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施蛊的少年6

寨子里的族人们都回家收拾东西了,因为事发突然,他们仅仅把自己贵重轻便的物品带上。天边暮色已深,族人们个个包袱款款,聚集起来,尔后,族长命空青为新任族长,命令他带族人们找寻新的出路。

而族长和少族长钩吻则暂时留守寨子,查探情况,后以虫蛊为引追上族人。

这一消息,又让不少族人潸然泪下,他们不舍回望,不舍家乡,不舍族长,不舍这一路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

虞玫留下来了,她舍不得离开钩吻,担心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空青叔,桃花婶,玉兰都劝过她,尤其是玉兰,硬是想拉着她一起走。但玉兰口水都说干了,虞玫愣是不松口,死死抱住钩吻不放手,执拗的很。

玉兰抱着虞玫哭了出来,她害怕再见不到这个和她才仅仅生活月余的少女。她懂,如果是她的常山阿哥留守在这里,她也会跟着一起的!但是她和常山相处了多久啊,而虞玫和钩吻又才多久啊……

两个女孩抱着哭作一团,最后常山拉开玉兰,钩吻则一手刀砍晕虞玫,把她交给常山。

玉兰被这一出惊呆了,哭声间歇,她望了望着晕倒靠在常山怀里的虞玫,又看了看满眼都是虞玫的钩吻。

少年拇指轻柔的摩擦着虞玫的额角,随后转头看向玉兰:“看护好阿妹,别让她来找我,我处理好事情就立即来找你们。”他又深深看向虞玫,催促常山和玉兰快走。

常山单手抱着虞玫,一手牵着玉兰,背着包袱,缀在族人们后面,快看不见他们时,钩吻飞身跳上房顶,远远眺望着,直到他们的身影被夜色与树木遮挡,再也看不清……

少年茕茕孑立在屋顶,隐藏在夜色里,只在月辉中窥得身形。

次日,果不出所料。

在太阳东升之际,整个山寨就被南陈士兵包围了,他们举着火把,手拿长枪,偌大的寨子宛如困兽。

钩吻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拨动了一下银项圈,脸上挂着邪邪的笑,身后是面色木然的族长,周围是拿着武器的敌人。

在众士兵的后方,站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身着月白袍,雅正端方,手执折扇,正是南陈的新皇,陈锦铭。而他身旁,左右各立着女人,左边的女人年轻貌美,穿着红裙子,手里拿着长鞭,右边的女人略显苍老,一身黑袍,神色复杂。

“陈锦铭,上官容,两位,真是好久不见了……”钩吻向前几步,喟叹道。

陈锦铭皱了皱眉,正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钩吻,你,你现在应该是没见过我们,难道……你也重生了!”上官容面带狰狞,隐约闪过一丝对钩吻的恐惧。即使重生了,她对少年的阴影依然刻在骨髓,上辈子,她是在少年一脸癫狂的神色中,在蛊毒的折磨中气绝身亡的。

“重生?上官容,我暂时先不跟你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北魏余孽,弓箭手,准备!”陈锦铭意味深长的扫视一眼上官容,随即下令道。

又一队列士兵出现,他们张开弓箭,正要射出时,所有士兵都晕倒在了地上。

“我都事先知道你们要来,又怎么会不做足准备呢?”钩吻面前还有三人清醒着,他身后的族长走了出来,对着黑袍女人愤怒道:“半春,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南陈的皇帝,你忘了你是北魏人吗!”

半春,原是苗寨圣女,即北魏朝孝恭帝皇后的侍女,而族长,是圣女身边的侍卫。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圣女嫁给孝恭帝时,仅带走半春与之相伴,族长则被留在苗寨替她守护族民。

在北魏被推翻前夕,族长就遵从圣女口谕全族搬迁到了别的地方,而从皇宫逃亡出来的半春,千辛万苦回到故乡却看到房屋长满杂草,长久无人居住的模样时,国破家亡的悲伤感覆盖了她。

