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就是指这门课的授课老师，虽然云思琦没认真看过老师叫啥，但凭语境她还是能猜到说的是谁的。

云思琦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坐在隔壁座的韩瑰意一眼，却发现他正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们聊天。

云思琦的第二反应是，摸了摸书包最上方的一个小口袋，“还有，没事。要是我真吓到老师了，我来负责。”

“噗。”计枫不厚道地笑喷了，“哪跟哪啊？怎么就聊到负责的问题上了？琦琦，你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完全不能用逻辑理解。”

“啊？不能吗……”云思琦傻笑着抽了抽嘴角。

这很难理解吗？她不过是听到心脏病，就想到了韩瑰意，然后想到韩瑰意以前也曾经在学校里发病过，想到当时他们班老师和同学们都手忙脚乱，那时候她就想如果她也在场就好了，但是那天的她马上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在包里藏了急救的药，只想等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结果直到最后也没给她等到这个机会。想到这里，再结合今天的事，她就兴奋起来，甚至已经脑补了老师发病，全班惊慌失措，她闪亮登场的场景了。

所以这很难理解吗？没有吧？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不说这个了，诶，你听说了吗？”计枫神神秘秘地，小声说话，“方老师有两个女儿，但是大的那个上学期失踪了。”

“失踪？”云思琦挑起视线去看计枫，她总觉得这人神神秘秘的，这个失踪一定不简单。

“就是找不到了。”计枫故意压低声音，营造恐怖气氛，“就是在红裙子事件之后没几天的事，听说那个小姑娘是想去调查现场，结果被灭口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多半还活着。”云思琦脱口而出，然后反应过来，“说顺口了。一般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实中……好几个月过去了，应该是死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警察也来找过，好像那个角度的监控正好坏了，但是其他监控只拍到了小女孩走进盲区，没拍到她走出来。”计枫摇摇头。

云思琦下意识地觉得，小女孩是跨过了界线，到了另一边。既然是和红裙子事件有关，或许花铭和柳安安会知道些什么，等中午去问问吧。

“好，我们接着上课。”随着再次关上的教室门，上午的课程进入了下半场。

后半节课，云思琦倒是认真听了一会儿，不过总觉得这些领域大咖的生平并不重要，或许第一天的课程就是比较水吧？

一旁的韩瑰意早就已经趴桌上睡着了，果然是没有绩点的困扰，上课根本不需要听了呀。

不知不觉中，云思琦的视线已经定在了韩瑰意身上，思绪也是飞到了九霄云外。

究竟什么算生？什么算死？

如果还能相遇，还能触碰，是不是其实他们依旧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

灵体究竟是什么？与灵魂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有灵魂，但死后却只有少数能凝结实体，成就灵体。灵体既不是鬼魂，也不是活人，它究竟是什么？

欢快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云思琦的神游。

“嗨。”计枫从后排跳下阶梯教室的台阶，一下拍在云思琦肩头，“下课了，别发呆了。”

“哦，你先吃饭去吧，我再等等。”云思琦手上收拾着笔记本，瞄了一眼还没睡醒的韩瑰意。

计枫却是环视教室一圈，同学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你该不会想去打听早上的事吧？”

“早上的事？”云思琦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计枫说的是什么，“早上中庭的那件事？你也知道了？”

计枫走到窗边指了指外面。

从这间教室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半个中庭，早上事发地点确实在视线范围内，想必当时有不少同学看到了。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大概只能看到胖女人坠楼，和隽隽被不明物体击倒。其他的是一概看不见的。

计枫抬起右手抵着下巴，做出仔细打量的样子，“琦琦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很有兴趣？前两天也在研究红裙子的事呢。”

“嗯……算是吧。”云思琦没有解释更多，她的书包已经整理好了，此时只好站起来，做出准备要走，但还不着急走的样子。

计枫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啊，12点了，食堂要排长队了，我先走了！”

云思琦此时也看了一眼手机，她记得下课的时候应该是11点45吧？她发呆加上和计枫闲聊，竟然过了一刻钟？

“阿意。”云思琦轻轻拍了拍韩瑰意。

“嗯。”韩瑰意回应了一声，慢慢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但眼神中依旧满是睡意，属于是起床了不等于醒了。

