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客栈似乎坐落位置很是繁华，白墨染这一路看到了许多只在奇闻异志里看到过的妖魔鬼怪。

天空是惨烈的血红，魔物上街仿佛百鬼夜行，白墨染很受不了这样渗人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如今也是面目全非她就更崩溃了。

“师姐。”白墨染表情隐忍，“那是魔吗，她看起来就是个超大号蜈蚣精啊。”

“魔与鬼怪妖物不同，任何物种一念堕落皆会成魔。”苏清让耐心解释道，“魔由心中纯粹恶念所化，又会蛊惑人心，是以仙门一直以来都对魔物尤为警惕。”

vocal，凌寂本寂。

白墨染痛苦答道，“好吧，长得都太丑了。”

魔界实在是让白墨染浑身难受，她想快些找到合欢宗圣子然后滚回仙门。

不管仙门的任务难不难做，白墨染坚信环境和人一定都比魔界更能入眼。

凌寂走在最前面，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原来都不知道魔是什么。”

他身旁摊位后的牛头壮汉把砍刀劈到案板上，“你说什么？”

凌寂停住脚，挑眉回头看着它。

牛头猩红双目直勾勾看着凌寂，“你刚刚，提到了魔？”

隐身符内的温子桑手已按住剑柄，虽不想在红莲城内搞出太大动静，但如若几人身份暴露，温子桑会全力送大家离开魔界。

苏清让抬手握上温子桑小臂，她轻轻摇摇头。

“我是提到了，怎么，不能提？”

凌寂略略摊开手，“你是魔，我也是魔，这里是魔城，有何不能开口。”

街上原本沉默行走的诡异魔物在不知不觉间把几人团团围住，牛头人鼻翼喷出血气，“你，眼生。”

为了不让隐身符失效，白墨染只能跟着往凌寂身边挤，她小心屏住呼吸，又不小心踩了凌寂一脚。

凌寂眼神一凝，牛头人拔出砍刀对准他，“我在红莲城内贩肉多年，从未见过你，你是谁。”

白墨染默默把自己的脚拿下来，然后她听见凌寂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

白墨染心虚地摸完鼻子摸包裹，又扣扣搜搜去掏袖袋，假装自己好像很忙。

凌寂不避不让，反而朝着那摊位走近几步，直到刀尖抵住他心口。

牛头人没有移动分毫，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凌寂。

“你卖的是什么肉。”

凌寂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紧绷的气氛，他将摊位随意扫过一眼，“我买。”

牛头人从鼻子里哼笑一声，“你想要什么肉，我都有。”

“我想要。”凌寂倾身向前，牛头人惊愕看着凌寂黑洞洞的眼眶，“魔物的肉。”

牛头人微微凝滞，他面色很是古怪，但过了几秒还是把刀收回。

“我没有。”他粗声粗气地改口，“我不贩魔物的肉，这是魔界的规矩。”

凌寂故作惊讶道，“魔界的规矩，我知道啊。想要获得魔物血肉为自己修炼进补，就需得自己找到目标，自己亲自动手，这才行。”

“你知道？”

牛头人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理亏，他阴恻恻看着凌寂，眼神依旧怀疑，“你行迹可疑，不得不防。”

凌寂嗤笑一声，“我的目的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

四周的魔物如潮水退去，虽然四周看着诡异地平静，但被窥视的毛骨悚然感仍然存在。

白墨染大着胆子往那摊位上仔细看了两眼，上面的肉看起来真的很新鲜，还在跳动呢。

白墨染瞄了一眼就san值狂跳，她努力微笑安慰自己要勇敢面对人生，凌寂歪头看向其中一块锥形的奇怪肉块。

凌寂隔空点了点那块肉，“这个不错。”

牛头人哼笑一声，“还有点眼光，这可是…”

凌寂摸出一块蛇鳞，“我要了。”

牛头人猛地低头极近距离地看着那片蛇鳞，又用自己泛黑的古怪爪子拎起来嗅嗅。

它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东西，怎么有点熟悉。”

凌寂把手放到那块肉的上方，那肉倏地就消失了。

他原本都抬脚要离开，听见牛头人的话回头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熟悉吗？那真不错。”

牛头人犹疑问他，“你要去哪？”

凌寂随口道，“合欢宗。”

牛头人大吃一惊，“你？都这样了，还去合欢宗？”

牛头人上上下下打量凌寂，最终匪夷所思道，“你是欲魔？”

白墨染又默默往后退一步，凌寂牙根有点痒。

“我去找个人。”凌寂冷下脸，“怎么，你想为我指路？”

“你可真会说笑。”牛头人幽幽道，“去合欢宗找人，骗鬼呢？”

凌寂微眯起眼，“你话这么多，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白墨染看出这是凌寂真的动了杀心的样子，牛头人也感受到威胁，它神色莫名退开。