而她在恍惚中,弄丢了小皇子,圣女的遗脉。她找的几经疯狂,却一遭不胜被人贩子拐到红楼,直到前几年清醒过来。她下蛊杀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在被官府缉拿收押时,是当时不受宠的七皇子救了她,从那时起,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族长靠近他们,半春以为他要伤害陈锦铭,率先出手,两个幼时搭档缠斗在一起,杀招毕现。

陈锦铭和上官容也中了蛊毒,他们倒坐在地上,保留着一份清醒。

钩吻一步一步走向他们,面带微笑。

陈锦铭:“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钩吻,不……少族长,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上官容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高傲,她趴在钩吻的脚边,祈求道。

少年蹲下身,恶劣的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道:“是不是你,害的虞玫坠崖。”

上官容呆了一瞬,否认道:“不是我,我怎么会……”话没说完,就被钩吻掐住了脖子:“虞玫上辈子是南陈的皇后,这辈子却跌落悬崖,除了你这个变故还会有谁。”

直面钩吻,上官容上辈子的阴影又涌上心头,只是听到钩吻的话不免畅快道:“不错,是我,我重生回来后,就顶替了上辈子虞玫对陈锦铭所做的事,给他送吃的送穿的,对他就像上辈子虞玫对他一样,还说服了我父亲支持他当皇帝,是,他是答应了我当他的皇后,但是他不爱我啊……不爱我,明明这辈子我先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爱我!

“我恨极了,上辈子我和她同时去寺庙烧香,她被七皇子救了,而我却被强盗逼着坠落悬崖!所以,这辈子,在去寺庙的那天,我找杀手暗杀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手带回了她的面纱,我以为她真的死了!”

上官容发出恶意的笑,旋即又狠狠道:“结果,结果却是坠落悬崖!看来,又是空青那个烂好人救了她!”

她瞧着钩吻,分辨不出他的情绪:“看样子,你也爱上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对,看着那张脸,你们这群男人就会坠入爱河吧!上天呐,最是公平,红颜薄命,上辈子她死在二十岁,这辈子,她也活不过二十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上官容脖子一声脆响,浑身瘫软在地上,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眼睛看着蓝天,好似看到了上辈子初见陈锦铭的画面……

如果,如果再重来一次……

她睁着眼,绝了气息。

钩吻掏出帕子细细擦拭了自己的手,随手扔下,盖住了上官容的脸。

他抬眉朝旁边看去,陈锦铭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显然刚刚上官容的一席话让他难以消化,而她突然的死亡又让他脸上多了一丝哀伤。

忽地,钩吻向陈锦铭弹去一个东西,那物什在触及他门面时爆开,散发出一股白烟,然后全部被他吸入,而陈锦铭登时晕倒在地。

另一边与族长斗的难分难舍的半春看到了这一幕,她大喊一声主人便分了心,被族长一掌拍碎了心脏,而半春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腹中便扑倒在地上。

她直直的望着陈锦铭的方向,口鼻尽流出鲜血。

她看到了向她这边走来的钩吻,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圣女殿下。少年走的更近了,他的眉眼像极了恭孝帝,鼻子生的和圣女殿下一模一样,原来,原来如此,我找到,在襁褓中就被我弄丢的小皇子了,殿下,半春,半春终于可以下来见你了……

族长感受到了刺痛,他垂头看向痛苦源头,腹中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镶嵌着蓝宝石,刻着美丽的牡丹花,这是圣女殿下从不离身的匕首,他微笑着注视前方,伸出了手。

最后,族长倒在地上,身体渐渐没了温度。

钩吻脚步停在族长身侧,他神色莫名,眼底满是郁色,少年沉默半响,拖着族长的脚走进竹林,挖了一个坑,将他埋了进去。钩吻没有给族长竖牌子,他在坟前停驻了好一会儿,才抬脚离开。

钩吻最后看了一眼苗寨,前世族人们惨死的画面换成了昨夜他们连夜赶路的身影,他放了把火烧毁了这里,从此,世上再无北魏遗脉。

在一片焰光中,少年身影越来越遥远模糊,他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追去那条光明路,奔上那处心安之地。