“原来，灵体也是要睡觉的啊。”云思琦一脸认真地说着，她也确实是在认真思考灵体的定义。

“已经下课了？这么快？”韩瑰意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讲台，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起身。

不知是因为课桌间隙不合适，还是为何，韩瑰意并没站稳，微微一晃，双手撑在桌沿稳住。

云思琦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睡迷糊了？要不要再缓缓？”

“没事。”韩瑰意摇摇头，示意可以走。

云思琦不疑有他，背起包走向教室门口。

韩瑰意也跟了上来，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不妥。

下楼，踏出教学楼的一刻，正午的阳光，灿烂地洒入眼帘。云思琦抬手去遮了一下，“今天天气好好。”说话间不经意地回头。

韩瑰意伸手在教学楼大门的门框上支了一下，微微闭目，但在察觉到云思琦的视线时，立刻调整了姿势站稳。

云思琦转过身来，认真打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一如既往温柔的微笑，只是有些压不住短促起来的气息。

原来灵体也是有呼吸的。

果然阿意又在勉强自己吧。

两个念头几乎同时出现在脑中，云思琦一时不知道该先抓住哪一个。

手上却是很自然地从书包中取出伞来，撑开，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韩瑰意有一瞬的愣神，似乎没想到云思琦会这么做。

“你忘了？自从那次之后，我每天都带伞的。”云思琦故意没看韩瑰意，视线随意地停留在一旁的草地上。

小时候，有一回她忘了带伞，放学后的大雨中，是他将伞偏向了她，结果事后他就病了一场。

从那以后，不论天气如何，她的包里永远会有一把伞。

“抱歉。”韩瑰意轻声道歉。

“为何？”云思琦的语气很淡，似乎并不是问句，只是想表达自己并不明白。

“灵体会怕阳光，给你添麻烦了。”韩瑰意低着头，一副认错，等着挨打的样子。

“没有。”云思琦转过身，朝着楼外走去，没有撑着伞的左手，勾了勾韩瑰意的衣袖，“走吧。”

略有犹豫，但他终究应下了，“嗯。”

当他们走远，花铭从转角的阴影后走出，他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灵体都见不得阳光。比如像花铭这样的高级灵，是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活动的，而且，他们还能做到“隐身”，可以做到连术士都看不见他们在哪。

但是低级灵不行，低级灵完全暴露在术士眼中，而且怕阳光。越是低级的灵体，白天活动的时间越是受限。

韩瑰意虽然也会对阳光有点不适，但是被正午的阳光照到没有直接散魂，理论上来说是比较接近高级灵的状态了。

但这是不合理的。

没有强大的灵力，是无法成就高级灵体的。

在花铭看来，韩瑰意身上的不合理太多了，他无法不防备这样的存在。

云思琦则不这么想。

尽管她知道这些不合常理之处，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眼前人是真正的他，而他不会伤害她。

只要这样就够了。

中午，云思琦没有去食堂，而是在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她可不想让韩瑰意在食堂等她吃饭，因为那样也太尴尬了，而且她会忍不住要聊天的，被当成怪人可就不好了。

带着面包，往寝室方向走。反正下午没课，干脆回寝室去慢慢吃。

在宿舍楼下，云思琦察觉到韩瑰意停下了脚步。

云思琦转身去看，“怎么了？”

“你不进去吗？”韩瑰意有些不解，他以为送她到这，她会像昨夜那样道别。

“一起回去吧，反正她们看不到你。花铭也跟着柳安安住，这宿舍的门禁早就形同虚设了。”云思琦说着，伸手拉过韩瑰意。

“啊？”韩瑰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云思琦一拽，顺势跨步走上台阶。

云思琦也是这时才察觉到，灵体其实很轻，并没有特别用力，就险些让他整个腾空荡起来。

没有表露什么，云思琦刷卡开门，牵着韩瑰意的手进了门。

合上的宿舍楼大门，将正午的炎热挡在了外面。