“城西不远，我就不奉陪了。”

凌寂收回目光，压下斗篷边缘离开。

白墨染加快脚步跟紧小分队，凌寂脚步一转，直接走进暗影下的密林。

“行了，已经没人了。”

凌寂的嗓音懒洋洋的，“从这里面走小道穿过去。”

温子桑没有探到周围有其他气息，他主动踏出隐身符的范围。

“魔界看不出时辰，按照我们出发的时间来算，现在也差不多快到未时。我们最好不要太晚，夜晚入合欢宗的话。”

温子桑面色也有些尴尬，“或许有些不方便。”

凌寂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高贵模样。

苏清让和时无妄也都摘了隐身符，“终于摘下来了。”

时无妄抱怨道，“刚刚都快憋死我了，而且魔城怎么这么古怪，一点点风吹草动好像就要把人吃了一样。”

“的确如此。”苏清让也是面色凝重，“此行果然还是太过草率了。”

凌寂抱着手随便看看周围的树，白墨染凑过去打量他。

“干什么。”

凌寂冷不丁出声 ，白墨染小心翼翼出声，“你刚刚，买的那块肉。”

凌寂低下头眼神冰冷看着她，白墨染迅速开口，“付钱的那片蛇鳞。”

白墨染的眼神很真诚，“是现抠的吗？”

凌寂皱起眉，“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白墨染心中莫名有点在意刚刚发生的事，她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古怪，但又的确处处都透着古怪。

“就那个蛇鳞啊。”白墨染抠抠手指头，“现买现抠吗。”

凌寂的眼神好像在看智障，“那是什么鳞。”

“蛇鳞。”

“蛇，会蜕皮。”凌寂反问她，“你想看看吗？”

白墨染干笑两声，“哈哈，谢谢，不用了。”

魔界辣眼睛的东西已经足够多，白墨染不需要再看蛇蜕让自己生无可恋了。

白墨染其实想问更多其他的，但看凌寂这样也不像能告诉她的样子，白墨染干脆闭上嘴。

她拎住包裹往上提了提，“那我就先…”

“白墨染，我真的很想知道。”

白墨染无辜抬头，“什么？”

凌寂认真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没脑子的。”

白墨染拍拍自己胸脯让自己顺顺气，“凌高人，您自便吧。”

苏清让侧头看着这边疑惑问道，“染染？”

“我没事，我这就来。”

时无妄诧异问道，“染染？师姐你什么时候和师姐关系这么好了。”

白墨染幽幽道，“我们日久生情。”

苏清让无奈笑笑，“就在前两天，城西也不知道具体多远，我们是走过去还是？”

温子桑转向凌寂的方向温声开口，“凌兄，你觉得呢？”

凌寂饶有兴致地转头，“你问我？”

“无谓的逞强是愚昧。”温子桑一身白毛看着竟也还算风度翩翩，“凌兄对此地显然更为了解，一切听凌兄建议。”

“符定到城西酒肆角楼。”

凌寂在白墨染身后站定，“酒肆视野最好，在那里也能探到合欢宗具体方位。”

温子桑闻言点点头，“好，劳烦师妹画符。”

白墨染默默抽出来符纸，时无妄难以置信地瞪眼，他偷偷问温子桑，“大师兄，我们就这么信他吗？”

温子桑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眼下，凌寂没必要骗我们。”

时无妄还是不放心，他将信将疑地看着白墨染画符。

“好了。”

现在白墨染的用符技术已经熟练不少，时无妄清清嗓子开口，“虽然天色不早，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现在应——啊！！”

符使用后上面的朱砂如同已干涸的血，失去效用的符轻飘飘落到地上。

凌寂漫不经心走过去，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灰烬。

凌寂闻到了一点点白墨染灵力的味道，他舔了下嘴唇。

白墨染晕头转向站起身，随后满脸愧疚把时无妄搀扶起来，“不好意思啊师弟，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催动符了。”

时无妄也天旋地转地站起来，他刚要开口，温子桑就低声提醒所有人，“小心，有不对劲。”

白墨染警惕站稳，此处确是凌寂口中所说的酒肆，可酒肆内却空无一人，四周黑雾弥漫，白墨染勉强看清几人身形。

“为何会如此…”

凌寂嘴唇动了几下，他伸手在指尖凝出一簇小小黑色火焰，那火触到空气中的黑雾后便跳跃着将雾点燃，烧出了一点点清晰可见的视野。

时无妄戒备看着凌寂，“这到底是哪。”

凌寂把酒肆和自己记忆中的对比，他心不在焉回道，“城西的酒肆。”

“你！”

苏清让蹙眉轻叱，“无妄，不可轻举妄动。”

“我们如今既已到酒肆。”温子桑走上前，“那合欢宗在哪儿。”

凌寂盯着酒肆门前燃着的一盏红灯笼开口，“在哪儿，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