虞玫是在天刚明的时候清醒的,她连忙从常山的怀里跳下来,看不到钩吻,她握住玉兰的手急忙询问钩吻的去处:“阿哥呢,阿哥呢,他是不是没有跟上来,我要回去找他呜呜呜呜呜呜……”

玉兰一脸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拉着虞玫不准她离开,迟疑的看向常山,正无法间,眼睁睁的看到常山又一手刀砍晕了虞玫……

常山接住少女,一脸无辜的回望玉兰,玉兰朝他比了个棒的手势,用苗语说了一句做得好,使得一个大男人红了脸。

一路上钩吻不吃不喝,半刻也不停歇,终于在天边布满彩霞时,随着蛊引看到了族人们的踪迹。他眼里欣喜一闪而过,扬声喊道:“阿妹,常山。”

常山和玉兰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只见钩吻一个人的身影,俩人停住,高兴的朝往他们奔来的钩吻挥手。他们原本就因为睡着的虞玫与族人们拉了一差距,这一停住等待,又产生了一大差距。

“钩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族长呢?”常山问道。

空气中一片寂静,俩人都焦急的等待回答。钩吻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面染悲痛:“族长,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是南陈……”玉兰大惊失色。

钩吻沉重的点了点头,回道:“是,等我们找到安全地,再和大家细说。”少年伸出手臂,温柔的抱过虞玫:“阿妹怎么还睡着?”他下手很轻,现在应该是醒了啊。

常山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看向了自己的心上人,玉兰讪讪道:“呵呵,钩吻啊,美美醒过来的,但是她硬是要去找你,我们拉不住,就又把她砍晕了……”

少年爱怜的看着怀里乖乖睡着的虞玫,好似想到那场景,他轻笑一声,对玉兰常山额首:“嗯,那我们快走吧。”

俩人异口同声答好,转身连忙跟上大部队。

钩吻抱着虞玫,缀在最后。

没过好一会儿,虞玫醒了,鼻尖是熟悉的气息,自己靠着的怀抱满是如此让人心安,她吸了吸鼻子,脸凑近少年的脖颈,在没有图腾的白嫩肌肤上轻咬一口。

少年嘶了一声,对着笑的一脸狡黠的虞玫暗了暗眼眸,他把她放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哄她吃下一颗药丸后,抬起她的下巴,弯腰吻了下去。

这一次,他再也不用克制,能够深深的亲吻自己的爱人。

半响,钩吻才擦着虞玫的殷红的嘴唇停歇,他眉眼含春,垂首在少女的耳边,低低的喘息着,端的是色、欲生香,蛊惑人心。

温热湿润的气息扑在自己耳边,虞玫轻哼一声,侧过头追逐少年的唇。

又一次炽热的吻过后,钩吻温柔的公主抱起腿软的虞玫赶路。她手环住少年的脖颈,舒服的靠在他怀里,声音又绵又软:“阿哥,我想起我的名字了,我叫虞玫,今年16岁了哦。”

“嗯,那你还想起什么吗?”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情、欲,还想起什么呢,我的阿妹,阿哥会让你全部都遗忘,记忆里只有我的存在。

虞玫摇摇头,失落道:“没有想起来,只有这些。”

钩吻眉目舒展,安慰道:“没关系的阿妹,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她重重点头,蹭了蹭钩吻胸膛,又小声害羞的说:“阿哥,十六岁可以嫁人了哦!”

少年停了步伐,呼吸沉一瞬,他又抬起脚走着,嘴边勾起坏坏的笑,拖着音:“哦~我的阿妹想嫁人了啊。”

“那嫁给阿哥吧,从今以后,阿哥只对阿妹一人好。”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此生,钩吻只为虞玫而活。

后记——南陈朝二世,帝陈锦铭,一日在火光废墟中醒来,周遭士兵倒地昏睡,身旁两具死尸,一为上官将军嫡女,一为中年黑袍女性。帝忆前事,具忘唉……后回宫,帝宣朝臣觐见,下遗昭,传位于兄凌王,即日暴病在龙椅。

会施蛊的少年 篇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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