睡吧。”
被窝里还遗留着虞玫的体温,迦楼邪平躺着,僵冷的身体慢慢回暖。
黑暗之中,一切事物都在她眼中清晰可见。
侧头看向身边,虞玫已经闭上双眼入眠。
她想要抽离,却因为双手被包裹住而逃不开。
作为一只修炼有成的蝶族,想要悄无声息的挣脱一个半点修为也无的精灵是完全绰绰有余的。但,她好像舍不得。
起初只是想要留住一个人与孤寂的自己作伴,所以暗中威胁,向单纯的精灵展示秘境的危险,避免她生出想要离开秘境的心思。
果然,她并没有提出要离开。只是新生的精灵是天真好奇的,秘境枯燥无味,她又无法修炼,便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兴趣,进而向自己借阅大量相关的书籍典故。
今日玉邀奴再次来到秘境是他没有预料的,心有一瞬悬起,却又在看到女精灵对其不假辞色的态度中缓下,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幸灾乐祸。
向来靠瑰丽美貌而夺走所有人目光,拥有全部偏爱的晶白闪蝶也有如此吃瘪委屈的一天。
对此他乐见其成,所以装作一切都未看到的样子,事后还奖励般将书写人妖魔的书典交给虞玫。
当然了,递书的举止神情也是不单纯的。
他要抓住她,捕获她,让她、爱上他。
要让两个不同种族的个体产生剪不断理不清的连系,除了情之一事,没有其他任何法子。
只是女精灵好似发现他的暧昧想法,一连几天都躲着不见他。
没关系,他早已精心编织好一切,只需耐心等待,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命运总是与人作对,因为隐晦的动情,他在没有准备的夜晚中提前转化女身。
而这极为恶心畸形的一幕却也正好被前来还书的女精灵亲眼撞破。
这是谁都不能知晓的秘密。
即使是单纯的女精灵,也不行。
死亡的味道在她不断的靠拢中逼近,在只有一线之隔时,她伸出手,神情一如往日柔和。
她说,你是迦楼啊。
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迦楼啊。
杀机在一刹那消失殆尽,无形中有把小巧的锤子将他的心撬开,丝丝缕缕的情意从中流出,缠绕他,包围他。
迦楼邪幼时只吃过一次花蜜就觉得腻味,从此改为饮露食果饱腹,在可以辟谷后更是连果子都不吃,仅接朝露水泡茶。
现在回想起虞玫伸手握住她的那一幕,心中反倒觉着比幼时吃的花蜜还要甜上千倍,却一点儿不腻味。
她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虞玫的眉,眼,鼻,唇。
真美丽啊——她痴醉的笑起来。
属于女身迦楼邪的诡秘心思完全压制男身的克制想法。离虞玫越近,就越发的想与她紧密贴近,相拥到至死方休。
身体一点一点挨近虞玫,柔顺的将头轻贴在对方的肩颈处,迦楼邪闭上双眼无声喟叹。
她是无归处的蝶,是鬼美人凤蝶的半身,是连自己本身都厌弃嫌恶、压抑排斥的存在。
现在,她终于找到心归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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